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風雪中追敵千里
林覺躺在床上,翻開古書。
太陽靈火,火行法術。
天地渾然,萬物皆有所同,陰陽五行亦是難分,陰陽中有五行,五行亦分陰陽,火行而陽,便為陽火。
若要修習此法,除開五行天資,感悟火行靈韻,更需在陰陽一道具有天分,
感悟太陽靈韻,修成之後至陽至剛,乃陰邪毒物之克星。
修到極致,便為太陽真火。
「難怪———」
林覺回想起那一天。
難怪相比起電龍王與犀將軍,那位雞仙人看起來是受毒丹影響最小的。
那可是十兩毒石啊!
「聽來這門火行法術倒是更適合自己,起碼自己除了五行外,天賦更在陰陽上。」
林覺如是想著,又往下翻。
嘩.··.·
妖悵,御鬼之法。
本是山間惡虎天生神通,有人藉此悟出法術,供惡妖惡人修習,此謂妖悵與惡人悵也。
此法代代修正,不斷演變之下,世間流傳多有不同,大多需令人在驚恐之下身死,有的還需啖其血肉,如此再拘為悵鬼,可令悵鬼為己效力。
有用恐懼蘊養依鬼,養出凶鬼,又有順其自然,悵鬼與尋常鬼無異,有的需精心施法控制,有的乃是自然得之。
越是古老,越是血腥。
「看來那龍王修習的妖悵之法只是最原始血腥的一類。」林覺思索著,自言自語,「不過從那些依鬼的強弱來看,也許它也沒有刻意修習,只是知曉有這一門法術,剛好要吃人,剛好滿足修習妖悵的條件,就順道收集了這麼多鬼。」
這也從側面說明,那量龍王這些年來吃的人可能比那數百隻悵鬼還要多。
林覺合上了古書。
次日清晨。
旁邊行囊早已收拾好了。
這幾間茅屋和院子也早就被三人給收拾好了,甚至比來的時候還更乾淨一些,至於院子,則要好看不知多少。
三匹馬兩頭驢子站在院中。
客棧的夥計也來了,羅僧正在與他說話。
小師妹就像是一直待在自己的茅屋中聽他的動靜一樣,和他幾乎同時推門出來,一個帶著一隻白狐,一個跟著一隻彩狸。
「兩位道長出來了!」客棧夥計說道。
「多謝足下借我們一個容身之所。」林覺向他行禮道謝,「今日就走了,就此別過。」
「不敢不敢——」夥計紅光滿面,連連擺手,「這幾日來客棧的客人全部都在議論魏水河下游妖怪的事情,不知二位道長可有聽說過?」
「莫說這些了,你還是看看你的房屋吧。」林覺對他笑著道,「看看有什麼壞了什麼缺了,或是哪裡有不滿意的,趁我們還沒走,好為你恢復原樣。」
「沒有沒有—」
夥計仍舊是連連擺手。
見這位道長不答,又剛好住到現在,便知曉自己猜測沒錯,這二位道長住在這裡,就是除那妖怪的。
聽說那可是一位妖王。
這不是神仙?什麼是神仙?
「那我們就走了。」
「哎喲小人恭送道長!啊不,恭送神仙!恭送羅公!"
夥計仍是笑呵呵的。
三人放好行囊,牽著驢子馬兒,推開柴門便走了出去。
林覺不禁停步回頭望去記得來的時候,這裡只有幾間簡陋的茅屋,還不成院子,如今茅屋還是那茅屋,卻有了一圈籬笆將其圍成了院落,裡頭幾隻老母雞閒散步,又有籬笆圍起來的幾塊菜地,一棵桃樹,果子又大了幾分,樹下石桌石凳,乾乾淨淨。
春風之下,茅屋背後一小叢竹子隨風搖擺,似是給他們送行,林覺已經能想像到多年之後這間茅屋院落背靠竹林的畫面了。
那夥計也看得滿意不已。
「走吧,師兄。」小師妹似是看出他的喜歡,「等以後到了楓山上,義們也這麼收拾一下,我種更多的果樹,更多的菜。」
驢兒鈴鐺一響,便離開了此地。
走上官道,光影變幻。
「那鼠妖會土遁之法,不好捉它,若非出其不意,便得耗費很多時間。」林覺對羅僧說道。
「道長有何想法?」
「最好是出其不意,一擊斃命,如果無法做到的話-—-——.」林覺思索著說,「那鼠妖若是不用土遁之法,無論化作人身還是變回原形,長途追逃都跑不過我們,更跑不過我家扶搖,若是使用土遁之法,它的法力也不是無止境的。」
「追兔之法。」
羅僧淡淡的回了一句。
「正是。」
「聽說京城西北還有個妖王,乃是一隻豹子,比那條鱷魚厲害一些,我們須得警覺,它莫要去投奔那豹子了。」
「它正是往那方走的,不過走得很慢。」
「須得把它攔住。」
「是啊.」
一行人踏著馬蹄與鈴鐺聲,追敵而去。
中間路過京城外面,有數十里大山,名日楓山,聽說秋季有漫山紅遍層林盡染的美景,此時春日,則是鬱鬱蔥蔥,偏僻無人。
眾人抽空上山一次,找到道觀,藏起了天材地寶,便又下山輕裝而行,騎馬繼續追敵。
卻不料啊,這一去,竟比預想的時間還要長一點。
秦州的西北角,荒山上的杏花還沒有完全凋謝,杏花帶雨的夜晚,幾人埋伏鼠妖失敗,卻也阻止了它往豹王的方向跑,
江湖之大,道人置身其中,便也染上幾分江湖墨色,自然快意恩仇,心念既起,決不放棄。
一路追出秦州,往更西北之處去。
夏日的大山一片青蔥,三人三馬站在山巔,眺望著看不到頭的遠處,不知鼠妖又逃到哪裡。
不停。
官道上打馬而過,馳騁帶泥。
雷聲撕碎長夜,閃電照亮天地,好見得暴雨連成珠簾,一名穿著破舊灰袍的矮小中年人拄杖而行,咳嗽不已。
清晨放晴,馬車聲,鼠妖化作原形,緊緊扒在馬車下面,隨著顛簸前行。
西北的風已有了幾分凌厲。
草原遼闊無邊,又如同海一樣有著些微起伏,上面全是地洞和某種肥大的鼠類,又有許多兔子,是小師妹與狐狸、彩狸從未見過的天地。
狐狸追妖的時候也忍不住分心。
不停。
風沙遍布的戈壁灘中,風中打馬聲,地面一道輕微隆起,迅速向著遠方行去身邊一隻白狐帶風,一隻彩狸狂奔,一左一右與它相隨,後方則是緊追不捨的馬蹄催命聲。
道人灰布遮面,衣角搖風,口念咒語。
噗噗噗!
連續不斷的飛劍從天而降,刺進地下。
有的劍尖就停留在鼠妖的頭頂幾寸,有的則是擦著它的身邊紮下,又隨著道人的咒語從土中紛紛飛起,在天上追隨著三人三馬旋轉,等待道人瞄準後的下一次,再度如箭一樣紮下。
鼠妖只得咬牙,遁得更深。
忽的聽見大地似在顫抖,緩緩朝著自己靠近,並越來越接近。
鼠妖的心一緊,瞬間調轉方向。
噗!!
一桿長槍深深扎入地下,竟然扎進地面二尺之深。
武人隨後馳來,略一彎腰,便抓住槍柄將之抽出,帶起不知多少泥土,又在風中多添一捧黃沙。
「徹!」
晨光拉出他們的影子,馳騁在荒蕪的大地上,只留一片塵煙。
又至茫茫的沙漠。
鼠妖本以為自己在這裡會如魚得水,可以遁得更深,然而卻不曾想,那道人的飛劍、武人的長槍也扎得更深了。
加上沙漠炎熱,人和鼠都受不了。
此時已至盛夏時分。
鼠妖還是穿著灰袍,衣裳更破爛了,小樹枝般的木杖斷了半截,它拄杖在沙漠中慢吞吞的行走,留下一串腳印,仿佛早已經用盡了力氣。
抬頭看一眼太陽,眼已昏花,扯開衣裳看看腰上的傷疤,那處潰爛結之處,仍然透出那狐狸的爪印。
又回過頭,隱見塵煙。
鼠妖沉默,繼續往前。
身後二里之處,沙漠道路中唯有一盞一人高的石燈,裝著遠處鮮紅落日。
道人道袍也禁不住風沙而有些破了,他正一手拄著木杖,一手撐著石燈休息,隨即深吸一口氣,隨手點燃石燈以照長夜,便又繼續前行。
一時不知走到了哪裡,盛夏時節居然還有油菜花。
看不到頭的油菜花里,高大的石巨人剛剛聚起,試圖阻攔後方追兵,然而只是一陣東風吹過,石巨人才走幾步,就解體倒在了地上。
提槍的武人看也不看它一眼,直接從它身邊馳騁而過,
鼠妖只好再遁入地下。
馬背上的女道人伸手一指,無聲無息間,大地有如被一塊石頭壓住,立即被夯實了幾分,地下的鼠妖猝不及防,差點吐出一口鮮血。
又有東風吹來。
不知地面開了多少野花,只知根須幾乎扎進地下一尺,差點就刺進他的身體鼠妖只顧著拼命的跑。
不知幾次掉落懸崖,不知幾次衝進冰冷河水,不知幾次被那道人武人追上,
也不知幾次與劍刃槍尖擦肩而過,身上舊傷添新傷,身疲心也疲。
這不光是一場耐力的比拼,也時刻需要揣摩對方的心理,時刻考驗那一剎那的臨機反應,時刻設法阻攔他們,只要稍有不慎,小命就沒有了。
又不知到了哪裡,山巍峨得像在天上,爬到山腰就已入了雲端,還是初秋時分,山頂就已經下起了雪,無論是鼠還是人,都得冒著滿天風雪前行。
不停。
不停。
心念一起,風沙雨雪之中追敵千里,不報血仇誓不罷休,哪管此時此刻身處哪裡。
也是一場修行。
修的是暢快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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