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人間煉獄
收下張牛角後,田澤給他換上了套官軍的鎧甲,隨後便帶著張梁和張角的屍體,衝出了門外。
來到官軍和黃巾軍聚集之處,當著官軍眾多將領的面,田澤命令士卒高高舉起二人的屍首。
「張梁已死!降者不殺!」田澤高喝道。
官兵將士們見此情形,頓時如被點燃的烈火一般,紛紛興奮地跟著扯著嗓子齊聲高呼。
「張梁已死!降者不殺!」
震耳欲聾的呼喊聲在四周迴蕩,周圍的黃巾軍們看到田澤身旁那兩個曾經無比熟悉如今卻已了無生氣的身影,頓時滿臉迷茫,眼中充滿了恐懼和絕望之色。
人公將軍,真的也死了!
無數黃巾軍在這殘酷的現實面前選擇放棄抵抗,無力的垂下了手中的武器。
但仍有少許信仰狂熱的黃巾軍,雙眼血紅地衝上前,不顧一切地企圖搶奪張角和張梁的屍體。
那恐怖的狀態,便是田澤都不由得有些頭皮發麻。
田澤周圍的官兵頓時被猛烈的衝擊著,一時間死傷慘重。
面對這群狂熱的信徒,田澤心中長嘆了口氣,面容之上卻流露出一絲害怕和擔憂。
田澤似乎擔心屍體被奪,眼神中閃過一絲決然,乾脆將二人的屍體放置在一處高高堆起的柴堆之上,而後毫不猶豫地一把火點燃。
同時,田澤不惜消耗大量的靈氣,暗中不動聲色的驅動靈火和靈風,將二人的屍體完全燒為灰燼。
伴隨著一陣微風吹過,這些灰燼紛紛被捲入張牛角所騎的戰馬兩側的精心準備的袋子之中。
早有準備的張牛角連忙小心翼翼的綁緊袋子,雙手微微顫抖,並用自己的身體死死護住,仿佛在守護著世間最珍貴的寶物。
這是田澤唯一能夠保住二人屍體不受辱的辦法了。
田澤需要斬殺張梁的功勞,只能出此下策。
若非如此,只怕張梁和張角都要屍首分離、被傳首洛陽。
這些狂信徒們見到張角和張梁的屍體徹底沒了,而田澤這個「罪魁禍首」又不知何時溜走了,頓時崩潰了。
紛紛向著周圍的官兵發起了自殺式的進攻,但很快,被越來越多趕到的官兵殺了個一乾二淨。
戰爭結束了,但是對於官兵而言,這卻是放縱的開始。
連續數月的艱苦征戰,這些官兵早已憋壞了,內心的欲望如即將噴發的火山。
如今黃巾已敗,面對手無寸鐵的黃巾婦孺,官兵們內心的野獸瞬間掙脫了束縛,開始肆無忌憚的進行掠奪和放縱。
整個廣宗城再度淪為了一片煉獄,無數官兵為了城中的婦女和財寶開始爭奪了起來。
他們如瘋狂的野獸,紅著眼,嘶吼著,不擇手段。
皇甫嵩和盧植看到這一幕,儘管臉色極為難看,眉頭緊鎖,卻也並未加以制止。
權力自上而下傳遞,但也自下而上形成。
下曲陽尚有張寶的二十餘萬黃巾軍,皇甫嵩和盧植還需要這些士卒去拼命作戰。
在朝廷並未提供充足的糧餉物資和獎勵的情況下,士卒們必須要有一個發泄的途徑,他們無法阻止,否則極易激起兵變,那後果將不堪設想。
在這種狀況下,幾乎所有的官兵都陷入了瘋狂,甚至包括向來以紀律嚴明著稱的三河騎兵和威名赫赫的北軍五校。
只有兩支隊伍還保持著克制,一支是田澤麾下的遼東軍,另一支則是劉備麾下的千餘兵馬。
田澤麾下的遼東軍自不必說,對軍紀的遵守早已深入骨髓,平日裡哪怕士兵拿了百姓一塊餅,都能被打得半死,而且當兵的待遇優厚,自然不可能參與到這種混亂不堪的事情當中。
劉備麾下的新兵竟也能做到如此,著實令田澤欽佩不已。
真不愧是後世的漢昭烈帝,雖然統帥大規模兵團的能力有所欠缺,但管理小規模部隊的能力著實強悍。
田澤一直對劉備的意志和人格魅力深感佩服,其一生堪稱傳奇。
劉備在亂世中摸爬滾打,雖然屢次戰敗,但每次都能憑藉著堅韌不拔的毅力重新崛起,其堅毅的心性讓田澤自嘆弗如。
帶著一支流浪軍四處征戰、顛沛流離,卻硬是一直支撐了下來。
就比如徐州之戰,劉備先是征討袁術失利,老家被呂布攻占,自己和士卒們的家眷都落入呂布之手,到了下邳城下士卒紛紛逃散,如一盤散沙。
在這種幾乎陷入絕境的情況下,劉備卻沒有放棄,他往東收集散兵,以其非凡的魅力和領導力,竟然又將隊伍重新集結起來,領著他們去攻打廣陵郡。
結果被袁術再次擊敗,隊伍士氣低落,疲憊不堪,竟然還沒有潰散,又轉軍海西。
士卒困頓到了極點,糧食匱乏,甚至出現了吏士大小相食的慘狀。
都到了這種生死存亡的地步,軍隊竟然還沒有解散,一直支撐到糜竺伸出援手相助。
明面上看來,只是一次失敗。但細細思量,卻能令人深刻感受到這是何等恐怖的凝聚力和領導力。
這些士卒家眷都在下邳,劉備手裡已是什麼都沒有,連糧食都沒有。連續潰敗,竟然還能把他們組織起來三次。
單是這份人格魅力,便足以驚世駭俗。
這段時間在盧植軍中,劉備收穫了不少人的好感。田澤眼睜睜看著那支五百人的隊伍日益壯大,在劉備的感召下,人員不斷加入,一直發展到如今的千餘人,而且其中還有不少老兵。
沒有技巧,全是魅力。
劉備往那裡一站,自有一股令人折服的氣質。不僅一些黃巾俘虜主動投靠,一些地方郡縣的官吏都忍不住對其欽佩有加,給予資助。
這一點,田澤真的學不來。
像他這種資質平庸的,還是只能走穩健發展之路,對比劉備、曹操這些大佬,在一些方面差太多了,只能靠硬實力去拼。
看著廣宗城中那一幕幕慘不忍睹的可怕景象,張牛角緊緊攥緊了雙拳,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眼中的恨意仿佛要凝結為實質,噴薄而出。
田澤卻是表現的極為平靜,深邃的眼眸中看不出絲毫波瀾。他拍了拍張牛角的肩膀,緩緩將其頭盔上的眼罩打開,遮住了張牛角的雙眼。
「冷靜。無論心中有多麼憤怒,都要保持冷靜。這場戰役,黃巾輸了,就必然要付出代價。我們救不了他們,現在衝上去,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
「我們,要救更多的人!」
「你如果忍受不了,如果心中愧疚,那就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強。強大到能夠改變這該死的世道,能夠阻止這種事情再次發生。」
田澤的聲音低沉而有力,似乎是在寬慰張牛角,又似乎是在寬慰自己,喃喃自語道。
聽到田澤的話語,張牛角顫抖的身體逐漸平靜下來。
他能夠感受得到,田澤看似平靜的外表下,心中同樣充滿憤怒,平靜的眼神背後,蘊含著恐怖的殺意。
「雖然不該這麼說,但實際上,錯誤的並非他們,也不是我們,而是這世道。」聽著耳邊傳來的悽慘的叫聲、激烈的爭吵聲,田澤不由得深深嘆了口氣,那嘆息聲中充滿了無奈和悲哀。
這些士卒沒有錯,當兵吃糧拿餉銀天經地義。朝廷發不出糧餉,他們就得想辦法自己去奪,否則如何活得下去?
要知道,這些郡縣兵多是臨時招募。此次就算能活著回去,迎接他們的多半不是榮譽獎勵,而是家中嗷嗷待哺的妻兒,以及催繳人頭稅等各種稅收的小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