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祂
五天後。
鳶帶著唐楓穿過長長的地下迴廊，頭頂昏暗的白熾燈光在兩人身後拉出長長的影子。
「馬上就到了。」鳶，現在是沙織，這樣說道。
「其實我有點好奇，你所說的秘密到底是什麼？」唐楓打量著四周的環境，金屬製成的牆壁，上面布滿了鏽跡，看上去像是一個廢棄的軍工廠。
「到了你就知道了。」沙織少見地露出了一絲俏皮的神色。
過了不久，兩人停留在一道鐵門外，沙織伸出手，輕觸在上面，一道淺淺的魔法波紋浮現，厚重的金屬鐵門自動開了。
沙織回頭對唐楓笑了一下，然後走了進去，唐楓感知向內探去，沒有什麼奇怪的發現，於是跟在沙織身後進入了大門。
「哐」地一聲巨響，門在唐楓身後自動合上。
這是一間面積不小的密室，裡面沒有任何光亮，望眼所及皆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唐楓正感到疑惑，黑暗中，沙織蹲下身子，不知在擺弄什麼，很快，一個巨大的魔法陣在地面上浮現，紫黑色的魔法螢光照亮了整個房間。
唐楓似有所悟。
沙織這時候回過頭，對著唐楓淺淺一笑。
「楓，這是為你準備的儀式。」
「儀式？」
「我是這場儀式的祭司。」
聽到「祭司」二字，唐楓微微皺眉，「這就是你所說的秘密？」
沙織點點頭，「是啊，我退役也這個原因，只有剛退役不久的魔法少女，身體尚能承受強大的魔法能量，又不會對非魔法少女側的能量產生排異反應，才適合主持如此重要的儀式。」
「可這個儀式，怎麼給我一種不好的感覺？」
「當然。」沙織笑著道，
「因為楓是最重要的祭品之一啊。」
。
場面一度陷入詭異的安靜，唐楓試探著開口。
「你不是在說笑？」
沙織奇怪地看了唐楓一眼，「進來這麼久，你居然還沒發現，自己的魔力無法調動了嗎？」
唐楓聞言，稍作嘗試，體內磅礴的魔力仿佛被什麼壓制住了，無論他怎麼呼喚，都像是石沉大海。
密室內魔法陣散發的光芒，逐漸變得危險起來，唐楓能感覺到，原因出自魔法陣內散發出某種冥冥的力量。
比他面對過的滅生封魔陣更為霸道。
唐楓心終於沉了下來。
「對方是誰？」他開口道。
唐楓不相信，這世上有某種存在能將他的魔力壓製得完全無法動彈。
這不可能是屬於鳶的力量，甚至不可能是屬於魔法少女的力量，因為唐楓感覺到，自己居然隱隱有著向這股力量臣服之意。
笑話，他已經是世間絕頂的「皇」了，世上還有什麼力量能讓他臣服？！
唐楓體內的氣勢轟然爆發，哪怕沒有蘊含一絲魔力，但那股氣勢兇悍的皇霸之氣，直接正面迎向了魔法陣散發出的詭異力量。
唐楓散發出的洶湧勁氣被魔法陣盡數吞沒，像雪融入進海水，沒有掀起一絲波瀾。
「哈哈，楓皇是不是沒想到自己也有這麼狼狽的一天？」
一道不男不女的聲音傳出，聲音喑啞刺耳，仿佛是某種破舊的錄像帶。
「誰在那裡裝神弄鬼？」唐楓皺眉，聽對方語氣，似乎認識自己？
一股黑煙逐漸在角落凝聚，慢慢凝聚成了一個高挑的人形，藉助魔法陣散發出的光芒，唐楓看清了對方的樣貌。
一個奇醜無比的，甚至看不出男女的畸形面容。
唐楓眉頭緊鎖，他印象中完全不記得有和這樣一個人打過交道。
對方看到唐楓此刻的表情很是滿意，他仰天大笑起來，「是不是在拼命思考我究竟是誰？」
笑夠了以後，那人盯著唐楓，皮笑肉不笑地開口，「這種被人背叛的感覺怎麼樣？體會到了嗎？我當年的痛苦！」
背叛？唐楓感到很疑惑，心念電轉之際，忽然想到了什麼，瞳孔驟然一縮。
「你是……修羅？」
「沒想到你還記得這個名字啊！還以為你早就把做過的事忘得一乾二淨！」修羅狂笑了起來，笑聲猙獰而刺耳。
唐楓沒有回答，修羅當年的死因和他脫不了干係，但要說背叛，唐楓從未覺得自己有過背叛，他從成為怪人以來就一直想殺了修羅，這個讓他變成怪人的人。
對方的愛好是獵殺魔法少女，光是這點就與他不死不休了。
哪怕對方待他還不錯，在他成長初期幫過他幾次，甚至抓魔法少女給他享用。
但唐楓知道，對方只是喜歡聽魔法少女的悽慘的叫聲罷了，相比親手獵殺，培養一個魔法少女真操殺手也讓他感到樂趣十足。
唐楓意外的是，他明明親眼看到修羅死亡了，在他和櫻的夾擊之下，對方連最後一絲細胞都被磨滅了，哪怕是當初最強的皇，也不可能做到死而復生。
而再次出現修羅，變成了這樣一副不男不女的醜陋模樣，完全看不到一點當年的影子。
「我猜你現在一定滿肚子疑惑，不過不要緊，我們時間很多，可以慢慢敘舊。」修羅悠哉悠哉地開口，他此時信心十足。
他要看到，當年背叛他之人痛哭流涕的樣子，要看到對方一點點灰飛煙滅的樣子，以泄他的心頭之恨。
「這股力量不屬於你。」唐楓這時候開口，哪怕是全盛時期的修羅，也不可能對現在的他產生這樣的壓制，這種詭異的力量，仿佛比他高了一個層級，這是生命層次上的差距。
修羅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帶著嘲弄的語氣開口，「你以為，皇就是進化的極致了？」
唐楓光明正大地承認，「聞所未聞，魔法史上也從未有過記載，除非親眼所見，否則我不會相信有這種東西存在。」
「井底之蛙。」修羅哂笑，「現在你感受到了，祂是存在的。」
「祂？」「皇之上的，帝，不過我更喜歡魔神這個稱呼，我們的力量，全都來自於這位神明。」
「哈哈哈哈……」唐楓突然大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修羅皺眉。
唐楓止住了笑聲，輕蔑地看向修羅，「沒想到，當年睥睨天下的修羅皇，居然會向一個虛無縹緲的東西俯首稱臣，還變成了這樣一副不人不鬼的模樣。」
「你懂個屁！」修羅怒極反笑，「不承認也不要緊，很快你就會看到，魔神大人的降臨。」
他當年也不相信世界上有比他更強的存在，直到他死去的那一刻，他感受到了祂的召喚。
他感受到了神明的力量，親眼目睹了神跡的降臨，他終於相信，世界上還有他反抗不了的存在，甚至連一絲反抗之心都無法提起。
——因為他的力量來自對方。
修羅停頓了一下，「哦不對，你看不到神跡了，因為你就是，祂所降臨的祭品。」
修羅大手一揮，大聲吼道：「開始吧！這場盛大的終禮！」
一旁的沙織早有準備，她拿出一具木乃伊狀的乾屍，扔進了魔法陣的陣眼之中。
這是黑鵠的屍體，一具早已死去的皇。
這場祭祀，還需要一個祭品。
一位活著的皇。
沙織將無法反抗的唐楓放進了第二個陣眼之中，自始至終，她都沒有看唐楓一眼。
隨著大陣的啟動，唐楓感覺到自己的魔力和生命力正不斷地流逝，和旁邊屍體上傳出的死氣交織匯聚，形成一股特殊的能量，被龐大繁複的魔法陣吞沒。
沉默中，唐楓緩緩開口，「即便你口中的神明真的存在，你把他召喚出來的目的又是什麼呢？這種力量若是真的降臨，世界上沒有任何人能反抗，包括你。」
「你這樣做，無疑在引火自焚。」
「那又如何？」修羅的笑聲尖銳刺耳，「我是死過一次的人，不要試圖與瘋子講道理。」
唐楓於是轉換了話題，「那些異人呢？是你弄出來的？」
「只是魔神大人做的一次小小的試驗罷了。」
修羅的心情似乎很好，在耐心回答唐楓的問題。
「不過看樣子失敗了，失去欲望的怪人，連成為皇級的潛力都沒有。」
說著，修羅蹲下身子，近距離注視著唐楓，「說了這麼多，該你回答我的問題了，其實我很好奇，你當初是怎麼擺脫我的控制的？」
唐楓吃下了他的怪人血肉，成為他的子民，一切的一切，都由他操控，可有一天，這種聯繫突然斷掉了，再次見面時，唐楓已來到了和他同級的位置。
這是修羅一直沒有想明白的事情，也是史無前例的，傀儡能掙脫主人的束縛，聞所未聞。
唐楓微微一笑，「看來你口中的魔神大人並不是無所不知啊。」
修羅的表情逐漸扭曲了起來，唐楓對他信仰的神明不敬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這傢伙明明死到臨頭了，居然還擺出這樣一副雲淡風輕的態度！
他想看的是唐楓畏懼，驚恐，痛哭流涕地跪地求饒，而不是現在這個表情！
修羅暴跳如雷。
「為什麼，為什麼你還能擺出這個表情，你他娘的不怕死嗎？」
「越是強大的生命，應該越怕死才對，這是刻在基因里的！」
「你沒有感受到生命力的流逝嗎？！你只剩不到半個時辰了！」
「趁現在跪下來，把我的腳舔乾淨，這樣我還能考慮饒你一命。」
修羅當然是騙唐楓的，這個儀式一旦開始，就再也無法停止，他只想看到對方做出小丑的模樣。
唐楓只是輕蔑地看著眼前上躥下跳的小丑，嘴角不屑之意更濃。
當年的修羅皇唐楓還敬他三分，現在的他，就像是一隻喜怒無常的跳樑小丑。
這時，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怖波動從魔法陣中心湧出，向著四面八方擴散開來。
這股波動漣漪而過，在場的所有人都感到一陣劇烈的心悸，仿佛被人從頭到腳澆了一桶冰水，這種力量層次，是他們從未接觸過的。
魔神，似乎真要降臨了。
唐楓微微皺眉，這間全封閉的密室看不到外界的情況，但想來，如果這樣的存在真的降臨的話，一定會弄出不小的動靜，甚至天地異象吧？
唐楓轉頭看向了旁邊一直默默不說話的沙織，「鳶，你應該還有其它計劃吧？」
修羅的大笑聲打斷唐楓，「你還在心存幻想嗎？她早就背叛了你！」
「不會的。」唐楓篤定地說道，「你不懂我和她們之間的感情，我和魔法少女之間的羈絆，這就是你當年失敗的原因。」
「而現在，你同樣會因此失敗。」
「哪怕現在身陷絕境，我依然堅信，鳶，她不可能背叛我。」
隨著唐楓鏗鏘有力的聲音落下，沙織仰起頭，露出了極為燦爛的笑容。
仿佛冰山消融，萬物復甦。
「櫻說的沒錯，你果然會無條件相信我們呢。」沙織的目光溫柔似水。「就像我們會無條件選擇站在你身邊一樣。」
隨著一道耀眼的光線射入昏暗的密室，唐楓這才發現，密室的鋼鐵牆壁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消融殆盡，外界的魔法屏障連半秒沒有堅持到就被擊破。
三個美麗窈窕的身影逆著光，站在密室外。
那是櫻，芷，玫。
加上鳶，楓花，全員到齊了。
唐楓挑了挑眉，他在鳶突然反水的時候，就猜到對方有什麼計劃要實施，但沒想到有這麼大陣仗。
唐楓更意外的事，自己身為頂級戰力，和幾個魔法少女朝夕相處，居然事先沒有得到一點通知！
這些傢伙，居然背著他偷偷搞大事情，就不怕默契度不夠，把事情弄砸了？
回頭他一定要好好教育這些無法無天的魔法少女們，讓她們屁股一起開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