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殺雞儆猴
趙以孚真的出劍了。
認定了是敵人便無需多談了。
一劍快若電閃地出鞘劃出,那超出人眼捕捉範疇的一劍上攜帶了他掌握不久的神鋒劍意,摧枯拉朽地擊穿了那苦欲的真氣防禦———·
至於法器防禦?
不好意思,或許有,但根本沒反應過來就被趙以孚一劍削過去了。
「強!」
劍歸鞘中。
程知州愣神驚覺地眨了眨眼。
而那苦欲則是不可思議地看著趙以孚,隨後脖子上就出現了一條紅線。
他也察覺到了什麼,低頭就想要看,
可是他一低頭,這腦袋就掉下來了!
腦袋滾落到了地上,那具身穿紅袍的身體脖頸處顯現了無比光滑的切面。而直至此時他的血液才從那切面斷口中噴涌而出。
嗯,噴了程知州滿身滿臉。
他都呆了,嚇呆住了。
他想過前來見到趙以孚時的一切情況,卻絕沒有料到這一幕。
趙以孚在他面前直接拔劍把他尊敬的大師給梟首了!
這乾脆利落的動作,令他猝不及防之下生出了一種大恐怖之感。
他對趙以孚有恃無恐並且能夠毫不猶豫地進行打壓,完全是因為他的官位高,在這個官場體系裡面他占據大勢。
可是現在他發現趙以孚完全可以不用在乎他所擁有的大勢,因為這個年輕的恩科舉人有著隨時掀桌子打破這個體系的能力!
「保護大人!」
旁邊有人一聲大喊,立刻就有差役衝進來。
然後這就壞事了。
這種動靜在吳忠聽來那簡直就是他的少爺在『摔杯為號』啊。
他直接一聲大喊:「狗官要對少爺不利,殺狗官保護少爺啊!」
然後,安靜了一下午的一眾鄉紳們忽然都興奮了起來,一同喊了起來:「殺狗官,殺狗官,殺狗官!」
同時向著十里亭逼近。
被裹挾於其中的李涼是真的內心拔涼拔涼。
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遇到這種局面,這是被裹挾著要造反了。
果然,那程知州臉色鐵青,嚇得渾身哆嗦。
他看著趙以孚磕磕巴巴地問:「你是要造反嗎?」
趙以孚先喊了聲:「稍安勿躁!」
平靜的聲音穿透全場,立刻就讓鼓譟的眾人安靜了下來。
隨後他才問:「程大人,你希望我造反嗎?」
程知州艱難地吞了口吐沫,
他身邊那些衙役都是露出了驚恐的神色。
他們能夠有恃無恐地站在這裡,是因為自認有朝廷法度護持。
可是現在遇到了個能夠將「造反』二字輕鬆掛在嘴上的狠人,他們就恐懼了因為一旦趙以孚真的造反,那麼他們這些人立刻就得死在這裡。
程知州顯然也想明白了這一點,得要慶幸能夠做到五品知州這個官職的人都不會有那種死腦經。
程知州立刻明白了當前他所面對的問題,連忙說:「卿乃國之棟樑,怎能因為一點小小誤會便自暴自棄?」
趙以孚聞言哈哈一笑:「沒錯,這是個誤會。」
李涼連忙也安撫眾人道:「誤會,縣君和知州大人都說這是誤會了,你們切莫衝動,切莫衝動啊!」
他現在只覺得自己真是嘩嘩了那啥,先前居然還以為趙以孚終究是科舉出身還是冷靜的。
冷靜個什麼啊,還不如吳忠呢!
人吳忠至少是準備表面上應付過去然後再背地裡把程知州給暗殺掉。
可是這趙以孚,居然肆無忌憚地當眾殺人了!
這可不好辦啊。
這時所有人都意識到了趙以孚剛才殺掉了個什麼。
然後不由自主地向那屍體看去.···
結果,令他們倒抽一口涼氣的事情發生了。
那具無頭的屍體趴在地上竟然還在四肢胡亂揮舞!
只是因為沒有頭它也沒有了平衡感,故而無法爬起來。
再看那頭它竟然骨碌碌地在地上滾,正試圖滾回自己的身體處!
感受到了眾人的目光,那頭顱居然還開口出聲:「快助貧僧把頭安回去,輪藏佛祖會保佑你們的。」
普通人哪裡見過這個?
斬首而不死,這可是傳說的故事裡才有的。
趙以孚則是不在意這個,他只是走過去單手將那腦袋給彎腰撿起。
將之舉在自己面前問:「那竹子,到底是哪裡來的?」
那腦袋忽然間不說話了。
趙以孚停頓了一下,再次問:「百訥道人呢?他被你們怎麼了?」
腦袋還是不說話。
趙以孚搖搖頭,那抓著腦袋的右手忽然間五指用力。
他的指勁何等可怕?
此時五指用力,便將手指都給摳入了腦殼之中!
看這架勢,恐怕是要將這腦袋的天靈蓋都要揭開了。
「啊·....」
腦袋痛苦地大叫,但很快就沒了聲音。
因為趙以孚已經單手捏爆了這顆頭顱!
隨之那亂動的軀體也就消停了下來,看起來這才是死得透透的了。
「漱漱~」
忽然有一陣流水聲傳來。
趙以孚扭頭看去,原來是近在尺的程知州尿了啊。
這程知州也是可憐,因為距離比較近先前就被淋了一身的血,現在又被濺了一頭一臉的腦漿·—.·噴噴。
「嘔~」
他忍不住吐了起來,簡直要把膽汁都給吐出來,估計這將會成為他一生的陰影了。
趙以孚則是甩甩手,身上就一點污跡都沒有沾上,
趙以孚將那劍又丟回給了吳忠,然後彎腰撿起了那翠綠竹杖。
嘆息一聲,忽然覺得也沒必要找什麼劍了,就以這根竹杖代替劍,去會會那吃人的輪藏寺吧!
「輪藏寺妖人害人不淺,本官當親赴囚室山將之滅絕。」
至於說他能不能做到這一點?
以前他肯定是沒信心的,怎麼也要叫上自家的長輩問問意見。
可是現在他很有信心,因為他充分了解了結丹之後的與結丹之前究竟差了多少。
結丹,真的是修行路上的分水嶺。
煉精化氣依然屬於凡人範疇,但是結丹之後的鍊氣化神那就是超凡的境界了以超凡對凡人,這勝算不需要多說了。
那麼囚室山中就沒有金丹乃至陽神修士了?
趙以孚在與掌門以及周老師接觸多了,尤其是自己接觸了純陽真火之後就明白,能夠修到陽神的修士無論如何都會是個值得尊敬的人。
甚至金丹境界—
他修的是功德圓滿的金丹,是身體、修為以及精神三方面都達至圓滿閉環下的果。
反過來才知道若是沒有純陽祖師留下的這一脈完善的傳承,光靠他自己是絕對無法或者說無法這麼快領悟這份圓滿。
再加上他與百柄道人相處時了解了一些天下修士的境況,便知道對於這天下的絕大多數中小型門派來說,一個金丹修士極其珍貴,甚至許多中小門派的掌門都未必有真正的金丹境界。
像丹青門這樣掌門直接是陽神的,在絕大多數的門派眼中簡直不可思議。
也就是說,趙以孚雖然起步艱難,但終究還是高平台起步了。
他將翠竹杖收入了自己的衣袖裡,而後負手在後平靜地看著上吐下尿的程知州道:「程大人,本官今日斬殺了一個企圖行刺朝廷命官的化外山民,倒是讓程大人受驚了。」
程知州聽了心頭五味雜陳,他算是回過神來了,當時趙以孚當著他面詢問那苦欲和尚的來歷時大概就動殺心了。
這是殺的和尚嗎?這是殺雞給猴看啊!
他以絹帕擦嘴,忍不住道:「趙君信,你如此行事難道不怕佛祖怪罪嗎?」
趙以孚愣了一下,隨後雙手合十在胸前念道:「南無阿彌陀佛,願佛祖保佑弟子此行除魔能夠一帆風順。」
如是三遍,才復又看向愣住的程知州道:「我欲除魔衛道,佛祖會保佑我的程知州不知道該如何表達了,他只有一件事情非常確定,以後一定要離這凶蠻之人遠點!
趙以孚也不多說,轉而看向李涼和吳忠道:「讓大傢伙兒回去吧,再晚就要到關城門的時間了。」
吳忠錯愣,隨後好心問了一句:「少爺,那莪來收拾收尾?放心,別看老奴已經年紀大了,但手腳還是乾淨利索的。」
說話的時候他不時地看向程知州。
趙以孚可是知道自己這個老僕那真的是說殺就殺沒有一丁點心理負擔的。
而程知州這個時候也被吳忠的眼神給瞧得膽戰心驚,又是一股尿意湧來。
為何?
因為趙以孚已經把事情做到這個份上了,再做得絕一些也就那麼一回事兒啊!
趙以孚卻搖搖頭說:「不必了,相信知州大人回去之後好好修養一番就能明白我的苦心了。」
李涼欲言又止,但聽趙以孚這麼說也就搖頭不語了。
他聽懂了,趙以孚這是有恃無恐,完全不怕這程知州上頭去鬧!
一方面是趙以孚朝中有靠山,而且這靠山看起來穩當得很。
另一方面···
仔細想想,他從頭到尾好像都沒有真正出格的事情?
其實從頭到尾,趙以孚除了言語上對程知州稍有不敬,也就是殺了個「企圖襲擊朝廷命官的山民」。
全場百姓和禺州衙役都可以作證,這事在根子上趙以孚就能站得住腳。
最多就是程知州受了點驚嚇而已·——·
李涼忽然笑了,他已經發現趙以孚的確是做了個「殺雞徹猴」的好謀劃。
反正現在效果已經有了,這程知州想必知道該怎麼做了吧。
趙以孚在程知州面前作揖行禮,而後不緊不慢地轉身離開,絲毫沒有展露出得意猖狂的意思。
此時的程知州圓圓滾滾癱在地上一大坨,精緻的錦衣上沾滿了嘔吐物,下半身則是尿騷味道濃重,哪還有什麼文人風流?
相比之下,趙以孚這般一襲儒袍一柄長劍蕩平妖魔鬼怪的風姿,分明便是古之儒門大賢行走天下的風采。
「好!好一個仁者五賢,好一個『有所為』,小友果然如那《五賢論仁》中所書的那樣,是個真正的賢人。」
趙以孚略微驚訝地轉頭,循聲看去,卻見又一個光頭笑吟吟地站在人群中。
此僧素衣無眉,看起來有些滑稽卻又和藹祥和。
他明明在說話,可是旁邊的人卻都對此視而不見,如同他本身是虛無的存在一般。
趙以孚意識到了什麼,卻什麼都沒說,只是暗自中斷了守仁法施展了一個神通。
下一刻,一個『趙以孚』就這麼又隨著眾人往回走,返回峰林縣。
那程知州的屬下終於把人給扶了起來,然後狼狐地連夜返回,卻是不敢再在這裡多留。
而那無眉老僧則是在眾人都走了以後才慢慢地走進了十里亭中,在亭中的石桌前坐了下來。
仔細再看這亭中,竟然是不知何時已經被人收拾過了,屍體不知所蹤,程知州的那一泡尿也被一股水流沖刷了乾淨。
「大師可嘗嘗此茶,此乃墨州名茶,你當會喜歡的。」
趙以孚的聲音在空蕩蕩的亭子裡傳出,而下一刻這亭子裡的畫面才一變,趙以孚正神色如常地坐在老僧的面前。
他的身邊,一隻黑色小貓正在旁邊地上看著燒水的爐火。
「小僧無眉,叻擾了。」
老和尚謙和地說道。
趙以孚則是露出請教的神色說:「敢問無眉大師,從何而來又要往何處去?」
無眉含笑道:「小僧原是峨眉山中金覺寺一沙彌,後來為了感悟佛法便行走天下,算是一名游僧吧。」
趙以孚也自報家門:「在下純陽教下丹青門孚尹子,先前大師所言的《五賢論仁》是怎麼回事?」
無眉看著趙以孚「哈哈」笑著說:「那是閱微居士的一篇雄文,以五位仁者賢人聚在一起訴說仁者之道為題,可謂是將仁之道闡述得分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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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文章可不得了,已經在凡間讀書人間廣為傳頌,就連修行界喜歡的人也不少。」
「今日偶然路過此地,卻是沒想到讓小僧見到了『五賢」之一,著實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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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以孚奇怪地問:「大師如何確定我便是那什麼之一?」
他有些恥於自稱『賢人』,還是臉皮不夠厚啊。
無眉道:「世間萬物都自有緣法、因果,我不見施主時自然不知,可我見了施主便知道了。」
有些玄乎,甚至可以說好像什麼都沒說。
可趙以孚卻理解了。
因為他想起了自己先前陰神出竅的時候,似乎也是可以毫無道理的就知道一些事情。
不過這也可以證明,眼前這個和尚的修為絕對不低,堪稱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