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在宮裡運作
張府。
李孜省跟張巒往正堂那兒一坐,旁邊兩側對坐著張延齡和龐頃,一場四人會議就這麼展開了。
「來瞻,你趕緊給算算……你知道我是來找你做什麼的吧?」李孜省道。
張巒點頭:「肯定是天家……您最不想發生的那件事唄?」
李孜省點頭道:「現在想不想的都需要有個結果了。這幾天我實在是焦頭爛額,不瞞你說,我別的還行,但手上真沒兵權,說是有很多官員依附我,但這群人就是蠅營狗苟之輩,誰得勢他們聽誰的,哪怕是我一手提拔起來的所謂心腹,關鍵時候也會反水。」
張巒無奈道:「可是……有關陛下之事,我實在推測不出來。」
「什麼?」
李孜省霍然站起,顯得很著急,「萬娘娘的事,你一推測一個準,現在涉及陛下,你卻推說測不出來?有這麼離奇扯淡?」
張巒先瞅了眼兒子,這才道:「陛下的病情,按照正常發展,或還能再堅持相當長一段時間,可有些事就是那麼不遵常理。」
「我知道了。」
李孜省釋然道,「鄧常恩現在乃逆天而為,給陛下減壽呢。」
龐頃急忙提醒:「道爺,這話可不能亂說。」
「我一吐為快怎麼了?要不是姓鄧的,陛下能放棄好好的治病跑去修道?陛下的龍體本來就不是很好,所謂修道事……」
李孜省似乎還想吐槽,龐頃趕緊打斷他的話:「道爺,這不是發牢騷的時候,您自己也是修道之人,無須給自己拆台啊。」
「我……」
李孜省這才意識到,皇帝之所以這麼崇信道教,甚至相信鄧常恩,或跟自己「本事大」有關。
尤其是年初那番有關天機的預測,讓皇帝直接感受到了神明的力量。
李孜省在想,那我豈不成了給自己挖坑?
「來瞻,你還有什麼辦法嗎?」
李孜省滿面熱切地問道。
張巒道:「眼下除了等,還有更好的辦法嗎?以我的能耐,一不能見太子,二在京師沒人脈,萬一真要發生什麼事……李尚書,你說這事會發生在哪兒?」
「還能在哪裡?出雲觀啊!」
李孜省理所當然地回答,隨即愣了一下,問道,「不對,你是說,誰敢冒天下之大不韙?那肯定是……錦衣衛?」
李孜省思來想去,鄧常恩一伙人現在能明確調動的人馬只可能是錦衣衛。
但問題是錦衣衛並不歸鄧常恩統領。
萬安和劉吉倒是跟錦衣衛指揮使朱驥走得比較近。
李孜省道:「有些事,就算知道了我也沒辦法,因為兵權並不在我手上。」
張巒點了點頭道:「可也不在某些異心人士手裡……萬一真有變故發生,一切還是以陛下的意思為準,對吧?」
「所以我才擔心啊。」
李孜省無奈道,「來瞻,我直話直說了吧,萬一這會兒有人拿出一份遺詔,其中有謀朝篡位之條款,再以錦衣衛指揮使朱驥為引,把京中帶兵的將領給調動起來,到那時……我們就什麼都改變不了了。」
張巒道:「事情不是還沒發生嗎?」
「你怎麼……」
李孜省嘆道,「來瞻,就算你推測不出來,也要給個相對準確點兒的判斷……我這兩天,沒事就過來催你。你要是嫌煩,我也沒辦法。
「眼下咱對出雲觀內發生什麼事,可說一無所知,一定要在陛下出關前,把局面給控制住,防止有人亂來。」
張巒無可奈何,瞥了兒子一眼,見張延齡沒反應,他只好道:「行吧,我會想想辦法,但要真想不出來,你也不能怪我!」
李孜省大喜過望:「有你這句話就成!這下我終於可以放心些,可以回家好好睡覺了……」說到這裡,他打了個呵欠,「哎呀,我都有四五日沒好好合過眼了,這一鬆懈下來,好想找張床直接躺下……」
……
……
皇宮,端敬殿。
入夜後,朱祐樘本來坐在書桌邊看書,可他一直沉不下心來。
「太子,你怎麼了?」
張玗走過去,看著魂不守舍撐著下巴在那兒發呆的丈夫。
朱祐樘愁眉不展:「玗兒,父皇已經去出雲觀五天了,也不知道他怎樣,龍體是否有康復的跡象。」
張玗搖搖頭:「父皇既不在宮裡修道,非要選擇去出雲觀,那就說明他不想讓我們擔心,你在這裡想這些也無濟於事啊。」
「可我……」
朱祐樘顯得很迷惑。
就像一個孝順的孩子,一直不得寵,卻在想各種辦法去討好自己的父親,可惜怎麼都尋不到門路。
那種感覺,讓他很無助。
以前無助也就罷了,最多跟覃吉說上兩句。
現在有了妻子,他的心結解開不少,但很多時候他還是需要妻子來寬慰自己,甚至要在妻子面前裝出一副很可憐的模樣,以此來換取妻子的同情和愛護。
作為一個嚴重自閉的少年,他的心思跟很多人不一樣,非常渴望得到別人的關心。
當然很多時候朱祐樘只不過就是在張玗面前無病呻吟罷了。
張玗道:「今天覃老伴不是剛去過我家嗎?家父沒讓他帶什麼話來,就說明並無大事發生。」
朱祐樘問道:「岳父知道出雲觀里的事情嗎?」
「知不知道都一樣。」
張玗道,「父皇有什麼事的話,一定會找人通知的。雖然家父說,現在鄧常恩把持了內外聯繫之事,可始終父皇乃聰明睿智之人,怎可能會讓鄧常恩完全壟斷聖聽,甚至假傳聖旨擾亂朝綱呢?」
「嗯。」
朱祐樘坐在那兒,依然很懊惱,道,「我想幫父皇減輕病痛折磨,我應該做點什麼才好呢?」
張玗搖頭道:「暫時我們什麼都做不了,你還是應該繼續進修課業,這才是你當下應該做的事。」
……
……
翌日一早。
朱祐樘去文華殿聽課後,覃吉送完太子回來,找到端敬殿內殿正對著鏡子化妝的張玗。
「給太子妃請安。」
覃吉恭敬地道。
張玗回頭看著覃吉,問道:「覃老伴,你怎一個人回來了?」
覃吉起身道:「昨日奴婢出宮,見到了張先生和二公子。」
「你回來後不已經說過了嗎?」張玗皺眉。
「還有一件事,沒說得太清楚。」
覃吉壓低聲音道,「二公子臨走的時候囑咐了一句,想讓您……單獨去給太后老祖宗請安。順帶把一些事,告知太后老祖宗。」
「什麼?」
張玗放下手上的眉筆。
她在這兒化妝,並不是因為要見什麼人,而是閒得無聊。
覃吉從懷裡拿出一本書來,道:「這是一本佛經,乃二公子編撰,說乃世間孤本,二公子的意思,您以獻佛經的名義去給太后老祖宗請安,跟太后建立好良好關係。」
張玗接過佛經一看,搖頭道:「分明就是延齡自己寫的……這算什麼孤本?」
覃吉笑道:「很多隋唐時期的佛經都佚失了,二公子說他是從什麼敦煌那裡得到的佛經孤本,也不知真假,但老朽看過,的確是從來沒人見過的經書。」
「二弟怎麼要搞這麼多名堂?」
張玗收好佛經,蹙眉問了一句,隨後又道,「不過能幫太子做點事,也挺好的,但皇祖母一向都喜歡太子和我,送不送東西有什麼區別嗎?」
覃吉道:「心意還是要盡的,不然會顯得誠意不足。這些話乃二公子特意交待下來的,希望您能記住,說的時候……不能太過著急,最好是不經意說出來,不至於讓老祖宗懷疑您的動機。」
張玗詫異地問道:「延齡他怎麼了?」
「唉!」
覃吉嘆息一聲,道,「有些話,老朽的確不該說,但其實是該有所準備。如今陛下離宮去往出雲觀修行,宮廷上下,能左右這件事的人少之又少。屆時若真出現什麼變故,必須要有人出來主持大局,這個人……一定是咱這位太后老祖宗。
「她的話,現在看起來沒什麼人聽,但到關鍵時候,她老人家的話,一句頂別人一萬句。」
「什麼事啊?」
張玗先問了一句。
隨後以她的睿智,馬上想到了什麼:「難道是……」
「太子妃娘娘,有些話,二公子沒明說,您也不用說得太清楚,咱心知肚明就好。這一切都是為了幫到太子,咱絕不是私心作祟。」覃吉道,「有時候太子親自前去,反倒不那麼合適,不如把事交給您,其中可以輾轉騰挪的地方會多上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