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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倒置

2024-11-24 14:49:01 作者: 長夜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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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9章 倒置

  「開始他還能記著自己如今所擁有的一切究竟是怎麼來的,但每日聽到的恭維多了,他漸漸也不可自抑地膨脹起來。」

  「——人總是很容易在一陣陣的稱讚中迷失自我。」許意遲面容微肅,「這位出身於普通人家的制壺匠人自然也不例外。」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有天賦的,但他卻又不夠清楚自己究竟能有幾分天賦。」

  「他搞不清他而今得來的——那些身份、地位,金錢與名譽——有多少是靠著富商,又有多少是真真正正靠著他自己。」

  「他只知道他的世界一日賽過一日的奢靡富麗,經由富商處『引薦』給他的『上流名士』一位的來頭大過一位。」

  「於是他開始沉迷——金玉腐化了他的血肉,聲色泡軟了他的骨頭。」

  「他膨脹而飄忽,躊躇滿志又自以為早已脫胎換骨,在這種情況下,他見到了被富商一擲千金而請來的姑娘。」

  「——高等的花魁是那些所謂『上流人』最佳的社交女伴,她們溫柔、聰慧,美麗而又善解人意,是被秦樓楚館裡的老闆們自幼精心教養出來的、專屬於這些『名門紳士』的『溫柔冢』、『解語花』。」

  「時至今日,兩人的身份地位早不可同日而語。」許意遲描述著她改出來的新設定,一面不由自主地輕輕抬了手——在虛空中比劃著名她遊戲裡那溫柔又殘酷的「十里洋場」。

  「一個是看似高貴端方,實則早已淪落風塵的妓子。」

  「一個是一時聲名鵲起、萬眾矚目的制壺新星。」

  「曾經能在一起玩鬧的幼時玩伴,而今卻已然成了『兩個階級』的人物。」許大製作說著將手比出了落差,「狀似——有別雲泥。」

  「——雖然匠人的本質仍舊不過是被富商玩弄於股掌之中的小小『棋子』,但已經迷失了的匠人卻並沒能認清這一點。」

  

  「這時間的他自己為是天縱奇才,是老天不忍見他一身才華埋沒田頭地里,才命富商將他帶出家鄉。」

  「起初與姑娘相認時的匠人是欣喜的。」

  「畢竟人總是懷念自己無憂無慮又天真無邪的年少時光,不為別的,只為姑娘曾是與他一同生長了幾個年份的鄰家小妹,他便能在眼中為姑娘增添上一層名為『故人』的異樣色彩。」

  「但同時,他對姑娘如今的身份又是不齒的。」許意遲語調微頓,「或許連他自己都沒能意識到,那時的他是看不起她的。」

  「『花魁』、『女校書』,『書寓』,不管這些名字被人編排得有多風雅,仍舊掩蓋不了她已然淪落風塵、而今是個『低賤妓子』的事實。」

  「自命清高的匠人沒注意到自己與姑娘往來交談時,眼底藏不住的那點自傲和輕蔑,他只自認溫和而有耐性地勸姑娘從良上岸——人們大抵都有這樣的劣性,他們一面瞧不上『玉臂一雙千夫枕,朱唇半點萬人嘗』的妓子,一面又貪戀垂涎於她們年輕曼妙的身姿。」

  「世人慣愛『救風塵』,自詡身價今時不同往日的匠人同樣也想救一救風塵,但姑娘看出了他的迷失與放縱,旁敲側擊地提醒他不要太過相信富商,卻又被惱羞成怒的匠人痛斥一頓,二人不歡而散。」

  「然後呢?」安卿歪頭,「匠人被富商拋棄啦?」

  「被拋棄未免太過常規。」許意遲搖頭,「我想讓富商破產。」

  「嘶~好狠吶你!」安卿齜牙咧嘴。

  「沒,我覺著還挺正常且合理的。」許意遲一本正經地搖了腦袋,「咱們前頭都說了,富商是暴發戶,在本地又沒啥底蘊——他這種人,扔在那時間無異於是塊沒包報紙的肥肉,被人盯上了萬貫家財也很正常吧。」

  「這點可以在過場劇情里簡單提一嘴……大致就是,有本地生意不大景氣,但根基還在的高門大戶盯上了富商的家財,步步操控著騙富商入套,姑娘可以是敏銳覺察到某些東西的、也被他們算計進去了的棋子,匠人同樣也可以是他們謀算中的一環。」

  「後來富商破產,滿懷遺憾離開滬城,匠人沒了可利用的價值,空中樓閣瞬間坍塌殆盡,他幾乎是在一夕之間便被打回了原型。」

  「經歷了大起大落的匠人,渾噩而快被腐壞了的腦子終於多上了幾分清醒,他回想起姑娘先前給他的忠告,一時之間追悔莫及。」

  「好在富商雖然垮台了,可他從前藉助富商的力量自別人那學來的知識還在,加之在富商身邊幾年,他手中也算小有積蓄,由是他變賣了那些他曾經珍惜不已的奢侈行頭,加上手頭的銀錢,自己重新建了一家小小的紫砂社。」

  「——他努力東山再起的時間,正對應上姑娘於困苦中掙扎覺醒的時刻。」

  「也就是說,待到匠人拾回了他原有的踏實、沉穩與謙遜,姑娘已經完成了對自我的探尋與覺醒。」

  「二人在身份上確實是一直有差距的,但思想境界上,兩人的地位完全倒置。」

  「這就導致,當靠著自己的努力,再度得到世人認可的匠人重新站到姑娘面前,感謝她的提醒並衷心希望他能同他離開花界的時候,他仍舊是不夠理解和認同她的。」

  「姑娘在人格與意識上實在高過他太多,而這時的匠人卻並沒認識到這一點,二人又一次不歡而散。」

  「好麼,又吵。」安卿咂嘴,「不過你這麼一說的話……聽起來,這匠人是在後面有個二度覺醒的機會?」

  「對,可以這麼理解。」許意遲應聲頷首,「我打算讓他在『五四運動』爆發後,看到姑娘和其他幾位花界女子共同成立『青樓救國會』並印發《敬告花界同胞書》之後意識到,自己從前究竟是輕視了怎樣清醒而高尚的靈魂。」

  「他會被她的文字震撼,如醍醐灌頂,抑或當頭棒喝——他終於肯正視並回看他與姑娘曾經的種種,並由此逐步理解、真正觸及了那道靈魂。」

  「而他也總算跟著覺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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