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灣飼料廠。
如今獨立出來的飼料廠已經不在養殖基地那邊,而是在隔壁不遠的地方。
單單飼料廠的園區就有上百畝,現如今飼料廠是閩龍公司的主營業務。
主要生產魚粉飼料,用於鰻魚和對蝦的養殖,現如今有養殖這兩種水產的養殖戶。
都會到他這邊來購買飼料,價格是稍微貴了點,但養殖效果卻非常好。
經過這幾年的發展,除了閩龍飼廠外,也有人開始跟他們搶生意。
可生產出來的飼料,始終都沒有閩龍這邊來的好,有養殖戶做過對比,使用閩龍公司生產的飼料,不單存活率高,且鰻魚和對蝦明顯長得更快。
可以這樣說,在水產養殖飼料這一塊,閩龍就是行業的龍頭。
且除了魚粉飼料外,閩龍現在也有生產淡水養殖的飼料,以及豬飼料。
每天來廠裡面拉飼料的卡車,都得排隊進場,單子多到根本就做不完。
如今單單飼料廠就有五百多個員工,可就在這幾天,加工廠來了道幼小的身影。
差不多讀三四年級的小學生,戴著一副小口罩,手裡拿著一把小鏟子,頭髮上全都是飼料灰。
他主要負責將飼料裝進袋子裡,這是一個非常枯燥且單一的崗位。
一開始,他還是很有幹勁的,可沒堅持一早上,就累到懷疑人生。
「爹,我是想跟你一起去掙錢,你怎麼讓我來飼料廠,要不,你把我弄到安叔叔那邊去,我跟浩然哥一起上班。」
看著天真的小圖圖,同樣也在鏟飼料的李多魚笑眯眯道:「做什麼事情都要從底層做起,地基都沒打好,怎麼可能會做上面的事。」
李璞一併不是很懂,但他爹說了:他要是能把這份活給干好,那就可以不用讀書了。
見阿爹也在那鏟飼料,李璞一咬咬牙也開始幹活,辛苦了一天後,他並沒有回家,而是跟阿爹一起住在了宿舍里。
半夜裡。
那些叔叔們的打鼾聲就跟打雷一樣,連他爹的聲音也非常大。
可這些他都可以忍,就是第二天醒來時,他發現自己辛苦了一整天非但沒賺到錢,反而被扣了不少錢。
什麼裝袋沒裝好。
效率太低。
裝袋飼料重量不合格等等,也就是說,他昨天一整天不單白幹了,反而要賠不少錢。
一袋飼料最輕的都有五十斤,重的有一百斤,小圖圖壓根就搬不動,只能拖著走。
飼料廠有不少人看到小圖圖後,都覺得大老闆太狠了,讓這么小的孩子,就出來幹這種活。
他們都很想幫這個小老闆,可大老闆就在旁邊盯著,愣是沒人敢幫,甚至都只能繞道走。
李多魚本以為磨鍊他個幾天,這小子就害怕了,可沒想,這小子犟的很,就跟他阿公一樣。
有股說不明白的韌勁,半個月了,居然還在這裡堅持著,雙手早就起水泡了。
臉每天也是髒兮兮的,摔了兩跤後,膝蓋到現在全都是烏青的,可都這樣了,居然還沒打算放棄。
眼看他在飼料廠越來越習慣,李多魚跟周曉英還真就著急了。
半夜,小圖圖睡著後。
周老師來到了飼料廠宿舍,看著李璞一受傷的手腳,眼眶都有些微紅。
「要不算了吧,直接讓他回來讀書吧。」
李多魚眉頭緊皺著:「再過半個月看看,他還堅持的話,我就聽你的。」
周老師雖然很不舍,可她可以教好其他孩子,惟獨自己孩子不行。
她也很清楚,普通的教育方法對小圖圖來說沒什麼效果,所以才嘗試按李多魚的方法去試。
可沒想他爹這麼狠,讓這么小的孩子,去做這種苦力活。
而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這孩子還挺倔強的,為了不讀書,寧願吃這麼多苦。
可孩子終究還是孩子,李璞一撐了一個多月,終於撐不住了,在手掌又起了一個新水泡時。
他終於忍不住當場哇哇大哭起來,並對著他爹哭喊道:「爹,我不幹了。」
聽到這話的李多魚,就仿佛聽到了仙音,原本滿是愁容的臉上,現在全都是笑容。
「還想繼續打工掙錢嗎?」
李璞一搖搖頭,一臉委屈:「不想了,我想回去讀書上課了。」
李多魚繼續問道:「你不是覺得讀書比賺錢還要累嗎?」
李璞一默默不說話,看著廠裡面的員工,這裡面有不少他認識的熟人。
可他真沒想到,平常他們都是這樣上班的,每天都重複著非常單調的工作。
而他讀書的話,至少每天學習的內容都是不一樣的。
李多魚拍了拍他頭上的飼料灰,語重心長地跟他講了一句。
「有一天,你就會發現,讀書在整個人生里,真的是最輕鬆的一件事了。」
當然高考除外,李多魚雖然沒有高考過,但那東西就算他沒參與也感受到了恐怖。
現在還好,只是一個人在奮鬥,可到了「卷王時代」一個人的奮鬥遠遠是不夠的。
得全家一起奮鬥,拼學區房,拼課後輔導,且一拼就是十幾年,最終為的就是那座人擠人的獨木橋。
李多魚突然覺得,出生在這個年代的人,還算是很幸運的。
小圖圖離開時,廠里大多數員工都來送這個小老闆了,大家發自內心覺得這個小老闆真的很厲害。
可李璞一卻萬分的委屈,他扭扭捏捏問道:「爹,我感覺超叔扣錢扣的太狠了,我都幹了一個多月,應該有掙點錢吧。」
李多魚笑道:「那肯定有的。」
李多魚把陳文超招呼了過來,並說道:「小超,寬鬆一點,小圖圖幹了不少活,你多少也得意思意思一下。」
可陳文超卻沒有反應過來,他依舊記得李多魚的叮囑,無論他說什麼,都要使命找小圖圖的茬,把他的工錢扣光。
陳文超嚴肅說道:「那不行,不行,事情沒做好,反而拖累了整條流水線,沒讓他賠錢就不錯了.」
聽到這話後,小圖圖「哇」的一聲哭出來了,超級的委屈,直接就趴在李多魚的懷裡面。
嘴裡不停說著。
「超叔個大壞蛋。」
「超叔個黑心老闆。」
李多魚也懵逼了,趕緊給陳文超使眼色,可這木頭疙瘩居然領會錯了。
「賠錢就不讓你賠錢了,但下次來的話,可不能這樣了。」
李璞一哭鼻子道:「我再也不來了。」
離開飼料廠後,李多魚把這委屈的小伙子舉起來,讓他坐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你這小子真的越來越重了。」
「我都快十歲了,當然重,我又不是閩閩那小屁孩,她的話,我現在一隻手都能拎起來。」
「別老欺負你妹知道沒有。」
「哼,誰讓她老黏著你,阿爹又不是她一個人的。」
「是不是吃醋了。」
「哼,我才沒有。」
李多魚捏著他的小鼻子:「回家,好好聽你娘的話,知道沒有。」
「知道了。」
李璞一回去後,還以為會被阿娘狠狠修理一頓,沒想到,一回家就有大魚大肉吃。
以前經常吃的那些東西,在這一刻,他突然覺得是那麼的好吃。
而他一回去,周曉英立馬給他安排了補課,要把這一個月落下的,全都給補習回來。
本以為會補得非常難受,可沒想到,一個月的課程,這小子用不到兩周的時間就掌握了。
且學習幹勁也比以前高漲多了,上課再也不開小差了,作業也有按時完成。
看到小圖圖的變化後,周老師這才明白,不是她不會教,而是她還不夠狠。
這一段時間,有一艘貨櫃大船停靠在了海關那裡,現如今那裡堆滿了貨櫃。
而這艘海運大船主要是來拉閩龍公司訂單的,這一趟,閩龍公司要發六十個箱子出去。
有十多個箱子要前往港島,二十個箱子前往南洋,剩下的二十多個則要前往非洲。
隨著今年的南方談話結束後,外貿之風再度吹了起來,李多魚的外貿生意也越做越好。
他的產品不單在國內很暢銷,在島國、港島和南洋一帶也是非常好賣的。
島國主要是跟長崎漁業協會合作,港島這邊,他主要是跟歐會長合作,而南洋這裡則是跟那些華僑親戚合作。
現在又多了趙甲路這一條線,可以這樣說,閩龍公司的外貿業務還是非常強的。
自打南方談話結束後,閩龍今年賺到的外匯就有千萬美刀。
而閩龍的優異表現,也讓當地組織鼓掌叫好,由於李多魚站隊的緣故,新上來的領導對他始終不溫不火。
可見他外貿搞得這麼好,也不得不親自來視察閩龍集團,順便給李多魚頒發一張獎狀。
而這些年,李多魚領到的獎章早就已經把辦公室給貼滿了,現在他最怕的就是去領獎。
因為領獎說不定還要發言,現如今的他,聽到開會就怕到瑟瑟發抖。
名聲也有了,財富也有了,對李多魚來說,這樣的人生已經很滿足了。
可錢這玩意,還真沒人嫌多,李多魚雖不搞房地產,可架不住人家硬是要把機會送上門來。
陳阿寬那位南洋歸來的親戚,也就是未來榕橋系的領軍人,居然主動找上他,希望一起合作。
李多魚也順勢投資了些錢,與其自己買商品房,還不如自己開發商品房。
可這一塊投資,李多魚並沒有打算做長線,只要跟自己合作的這位大佬還在世。
李多魚就會繼續合作,可只要他離開了,或者他的孩子提前上位了,他就會全面退出合作。
看著那艘海運大船離開後,李多魚擺了擺頭,現如今的閩龍全都朝著更好的方向發展。
而在閩龍的影響下,整個沿海水產養殖業迎來了蓬勃發展。
很多養殖戶都靠水產養殖賺了不少錢,尤其那些鰻魚養殖戶,一個個都住著豪宅,開著豪車。
而李多魚年紀輕輕,就給沿海這一帶的養殖戶冠上了「養殖之父」的名頭。
要不是他還活著,甚至都有人打算把關帝像換掉,直接把李多魚照片給擺上去,直接拜他的話,估摸著來錢會比較快。
趁著空閒時間,李多魚帶上陳文超,兩人拿著魚竿來到了自家的漁排上,現在擔擔島這邊也搞起了大黃魚養殖。
一個網箱裡,就有幾百條的大黃魚,現在每條的價格都在十塊錢以上。
以前呢,他們兩人釣魚是為了掙錢,可現在,釣魚純粹就是為了釣魚,心態完全不一樣。
以前只捨得用海蜈蚣釣魚,現在直接用上了活蝦,要想釣大魚的話,還是得用活蝦才行。
李多魚才放下去沒一會,立馬就有魚咬鉤了,拉力還非常的猛,拽起來一看,居然是一條兩斤多的大黃魚。
哪怕已經是個廠長的陳文超,看到這條兩斤多的大黃魚那叫一個興奮激動。
現在野生的大黃魚現在真的非常少見,還真就是有價無市,並不是想吃就能吃得到的。
可李多魚解魚鉤時,越來越覺得不對勁,這魚的體型偏胖一點,根本就不像是野生的。
趕忙對著負責漁排養殖的人說道:「去檢查一下,咱們是不是有網箱破了。」
結果發現還真就有網箱破損了,也就是說,李多魚釣上來的,壓根就不是野生大黃魚而是從網箱裡跑出去的魚。
「臥槽!」
難怪這魚這麼傻,剛下餌立馬就咬鉤。
而就在離漁排不遠的地方,朱秀華正在清理海帶纜繩上的各種附著物。
嘴裡卻不停罵罵咧咧著:「今年什麼鬼天氣,怎麼這麼多滸苔(一種綠色海草)。」
也許是年紀大的緣故,動作已經沒年輕時那麼利索,可也比平常人要厲害的多。
這幾年的海帶養殖也讓她賺到了不少錢,如今的她也搞了將近一千畝的規模。
眼看天氣變冷,馬上又要到夾海帶苗的時候,朱秀華自己開著小船在海帶田上正在幹活。
幹了好幾個小時後,她錘了錘腰部,那個地方貼了張狗皮膏藥,以前她都不需要貼的。
可現在沒有辦法了,不貼的話,根本就沒法幹活。
這時候,一艘舢板船開了過去,開船的人對著朱秀華喊道:「一個人做不完的,趕緊雇些人吧。」
朱秀華白了他一眼,喊著回道:「雇什麼人,一個個全都來摸魚的,花錢請他們,還不如我自己來。」
開船的人笑道:「賺那麼多錢,要是沒命花的話,那賺錢有啥意思。」
「呸呸呸,烏鴉嘴。」
朱秀華才懶得理他,她也有個小小的夢想,那就是她靠海帶養殖多賺點錢。
到時候,讓耀國乾脆獨立出來,他們家自己成立一家公司,這樣的話,浩然也能當小老闆。
雖然李多魚說了,這兩年天氣不太好,要儘量縮減養殖規模,可她才不信。
她特意跑到隔壁縣去問那個陳瞎子了,今年求的籤詩非常好,非常適合搞養殖。
別人要是不敢養的話,那她就接手過來,再貸款一下,說不定也能有兩千畝的規模。
到時候,一年就能賺上百萬,只要幾年時間,他家也能開一座小廠房。
可就當她這麼想的時候,她突然感覺頭有些暈,抬頭看向天空時,發現太陽出現了好多光圈。
伴隨著一陣強烈的眩暈感,朱秀華慢慢閉上了眼睛,整個人癱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