第154章 默罕默德（三）
亞沙世界並不公平，有的人一出生就擁有魔法，魔力對他而唾手可得，而有的人到死的時候都接觸不到魔法的奧秘，只能望著別人的魔法書暗自神傷。
是否擁有魔法，這是一道門檻，代表著亞沙世界的仙凡之別。
而現在，一枚代表公平的鑰匙擺放在了默罕默德面前。但要獲得這枚鑰匙的代價，卻慘重到默罕默德茫然無措。他仔細回憶後，竟然發現，就算自己罄其所有，似乎都無法與這個學習魔法的機會價值匹配。
在提出自己所有的條件後，默罕默德便跪倒在地上，閉著眼睛等待李查德最後的審判。
李查德看著默罕默德的背影，沉思良久。
傳授他魔法，跟傳授那些女僕魔法，她們雖然自己不會魔法，但祖上都有施法兵種的血脈，很容易就能重新掌握魔法書擁有施法能力。
可默罕默德身上沒有任何施法血脈，幫他掌握魔法，可比傳授女僕魔法難得多。
但默罕默德舉目無親的跟腳和他半魚人的特殊身份，李查德克太喜歡了。思前想後，李查德用力一捏拳頭，下定決心，這個忙，他幫了。
李查德站在默罕默德面前，嚴肅地對默罕默德說道：
「默罕默德。我之前承諾過你，我不會殺你，會饒你不死。
如果你真的想要擁有魔法，那我就收回這條承諾。我會為你準備一個試煉。」
李查德居高臨下對著默罕默德伸出手，輕聲說道：「握住我的手，你的試煉便會開始。
記住，我收下你當手下，和我教你魔法是兩回事。
如果你現在不開啟試煉，我照樣會收下你，你今後還是可以通過在我手下建功立業獲得學習魔法的機會。這會比你進行試煉要穩妥得多。只是需要花費更多的時間。
而你一旦開啟了試煉，我就絕對不會對你手下留情。這個試煉會非常危險，只有通過試煉或者死去兩種結局，不存在第三種可能。
如果你通過了試煉，那就是你的命該如此，我不光會收你當手下，還會把你當成心腹培養，自然也會教你魔法。
你應當知道，以你的血脈和身份，想要獲得魔法，不豁出性命是不可能的。若是你真的對魔法如此渴望，那就用你的生命作為燃料吧。」
默罕默德猛地抬起頭，瞪大了魚眼珠子，死死盯著李查德，渾身顫抖地說道：「竟然是這樣嗎？用我的生命，去交換魔法。」
「害怕了嗎？無需羞恥，這很正常。」
李查德語重心長地說道：
「這兩個選擇沒有對錯，不管你選擇哪條路都不會影響我對你的看法。你的生命畢竟只有一次。你還是慎重考慮一下。」
「不用考慮。」默罕默德啪的一下伸出手，握住了李查德手掌。「我爛命一條，好幾年前就該死了。若我試煉失敗，不過是去陪父母罷了。」
默罕默德的手摸起來跟癩蛤蟆的皮膚有點像，濕潤、滑膩又充滿了顆粒感。
這是一雙沒有溫度的手，冰冰涼涼。因為所有的火熱都已經集中到了默罕默德的眼睛裡，隨著他的勇氣一起爆發。
「很好，堅定你的選擇。默罕默德，堅持住，記住你此時此刻對魔法的渴望，你對魔法的渴望會化成你通過試煉的力量。我會在試練的終點等你，不要讓我失望。」
「啊？試煉開始了？試煉在哪裡……」默罕默德話還沒說完，他的瞳孔忽然就黯淡了下來，眼睛深處一片灰白。
格林·漢姆跳到了李查德身邊，疑惑地看著默罕默德的樣子，問道：「老大，他這是？」
「幻境，我作為典獄長的一點小手段罷了。」
李查德微微一笑，說道：「讓我們來看看這個小兄弟會在幻境裡經歷什麼。」
啪嗒。
李查德打了個響指，滿是泥土的沼澤忽然被茂密的水草覆蓋，泥漿也化為清澈的水潭。
李查德一眼就看出來了，這裡是沼澤之外的濕地。
此時，默罕默德正驚恐地坐在地上，大喊大叫著，妄圖嚇跑那從天空俯衝下來的巨大怪獸。
「嗯？」「啊？」
李查德和格林·漢姆同時發出了一聲驚訝的叫喊。
天空中那隻怪獸體型龐大，身長早已超過十米，它四肢粗壯，爪牙鋒利，皮膚呈現出晶瑩剔透的質感，仿佛由無數顆閃爍的紅水晶構成。
這些水晶鱗片緊密排列，耀眼炫目。
李查德一眼就認出來了，這哪裡是什麼水晶蜥蜴，這分明就是水晶龍啊！還是水晶龍中極為罕見的水晶飛龍！
水晶飛龍的頭部造型獨特，它的額頭上長有一對螺旋狀的犄角，宛如水晶王冠，眼睛深邃而明亮，宛如兩顆璀璨的寶石。它嘴巴張開的時候，牙齒鋒利如劍，舌頭呈現出淡藍色，也是由水晶構成。
在上古時期，水晶龍毋庸置疑是亞沙世界最強大的種族之一，是天生便超越一切生靈的八級兵種。
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水晶龍出現了血脈劣化，等級一降再降，還出現了各種各樣的亞種。最弱小的水晶龍，甚至只有4級。
可就算如此，水晶龍一族依然是不折不扣的龍族，每一隻都危險無比，價值連城。可能也只有默罕默德這種游離於魔法世界之外，沒有什麼見識的可憐人才會將如此強大而可怕的水晶龍誤認為是蜥蜴。
「水，水晶龍，老大！」格林·漢姆大叫起來：「害死默罕默德父母的是水晶龍啊！」
「小聲些，我看到了。」李查德深深地吸了口氣。「看樣子，應該是嵐劍水晶龍，水晶龍的4級亞種，特徵就是它們腦袋上的嵐水晶頭冠和嘴裡的藍色舌頭。
眾所周知，最純正的8級水晶龍是不會飛的。它們是大地的掌控者，可以從大地中汲取力量。
只有失去了這種能力的水晶亞龍種，才會長出翅膀飛行。所以這種水晶飛龍是所有水晶龍中最菜的。
不過菜是相對的，這隻嵐劍水晶龍至少擁有六環的戰鬥力，還有天生的超等魔抗，一般的大師級法師絕對不會是它的對手，單挑的話，連傳奇都夠嗆。
至少得十幾個大師級法師圍攻，或者兩三個傳奇出手才能穩贏。
嵐劍水晶龍是一種雜食性的水晶龍，既可以吃水晶，也可以吃肉。但一般情況下，嵐劍水晶龍還是會優先吃水晶。只有實在吃不到水晶的時候，它們才會考慮吃其他生物。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人類並不在水晶龍的食譜上。歷史上幾乎沒有嵐劍水晶龍主動襲擊人類的記錄。恐怕默罕默德的父母被水晶龍襲擊還有隱情。」
李查德話音剛落，幻境中的水晶龍便仰天發出了一聲悠揚的龍鳴。
「嗡！！」
宛如風鈴響徹，又有一些沉悶的龍鳴響起，刺激到了癱坐在地上的默罕默德。
本來雙腿發軟的他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對著周圍大喊道：
「默罕默德，快走！」
「我們拖住它，你往沼澤地里跑。」
離奇的是，默罕默德的口中發出了兩聲不同的聲音，一個是男聲，一個是女聲。
隨著這兩個聲音的出現，默罕默德轉身便往沼澤地跑去，他邊跑還邊回頭，眼淚汪汪地哭喊道：「爸爸，媽媽。我會回來報仇的，你們等著我。」
「老大，這是……」格林·漢姆看著這一幕，全身發冷地打了兩個寒戰。
李查德摸著下巴說道：
「我能想到兩種可能。一種是默罕默德對自己父母的記憶太模糊，甚至連他們的外貌都想不起來，所有他的父母在幻境中被他自己扮演了。
還有一種可能，他壓根就沒有父母，他的父母是他人格分裂後臆想出來的。從小到大，照顧他自己的，一直是他自己。
這叫失實證，是亞沙世界一種比較罕見的疾病，我之前帶過一個有失實證的學生，他就覺得自己隨身帶著一個指點他老爺爺。
在水晶龍出現的時候，他的這兩個人格為了他『犧牲』了，反而正好治癒了他的失實症。」
「啊？還有這種事情，我的熔岩之龍啊，亞沙世界這麼精彩嗎？又長見識了。」格林·漢姆朝著李查德豎起了一個大拇指，滿心佩服。
就在這時，幻境中又有變化。
那水晶龍似乎認定了默罕默德一樣，默罕默德不論怎麼跑，水晶龍都一直跟著他。
可奇怪的是，水晶龍也不加速靠近默罕默德，只是一直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吊著，既給了默罕默德壓迫感，又不會讓他絕望，就好像在驅趕默罕默德
很快，眼含熱淚的默罕默德便被水晶龍趕到了沼澤地。就在這個時候，水晶龍似乎是完成了任務一般，拍拍翅膀轉身便朝著濕地飛去。
按照默罕默德的說法，接下來他就該碰到魚人了才對。
可事實卻並非如此。默罕默德並沒有第一時間在沼澤地里碰到魚人，他進入沼澤後碰到的第一個生物，是一隻皮糙肉厚咬合力驚人的【水棲角鹿】。
在幻境中，默罕默德展現出了驚人的戰鬥技巧。
他用一根銳利的沼澤矛草做成了長矛，繞著【水棲角鹿】上下翻騰，左右攻擊，靈活地閃避掉【水棲角鹿】的所有攻勢！
並且默罕默德閃避攻擊時消耗的能量比角鹿發起攻擊時消耗的能量要少很多。
他硬生生靠著身法把角鹿累趴下了，然後找了個機會，一矛槍刺穿了角鹿脆弱的口腔。
看到這一幕，李查德和格林·漢姆震驚地對視了一眼，眼中都有些震驚。
單論體型、力量和屬性，【水棲角鹿】的硬實力差不多有3環左右，而默罕默德絕對不到一環。堪比牛頭怪打農民。
照理來說，一隻【水棲角鹿】打死二三十個默罕默德都沒有什麼問題。可默罕默德就是贏了。
格林·漢姆齜了齜牙，讚揚道：「好傢夥，這身手。十萬個矮人里都挑不出一個有這身手的。
可惜了他不是矮人。他要是矮人，肯定得被神符領主挑去培養成神符戰士。」
「呵，有點意思。」李查德啞然失笑：「我現在覺得他應該不是失實症了，失實症再厲害也不能脫離患者自身的認知。
他這身手，若是沒人教無師自通，我一定不信。他應該真的有父母，而且他父母肯定不簡單。估計他的身手是他父親或者母親教的。
別看他父母在我們這裡是難民，在他們自己的國家，他們搞不好還是什麼大人物呢。」
「哈哈，不可能吧，老大你這太誇張了。哪有其他國家的大人物會跑來我們這裡當難民的。」
「骨頭裡賤唄。」李查德聳了聳肩。「世界之大無奇不有，總有人覺得我們銀色城邦千好萬好，自己的國家全是問題，並將自己生活的不如意都推到自己的國家上。
那些傢伙。一個個在自己國家養尊處優，啥事情都看不慣，左一個他國，右一個反思。
可一到我們銀色城邦，一個個都老實了，啥苦都能吃，一天站十個刷盤子他們都刷得津津有味，狗都不乾的活他們搶著干。
還是我們銀色城邦的水土養人吶，空氣香甜，給他們吸出了勤勞體質，真是給他們賺麻了。」
「哈哈哈。」格林·漢姆大笑。「還是老大你說話好聽，罵人跟表揚一樣。」
此時，幻境中又發生了變化。
默罕默德正在用簡易的工具切割角鹿，突然間從沼澤里跳出了六個魚人。
那六個魚人一看到角鹿的屍體，就嘰里呱啦地沖了過來，明顯想要連角鹿帶默罕默德一起抓走。
默罕默德看到和自己長相極其酷似的魚人的時候，明顯愣了一下。好傢夥，同族！老鄉！碰到家人了啊！於是他拿起了矛槍，他家人就全趴下。
與默罕默德說的，他可憐兮兮地被魚人接納明顯不同，那些魚人分明是被他鎮壓得瑟瑟發抖，不得不接納了他，甚至隱約成了他的奴隸，老老實實地幫他分割起角鹿的屍體。
李查德和格林·漢姆都有些忍俊不禁。
「哈哈哈，你說你是可憐孤兒流浪沼澤，結果你是戰神大功告成，出山當奴隸主？」
「嘿嘿，可以啊你，默罕默德，不老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