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蕭條邊城
對於趙孝騫的到來,李清臣是很高興的,
從社稷的角度來說,宋遼邊境漸不穩定,兩國在真定府的邊境上時有摩擦,作為典型的文官,
面對強大的遼軍,李清臣實在有些拙於應對。
大宋雖是文官掌兵權,但與強敵的對陣,不是文人讀幾本兵書就覺得自己能行的。
李清臣能治理一城之地,但面對遼軍作戰,他終究還是缺了點底氣。
現在趙孝騫來了,這位宗親郡公的事跡他早已聽說,尤其是對外交戰,是朝中難得一見的強硬派,開戰就奔著滅國去的。
當初的宋夏之戰,若非顧忌遼國的干預,趙孝騫領著宋軍繼續打下去的話,很難說西夏會不會被他滅國。
有了趙孝騫接手真定府,李清臣大鬆了一口氣,心裡直嘆官家聖明,人盡其才。
遼軍這樣的強敵,只能由趙孝騫這樣的強硬派來對付,尤其是趙孝騫還帶來了汴京上四軍之一的龍衛營,三萬餘裝備了火槍的新式軍隊,李清臣的底氣更足了。
(請記住101𝖐𝖆𝖓.𝖈𝖔𝖒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從私心的角度來說,李清臣對趙孝騫的到來更高興。
如果不是朝廷驅命,誰特麼願意放棄汴京繁華的好日子不過,跑到這鳥不生蛋的鬼地方當知府7
趙孝騫上任,意味著李清臣可以馬上交接工作,回到熟悉的汴京當京官了,美好奢華又愜意的生活在向他招手,李清臣焉能不樂。
然而二人見面,趙孝騫看著他一臉詭異的微笑,李清臣不知為何,心裡突然有點不踏實了。
這年輕人好像在算計著什麼。
「趙郡公到任,下官欣喜不勝,這千鈞重擔只有趙郡公這樣的當世俊才或能擔當,下官老矣,
只能躲在後方貪生懼死,說來實在慚愧--」李清臣露出羞慚之色道。
趙孝騫微笑:「李知府,你慚愧得太早了。」
李清臣:???
啥意思?這是啥意思?為何總感覺有一個巨大的陰謀在籠罩著自己?
還有,趙孝騫看自己的眼神,實在很奇怪,令李清臣忍不住心頭髮毛,渾身不自在。
二人見禮之後,城門口一眾文官武將也上前見禮。
大宋的地方官員很繁雜,而且職權交替。自知府以下,不僅有掌握實權的判官,推官,也有河北西路的轉運使,提舉使等等,還有一大批沒有實權,但有官銜的所謂「寄祿官」。
真定府常駐邊軍,大營就位於真定府城之外的西郊,邊軍數量大約在五萬左右,其中一萬左右是汴京調來的中央禁軍,其餘的四萬人,大多是地方廂軍。
當然,府城之外的各莊各堡各寨的團練鄉軍,並不在官府的編制之內,屬於民間抵抗團體,也就是所謂的「民兵」,由各地自行招募,但團練使必須由朝廷委派。
比如蘇軾,他就當過黃州團練使,為當地訓練民兵。
至於鄉軍的真實戰鬥力···就別提了如果對外作戰,仗打到要依靠鄉軍的時候,情勢基本已到了絕境,主帥要麼準備提桶跑路,要麼仗義死節準備抹脖子,沒人指望鄉軍能扭轉戰場局勢。
真定府的武將不少,一萬禁軍由一名廂都指揮使統領,其餘的四萬廂軍則由兩名廂都指揮使統領,魔下統領十六名軍都指揮使。
今日初見,趙孝騫一眼便看出中央禁軍與地方廂軍武將的不同之處。
禁軍的廂都指揮使名叫張嵐,是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漢子,身上披戴的魚鱗鎧甲明光亮,一副英武威風的樣子。
而兩名廂軍的廂都指揮使,則只是披戴皮甲,頭戴翅盔。皮甲已老舊,隱可見皮甲上的刀痕二人顯得有些憔悴,就算與趙孝騫見禮,二人也是一副強擠出笑臉的模樣,笑起來比哭還難看。
趙孝騫一眼掃過眾人的神態,已經敏銳地發現了真定府軍政兩屆不少的信息量。
禁軍和廂軍的將領,其實都是朝廷任命,但很顯然,真定府的禁軍和廂軍將領並不和睦。
禁軍這位名叫張嵐的廂指揮使,明顯露出一副高人一等的傲姿態,至於兩位廂軍的指揮使,
則有點忍氣吞聲的味道。
趙孝騫微笑,不急,未來有很多時間了解真定府軍政的現狀。
在李清臣的招呼下,趙孝騫與一眾官員武將進了真定城,而他帶來的三萬龍衛營將士,則在種建中的率領下,開拔真定城郊外的東郊,尋找新的紮營地點,準備長期駐紮。
為了迎接趙孝騫的到來,李清臣在城門內準備了一輛馬車,正要邀請趙孝騫登車,趙孝騫卻擺手拒絕,表示初入真定城,他打算步行入城,看看城內市井的風土人情。
一大群人簇擁趙孝騫,場面實在太大,李清臣於是揮退了身後的官員武將,由他領著趙孝騫步行,陳守和賈實等一眾禁軍跟隨。
入城之後,趙孝騫第一眼看到真定城內的景象,心情頓時一沉。
太蕭條了,大街上幾乎不見人影,街道兩旁的店鋪半數都關了門,還有一半開門的,也是門可羅雀,車馬稀疏。
街上的百姓也不多,穿著打扮更是貧苦,人人面帶菜色,表情愁苦,對未來完全失去希望的樣子,就連明日的生計都仿佛沒有著落。
趙孝騫沉默地觀察著一切,用自己的理解能力,默默地解析這座城池。
邊城,戰亂,死亡陰影,商旅不行·—·
眼前這副淒涼蕭條的景象,似乎解釋得通,可趙孝騫總覺得哪裡不對。
擅淵之盟兩國其實是一直在遵守的,所謂的戰爭陰雲,也只是半年內的變故。
可趙孝騫見真定城內的這副景象,卻怎麼也不像才半年的樣子。
這毫無希望的蕭條畫面,像長年累月的老古董,絕對不止一年半載。
一邊緩步而行,趙孝騫左右顧盼,嘴裡卻道:「李知府就任真定府多久了?」
李清臣道:「下官是紹聖元年正月赴任,如今正好兩年了。」
趙孝騫指了指周圍的蕭條景象,道:「真定府一直是這個樣子的麼?」
李清臣苦笑道:「下官到任時,甚至比這更差,下官能力不足,兩年來也只是稍微改善了一些,實在慚愧。」
城裡都這副模樣,真定府周邊轄下的縣鄉村莊,可見景象更難看。
趙孝騫不由問道:「為何會這樣子?邊城雖說荒瘠,卻也不是不毛之地,朝廷是允許宋遼通商的·——..
「真定府如此重要的邊城,按理說兩國的商賈不會錯過這絕佳的通商之地,為何真定府卻是一副遭了天災的模樣,百姓們好像連飯都吃不飽,李知府可知原因?」
李清臣猶豫了一下,嘆道:「原因很複雜—
話音剛落,卻見街邊一條巷子裡突然竄出一群穿著黑衣的壯漢,人人手持刀棍,面色不善地走來。
身後的陳守和賈實立馬緊張起來,數十名禁軍護衛和十名江湖高手飛快將趙孝騫和李清臣圍住,保護在中間,神情戒備地盯著這群來意不善的壯漢。
趙孝騫抿了抿唇,默默地伸手入懷,握緊了懷裡藏著的短管燧發槍的槍柄,
同時他也警惕地掃過街邊商鋪的閣樓窗戶和屋頂,膝蓋緩緩地彎曲,身子矮了一截,讓禁軍和高手們魁梧的身軀完全擋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