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你說的公道自在人心
「少爺,那王素家窮的厲害。」
孫重樓喜歡看熱鬧,跑去看了王素家的情況。
「他老娘哭的眼瞎了。」
「他有兩個孩子。」
蔣慶之叼著藥煙,「嗯!」
「少爺,要不要弄死兇手?」
蔣慶之沒說話。
「少爺,王素留下了絕筆書,少爺,是血書。」
蔣慶之默然。
只是菸灰留下老長一截。
「少爺,他們說絕筆書上寫著……臣自知必死無疑,然依舊甘願赴死。死一王素,若能讓大明昌盛,九泉之下,臣亦能瞑目了!」
「好可憐啊!」孫重樓嘆息。
竇珈藍第一次求蔣慶之,「公子,幫幫王家吧!」
蔣慶之叼著藥煙進了書房,「石頭,看好門戶。」
孫重樓衝著竇珈藍瞪眼,「退後!」
「果然是心狠的男人。」竇珈藍黯然。
書房裡,蔣慶之躺在胡床上。
前世,他的學生生涯波瀾不驚。在學校里他是最不起眼的那一個。
在荷爾蒙膨脹的年齡,見到異性有麻煩,就該出手,博一個英雄救美的名頭。
可蔣慶之卻視而不見。
於是初中三年,除了前座女生和他說過話之外,他身邊連只蒼蠅都是公的。
大學按理是釋放荷爾蒙的階段,可蔣慶之卻沉迷於遊戲中。
他的座右銘一直是我不害人,人也別害我。
也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沒事兒別搭理哥。
直至加入那支反政府武裝,這貨仿佛是開竅了,劉皇叔摔阿斗的手段用的毫無煙火氣,看著那些所謂的鬥士去送死,他連眼皮子都懶得抬一下。
首領一次喝多了,對他說道:「做這一行,能活到最後的,不一定是本事最大的那一個……」
首領拍著他的肩膀,身邊的心腹都在笑……笑的猙獰,他們已經決定要弄死蔣慶之這個威脅。
蔣慶之笑的很真誠,搖搖頭,喝了一口泥煤味濃郁的威士忌。
他喜歡吃一些普通人不喜歡的東西,比如說白花蛇草水,比如說豆汁。到了南美後,白花蛇草水沒貨,豆汁就更別提了,從華夏那邊千里迢迢弄過來,味兒比那些學生養的臭水還臭。
直至某日喝了一口威士忌,就此喜歡上了那股泥煤味兒。
味道越上頭,他越喜歡。
曾經有個學妹喜歡他,見這貨提溜著一瓶白花蛇草水喝的開心,不禁驚為天人。二人曖昧了一陣子,終究以蔣慶之沉迷於遊戲告終。
學妹斬斷情絲的那一日,砸了他買的機械鍵盤,說道:「你整日不是喝蛇草水就是豆汁。打遊戲也打最刺激的。別人都覺著你在譁眾取寵……」
蔣慶之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學妹指著他,譏諷道,「其實,你只是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活著,所以才需要這些刺激。」
那一刻,蔣慶之的腦海中有根線繃斷了。
他後來為何要去南美?
小超市被暴徒焚燒後他為何加入黑幫,後來更是加入了反政府武裝?
蔣慶之一直未曾捫心自問。
直至回國後,在某日被人灌醉,午夜夢回時,他想到了那個學妹。
「伱只是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活著,所以才需要這些刺激。」
那一刻,蔣慶之渾身冰冷。
他又想到了首領那日的話。
「誰的心最狠,誰就能活到最後。」
半月後,首領被他令人伏擊幹掉。
論心狠,蔣慶之比他有過之而無不及。
但,當蔣慶之聽到王素被打死的消息後。
腦海中仿佛有根線,又特麼斷了。
我不害人。
但人也別害我。
他可以坐視那些異族手下戰死。
他可以看著域外國家民不聊生而無動於衷。
但此刻他心中竟然有一種想殺人的衝動。
我是殺人不眨眼的小軍閥啊!
愧疚心對於蔣某人來說就是奢侈品。
可這一刻,蔣某人真的內疚了。
「王素得了俸祿,七成給家中,三成給了孤老……」
門外,孫重樓在嘀咕。
「窮的比咱們蘇州府的乞丐都好不到哪去。」
蘇州富庶,若是聰明些,做乞丐都能吃的滿嘴流油。
「你沒完了是不是?」
書房裡一聲喝,孫重樓扁扁嘴。
門開,蔣慶之踹了孫重樓一腳,「走。」
「去哪?」
「散心。」
……
「你白死了。」
王家,一身麻衣的婦人木然看著棺木說道,「錢也沒了,為你幫喪事的錢還是借的高利貸。那人說了,半月之內還本息,否則宅子就得拿去抵債……」
邊上幫襯的娘家嫂子嘆道:「這一腔熱血就換來了這個?妹夫整日念叨著家國天下,可為國而死……看看,誰來管他留下的孤兒寡母?」
兩個半大孩子跪在邊上,看著冷冷清清的靈堂,偶爾哽咽。
「少爺,咱們怎麼來這了?可要上香?」孫重樓問。
不遠處,蔣慶之搖頭,「都是你一路嘀咕,讓我走錯路了。罷了,來都來了。不過上香,就不必了。」
「為啥?」
「不是一路人。」
蔣慶之伸手,「拿來。」
孫重樓把一個包袱遞給他。
蔣慶之乾咳一聲,婦人回身,「你是……」
「我行商的,你家夫君在我鋪子裡有股子,聽聞他去了,這不,以後咱們也不必合作了,股子和股息都在這,以後別來尋我的麻煩。」
蔣慶之把包袱扔在地上,一臉不耐煩的走了
等他走後,嫂子過來打開包袱。
「呀!」
婦人問,「是什麼?」
「是銀子!是銀子!好多!」
白花花的銀錠啊!
嫂子咬了一口銀錠,不顧牙疼,驚喜道:「妹夫不吭不哈的,竟然還留了後手?哎!我就說他怎會丟下你們孤兒寡母不管。」
看著那幾錠碩大的銀子,婦人愕然抬頭。
「公子!」
那背影不停,舉起手,不耐煩的擺擺,「都說了,本息都在那了,若是敢來糾纏,別怪老子心狠手辣!」
婦人看著少年消失在暮色中,回身。
伏倒在靈前。
嫂子回頭,「哎!你怎麼哭了?」
婦人用只有棺木才能聽清的聲音說道:「夫君,原來,你說的公道自在人心,是真的。」
……
「這世間有個屁的公道。」
幾個男子在青樓里喝酒,得意洋洋的說著套麻袋的心得。
……
朱載坖還未打探到消息。
蔣慶之也不問。
竇珈藍告假半日,再回來時,竟然主動請見蔣慶之。
蔣慶之正在喝茶。
茶是御醫開的藥茶,喝著有苦味,但回甘。
就像是人生,以苦為主,偶爾也會有甜。更像是手術中的麻醉劑,讓人忘卻了劇痛,卻又太過短暫。
「我今日遇到了錦衣衛的故舊,說北城混混王二毛最近幾日發財了,出入青樓,還得意洋洋說了什麼……套麻袋打人多爽快。」
竇珈藍說完,看了蔣慶之一眼。
蔣慶之面無表情。
心中嘆息,竇珈藍告退。
「富城。」
「老奴在。」
……
陸炳也得了消息。
他看看天色,離天黑還早,此刻嘉靖帝應該還在睡覺。
「明日稟告陛下。」
陸炳把那張紙收起來。
……
王二毛帶著幾個兄弟,得意洋洋的在酒樓里喝酒。
直至華燈初上。
「走,去得月樓!」
王二毛打著酒嗝,滿面紅光。
幾個兄弟大聲叫嚷,目光睥睨看著過往行人。
甚至主動去挑釁。
人人躲避。
就在不遠處,屋檐下。
蔣慶之看著這一幕。
富城說:「走前面的就是王二毛,公子,可是要毒打他一頓出氣?」
蔣慶之沒說話。
得月樓,看到王二毛,老鴇大喜,心想這個韭菜竟然又來了。
「王員外稀客啊!」
「我特麼早上才走,什麼稀客?」王二毛摟著老鴇,手不老實的亂動。
老鴇掙扎了一下,扯著嗓子喊,「明月!」
「媽媽!」
二樓,溫柔的聲音傳來。
王二毛抬頭,眼睛都亮了。
「王員外。」明月用圓扇遮住半張臉,嫵媚一笑。
「我的明月!」
沒多久,某個房間裡,床劇烈搖晃著。
直至一個男子頹然倒下。
得月樓外,一個火星在黑暗中若隱若現。
「公子,找到了。」
富城就像是一隻大壁虎從二樓滑下來。
「就在那個房間。」
富城輕聲道:「若是要動手,老奴以為,給他一棍子,打成傻子就是了。」
「想個法子把我弄進去。」
蔣慶之雖然堅持鍛鍊,可這具身體還是太孱弱了,沒法爬上去。
富城難得撓撓頭,滿臉皺紋越發深了,「老奴無禮,要不,老奴把公子提上去?」
就是過程有些丟人,您不介意吧?
蔣慶之點頭,「好。」
於是,富城先上,然後伸手拉住蔣慶之的手腕,輕輕一提,一股子巨力湧來,蔣慶之就躍了上去。
他扒拉住被富城打開的窗戶,卻拉不上自己的身體。
臥槽!
你就不能爭氣點?
蔣慶之欲哭無淚。
就在他支撐不住時,下面的富城託了他一把,蔣慶之借力翻進房間。
房間裡,一燈如豆,昏暗中能看到床上躺著一個男子。
那個女妓呢?
外面,傳來老鴇的喊聲,「明月!」
「媽媽!」
門外嬌柔的聲音令男人心中發癢。
這是……二度梅花?
蔣慶之搖頭,「職業道德呢?至少,今夜得讓人做新郎吧!」
富城進來了,遞上了木棍,「公子,棍子!」
蔣慶之搖頭。
摸出了一把富城沒見過的東西。
看著不起眼。
蔣慶之一甩,十厘米長的刀刃從塑料刀鞘中彈出來。
「公子,用棍子更好。」
富城擔心捅刀子會驚醒王二毛。
一隻手捂住了王二毛的嘴。
王二毛驚醒,密布血絲的雙眼茫然片刻,昏暗中看到一個男子手握一把短小的刀子。
「誰指使你殺了王素?說出來,饒你一命。」
小刀抵在王二毛的脖頸上,一抹就能完成殺人程序。
王二毛渾身顫慄,捂著他嘴的那隻手鬆開了些,王二毛說道:「你發誓!」
「我發誓!」
王二毛這才說了一個名字。
然後就笑了起來。
老子不用死了!
小刀精準抹過王二毛的氣管和頸動脈。
鬆手,後退,狂飆的血恰到好處從身前落下。
一切仿佛進行過數十次,分毫不差。
……
求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