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時間，節奏。
黑羅博的力量、乃至體系的拓展，相較而言像是癌症，高效而又致命。
當拉多斯家族的話事人，走流程，準備跟狗主人商討狗的命運時，狗子已經將狂犬病傳播開來，奧爾德的碼頭區，為此開始變天。
對大多數在這裡討生活的窮苦人而言，這種變化是利好的。
因為縣官不如現管，而跟他們最經常打交道的，是嘴欠手毛的碼頭幫底層。
這些傢伙除了收費催債時不含糊，平時吃拿卡要、占起便宜來沒個夠。最牛的是，他們總能卡住那個老實人即將不管不顧發怒的爆發點，然後欺負你。
可以說，這幫爛仔，盡把能力點加在這種歪門邪道上了。
但寄生體系鋪開後，原本的幫派就軍隊化了。
軍隊這種講紀律而不講理的地方，專治各種地痞流氓，一套下來就能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於是，一部分爛仔人間蒸發般消失了，剩下的都有了主人翁精神，不再吃拿卡要，往自己兜里揣小錢，而是恪盡職守為了幫派奉獻。
幫派是我家，努力賺錢養它，爭取讓老闆早日成為知名富翁。
這一度搞的苦哈哈們有些不太適應。
再就是那些油滑的，靠著一身過人的競爭智慧，在底層混的風生水起的泥鰍，某種角度講，他們才是最痛苦的。因為沒辦法鑽空子和借力打力了，沒有黑勢力撐腰，老實人很容易就抽的他們滿地找牙。
總之，碼頭區的生態圈被攪動了，良性的。
昔日的那些油皮子、混不吝，紛紛被教做人，充當義工，打掃衛生什麼的。
還有那些採生折割的玩意，更慘，直接被捆了石頭沉河。
畢竟都通知了不搞人口販賣，也禁止從碼頭走這類貨，居然還有人玩這種行業的衍生營生，這不是挑畔麼？
社團養那麼多擼鐵漢，真當是為了當背景板的？
還有就是在碼頭倉庫里囤貨的，勸告不行，警告不聽，那就人和或一起送警局。
搞的一幫早就習慣一氣、搞灰色產業的黑警都有些麻爪，不知道這是在演哪出。
總之，碼頭區人文習俗方面的烏煙瘴氣情況，在極短的時間裡得到了扭轉。
視角感觀也一樣，街道整潔了，空氣清新了，往來行人井然有序了。
碼頭幫還將原本的一個藥糖集散地，改成了簡易澡堂子，以極為低廉的價格，提供熱水淋浴，讓碼頭工人的精神面貌和衛生程度大有改觀。
這還只是第一步，大型漿洗縫補場，乃至免費小學，也在緊鑼密鼓的準備中。
還有就是，碼頭幫的人，開始穿制服上崗，款式有些像這個時代的軍裝，但色澤是灰色，也不是亮的銅扣子，而是包布的黑扣子。
有武裝帶，沒有肩章領章，平頂圓帽有帽檐，戴著白袖箍，上繡紅字，保安！
沒錯，碼頭幫改安保公司了。都沒跟奧爾德的各衙門口打招呼，很不會做人，一波風雨已經醞釀要降臨。
然後很突然的，一場事故，令配釀中的風雨詭異的消散。
拉多斯家族，一家人整整齊齊，去了天國。
外在原因，是聚會宴飲，結果失火，豪宅燒成了白地。
內在原因，很多人知曉個大概，但不會多說。
因為這些人都在這次事件中得了好處，原本屬於拉多斯家族的利益，被分割後，悄無聲息的放在了這些人的辦公桌上。
這是警告，也是收買。
只能說，這事辦的乾淨利落，正經的繼承人一個沒活下來，而奧爾德把控要害職務的，人人會因之受益，一個沒落。
這些受益者中，有大約三分之一明白，拉多斯其實是超凡家族。
這算是黑羅博和他的鷹犬，第一次亮爪。
過程不算驚心動魄，就是直接拿出了關鍵人物，然後召集，然後拿到詳盡情報，送這一家全升天。
這個實力不怎麼強，卻又游離於奧爾德本地超凡群體之外的家族，當然是有倚仗的。
可這倚仗如今正陷入大型人口販賣一案。
沒錯，拉多斯家族的奧爾德船運公司，也牽扯進了這起案件，甚至更深入。
所以，拉多斯家族的全員歸天，反而因為涉及的是大麻煩，與繁雜且牽連廣泛的地方事務分的很開。
就像某拿了不菲遺產的奧爾德權貴所言：「這次人口販賣涉及的事件非同小可，追查者不可避免的抓主放次，以免牽連形成顛覆當前政權的浪潮。
拿了這錢，確實會被記一筆，但這種小帳，即便將來清算，也得另起由頭。
所以，為什麼不拿？拉多斯一家的死，我們本就有口莫辯，說我們沒參與，
沒默許，也不會有人信。
不拿，那就等於虧兩筆，甚至三筆。畢竟，這錢也是另類的投名狀，不拿，
就是不給干下這檔事的人面子。」
那麼，讓拉多斯家族全直系升天的『好事』，究竟是誰做的？
至少明面上，是亞特伍德。
當然，沒人相信。
都覺得亞特伍德就是涉世太深而被利用，推在前台的傀儡。
看著吧，這種被當作廁紙的玩意，不會有好下場，而且其悲慘的結局很快就會到來。
換了個身份，也換了家旅店住的黑羅博，卻不這樣認為。
他昨天又等到一條血蛇回歸，於是做了一副神通牌。
每一條血蛇，都因協助一名九級下的奇異者煉法成功，而接觸到了一條法則儘管還不足以徹底凝結出法則的權柄，卻已然可以化作類神通，加入到超凡術法行列。
現在的他，收聚了五十四條血蛇，擁有五十四種類神通，正好一副撲克牌。
當然，實際上具體並沒有五十四種那麼多，因為有一部分法則，是重複的。
但這是好事，每位煉法者，都有著自己的人生經歷，以及認知，這就使得同樣的法則，有了不同的看待視角。
當其有能力接觸法則，獲得的法則的信息，也不盡相同。
就好比一根法棍麵包，有人從上面摳一塊兒，有人從中間，還有人從下面—
而黑羅博藉此拼湊麵包，只要其總量超過整根法棍麵包的一定比例，那麼法則的權柄就初步到手了。
只不過拼湊麵包也是個技術活兒，需要投入時間精力。
因此，黑羅博目前讓它們以獨立的形式存在，並用撲克牌的概念，形成直觀的單元，有效的將之獨立封印，避免混淆。
所以現在的黑羅博有些像是漫威的牌皇，手裡不時會翻出一張撲克牌。
當然，只是外在略像，本質天差地別。
他玩牌不是為了練習手指的靈活性，投射或操控牌的技巧，而是將相應的法則維形調出，進行感悟。
因為他的心靈狀態，乃至外在的環境，是在不斷變化的，前一刻適合研究A法則，後一刻就可能適合研究B法則。
抱住一個硬啃，性價比太低，黑羅博更願意以隨時隨地玩牌的方式，將之變成一種習慣，來進行感悟和研習。
另外，這些牌也可以隨時化作類神通施展。
只不過具體不是牌成為類神通，而是牌中被封印的信息注入軀殼中，使之擁有施展相應類神通的能力。
這也是為他自己好。
畢竟他現在的靈與肉都不健全。軀殼的檔次也不高，若是諸多掌控度不夠的法則都直接安放入靈肉中，維繫的消耗極高，安全性還差。
所以，用這種類外物的特殊手段分隔，是他處理危險信息的一種策略和手段，而不是為了人設或耍帥。
黑羅博很注重保持自身外來戶的格位，
他怕被這嚴重扭曲的世界意志一點點侵染。
原本充當『中轉器』的，是皮偶傀儡凱恩·維蘭德。
但現在其下落不明，於是黑羅博選了熊。
沒錯，就是那頭他用來完成血肉甦醒的灰熊。
他從灰熊的軀殼中嫁接生成新的軀體後，就利用灰熊皮毛為主的殘骸，將之製成了傀儡。
這次，他沒有搞什麼黑暗陵寢，不死聖所。
一方面是環境等外物條件不達標，另一方面是他自己不完整，有些手段施展起來太過勉強。
具體就包括耗能太多。
他在彩霧島時未雨綢繆，是收集了不少超凡力。
可正因為大部分區域，天然的超凡因子過於稀少，他更傾向精打細算。
他現在既不想因超凡能源而與土著超凡勢力開戰，也不想暴露他牛的有些過分的超凡因子吞吐能力，還想做事，包括發展勢力，那麼就只能苛待自己，該節約就節約。
鳴！』化身熊崽子的傀儡熊提醒了他一聲。
傀儡熊更接地氣，且優化出了靈性嗅覺，因此反倒比他這個靈肉不全的外來戶，更加敏銳。早早就發現了有奇異者進入了其警戒範圍。
黑羅博拍拍手，手表面一層薄薄的光霧，化作粉塵飄散。
這是他的一個固有手藝，將超凡力轉化。
血蛇遇到不可力抗的危急情況自義化作特殊塵屑待回收，就利用到了這個技術。
而隨著黑羅博的操作，他身上再無一絲一毫的超凡力散逸，即便用術法檢查，得出的結果，也是普通人。
拿起杯喝了口香濃的咖啡，坐在壁爐前的單人沙發中的黑羅博，從茶几上拿起一本遊記，從書籤所在位置繼續翻看。
他在獲取更多的關於這個世界的地理、乃至人文信息，這書看的無需裝模作樣。
可傀儡熊遲遲不解除警報，讓他看書的心思漸漸轉淡。
靈魂不全有著諸多弊端，譬如不夠圓融，在他以靈視感知觀察其他超凡者時，對方多半也能發現他。
因此，他乾脆完全不動用超凡能力，讓傀儡作為耳目代勞。
但還涉及一個習慣問題。
那種感覺，就像一個原本健全的人，失去了視覺和聽覺，儘管事先有心理準備，也會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感煎熬。
然而有時候，事來了，選擇低調退讓，反而只會多受些窩囊氣。
像這次登場的超凡者，行為就非常大膽，手藝不高，卻強行拉人入夢。
要說強拉人入夢，黑羅博不久前也幹過。
可他那是基於法則的類神通，而類神通簡單的可以理解為高於九環、卻又達不到傳奇術法的准傳奇技藝。
類神通的術法核心、乃至構架，並不比傳奇法術遜色，差的是法則成色不足，因為威能和作用範圍、術法穿透性、強勢程度遜色傳奇法術一籌。
最直觀的，黑羅博的入夢是沒有後遺症的。
不是說他多心善，而是控制度高、隱蔽性好，來去無蹤，具備高端施法者的那種居高臨下自如拿捏的體面效果。
與之相比，眼前這位的入夢就粗暴的多。
不但會有後遺症，還會被當事人清晰的查覺異常。
玩的就是我爽利就行，管你下場如何，有本事咬我！
好吧，他這次踢到鐵板，遇到有本事的了。
肚硬膝蓋僵，有些腰黑羅博已經彎不下去，更別說跪。
所以，當這名超凡者堂而皇之的闖進他的夢中房間，吆五喝六的打算讓他隱私、秘辛全部老實交代時，他一扭身，就化作了黑暗怪物。
這種怪物很有點意思。
在純真稚兒眼中，它就是深邃的漆黑中有星光閃爍。
可在心思複雜、乃至性情陰暗、做過虧心事的那些人眼中，卻是卷盪的無盡深淵，並且有大量邪惡的眼晴。
它的本質，是黑羅博在彩霧島超度怨魂時，收集的恐懼情緒。大部分都是對死亡本身、以及死後未知的恐懼，但由於是非自然死亡，甚至飽受折磨，又經過長時間的扭曲，故而一定程度邪異化了。
但不管怎麼樣，複雜的人性，才能感受深刻，與之產生共鳴。
而驚懼的情緒一起，立刻就被黑羅博趁機放大了。
這名超凡者，自己把自己嚇死了。
超限的恐懼，直接令其生理上步入死亡流程，器官衰竭而亡。
而死了之後，自然是任由黑羅博拿捏。
有價值的情報沒有預想中的多。
畢竟是走卒一枚。
不過，這傢伙突然跑來檔次並不算低的酒店肆無忌憚的搞排查，確實有所倚仗。
一名聖者，已經來到了奧爾德。
這人就是聖者座下的幾名辦事員中的一個，做事向來不講究，狂慣了，這次卻是連『我爸是XX』都沒來得及報，就被心黑手狠的黑羅博弄死了。
黑羅博左手食指、中指輕輕晃動，一張被猩紅光芒包裹的黃金牌出現在他指間。
黃金可以是一種用途廣泛的鍊金材料。
黑羅博用以封印神通，純度非常高，正好因此獲得一定的韌性，已然具備了法則特徵。
隨著這張牌的翻出，粉般的金色光斑向四面八方散逸。
它們輕易就穿透了酒店的諸多實體，就像在空中被輕鬆推送的塵埃，很快便籠罩了整個酒店。
而處於其中的人類，都覺得意識一陣恍惚。
與此同時，黑羅博卻手指一動，又翻出一張牌，隨即連人帶傀儡熊，都化作扭曲的光影，向著一個點旋轉，然後這個點閃耀了一下，便消失無蹤。
連五秒都不到，聖者的身形就如同虛空作畫般，出現在黑羅博所住房間所在的走廊中。
因為那名莽撞的排查者，就在走廊中，邊走邊強行各房間的住客入夢。
聖者撇了眼已成屍骸的排查者，拿出一面魔鏡，當場就要溯源。
然而當魔鏡的術法之光照在屍骸上，屍骸立刻化作大量鐵青色的羽翎。
這些形似烏鴉翅羽的羽翎，就像有靈性的活物般，『呼』的一下就撲向聖者。
聖者很是從容，收一揚，所有羽翎便被悉數點燃。
不過這些羽翎的預先設定中，包含了應對這種情況。
就見羽翎之間有光芒流轉，聖者製造的燃燒，由少部分羽翎背鍋。
它們幾乎是眨眼之間，就燒成了灰，其他羽翎則完好如初。
！？』這等超凡表現，讓聖者也感到異。
能用預設的機制跟他過招不算什麼，特別的在於這種施術模式讓他感到極為陌生，不屬於他所知的任何一類。
要知道他引以為傲的一個點，就是在超凡領域見識廣博。
今天竟然遭遇了未知路徑。
「不是傳奇，但手段十分高超——」心中這般想著，不耽誤操作。
另一隻手五指一張，半透明的屏障便在身周形成，擋住了羽翎的多角度矢射可這些羽翎竟然還有變化，無法穿透屏障，卻如同飛鏢投射在靶盤上般根根豎立。
隨即，從接觸點開始，瘋狂汲取能量，以至於整根羽毛都開始迅速變成白色。
聖者眉頭起，他感覺的到，這種汲能手段黑暗而邪異。
當下，他便撤掉屏障。
所有這些變色一半的羽毛立刻失去了支撐，飄零而落，卻突然自燃，在蒼藍的火焰中遜色燒成灰燼。
同時，這蒼藍焰光流轉，在走廊的另一端凝聚成一個虛幻的、紳士打扮的男人，捏著禮貌行禮致意，繼而徹底散去。
到這時，聖者哪還不知道他被障眼法騙了。
一查，果然，某人的入駐登記記錄被抹去，酒店工作人員對其的影響也同樣被抹去，更別說房間中的氣味啥的。
做到這一切，都需要一點點時間。而聖者來的太早，於是就激活了黑羅博的預設程序，請其看一出魔術。
面對這等愚弄，聖者並不生氣，反而激起了好勝心。
他覺得對方搞的這麼複雜，說明比較在意登記時使用的身份及形象。甚至有可能那就是其本來模樣。
酒店中的工作人員不記得他，不要緊，附近的人應該記得他。
比如酒店對面的飯店的，習慣在這一帶賣報的報童，以及在這個片區載客的馬車夫——·
只要肯投入，還是能有情報獲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