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層，男衛生間。
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坐在廁所隔間馬桶上，只打開一條縫隙看向外面。
「滴答~」
水龍頭好像沒有關緊，水珠落下的聲音敲打在心跳上，讓他呼吸困難。
外面扇巴掌的聲音已經消失，反而呼喊著「潺~仔~文~」的聲音越來越近，陰氣森森，讓鬼頭皮發麻。
「潺仔文，難道真的跑了？」
眶！
衛生間的門被猛然推開，鞋踩著保潔剛擦過的地板發出清脆的聲音，一步步就像催命符。
只要對方想要找自己絕對沒有藏身之處。
在這一刻男人想起了恐怖片，只不過和恐怖片中人類躲藏在廁所隔間裡瑟瑟發抖不同，現在是身為鬼的自己躲藏在這裡。
為什麼還沒有聲音傳來？
男人乾咽了一口唾沫，慢慢推開門往外開。
衛生間的燈不知為何忽然不安分的開始瘋狂閃爍。
「滴答~」
滴水聲更清晰了。
不對，是自己額頭分泌的汗水！
往左邊看，沒有看見。
難道走了？
他脖子艱難轉動，唯恐看見一張人類的臉，還好只看見了一個背影。
那是一個戴著墨鏡的男人，他正對著鏡子發呆。
從這個方向看，鏡子應該不會反射出自己所在的隔間情況。
對方忽然往前彎腰。
隔間內呼吸也僵住。
「什麼時候長了一個痘？我的體質還會起痘嗎？」譚文杰有些疑惑，「不過九叔他們好像也經常上火起泡。」
據九叔陳年童子尿收集者阿威隊長所說，九叔其實經常上火。
收兩個操心的徒弟怎麼可能不上火呢。
暗暗幸災樂禍一番後，譚文杰成功將痘擠爆。
洗手，轉過身往外走。
隔間裡的男人鬆了口氣。
"knock~knock~"
如夢魔般的聲音從隔間外傳來。
「咕咚！」
因為懼怕下意識吞咽，喉結蠕動。
「誰？」他顫抖著問。
「"個，嗯—————·活人。」
他做鬼很多年，在明白了世界的行動規則以後，他就知道了該怎麼樣在規則之內發展自己。
就像紅色藥丸和藍色藥丸吃哪個一樣，占據著「潺仔文」身體的鬼會收攏暫且不會失控的鬼，為他們慢慢調整身份，最後合理的來到自己公司工作。
平時也絕對不會害人，確保絕對的安全不暴露。
潺仔文乖巧坐在椅子上，在譚文杰詢問開始時他便竹筒倒豆子一樣將自己知道的全都說出來，不帶一絲隱瞞。
人死以後可以變成鬼，鬼死了就是真的死亡，
他知曉真正的鬼和電影中拍的不一樣，沒有製造幻象的特殊能力，不能自由自在的隔空移物，他們只是能轉換身體而已，身體徹底死亡之前如果無法更換身體，一樣要死。
「你知道誰的身體被上層鬼占據？」譚文杰想要獲得的就是更隱秘的信息。
「不知道。」
潺仔文搖頭。
他抬頭看了譚文杰一眼，然後又快速低頭：「每一隻鬼要做的第一件事都是隱藏自己的身份，那些身居高位的鬼一定會隱藏自己，可能他們身邊的鬼都不知道自己身邊的是人是鬼。」
「嘰嘰~」
手臂被碰了碰。
譚文杰轉頭，發現小殭屍正一臉渴望的看著書櫥中的遊戲機。
一台gameboy
不用譚文杰說話，潺仔文已經主動將遊戲機拿過來，恭敬放在桌上。
「嘰嘰」
譚文杰擺擺手：「玩吧！」
自己好不容易醞釀出來的高手氣息都被這小子破壞了，果然還是紅白雙屍可靠一點。
不過那兩隻殺性太強，偶爾可能會失控，稍有不慎就可能會製造殭屍大軍。
端起咖啡杯，調整氣氛，讓自己看上去更像大反派一點。
「之後呢，收攏這麼多的鬼你有什麼打算，用人數優勢發起革命？」
不是譚文杰看不起他們，除非這些鬼能神不知鬼不覺潛入警局，並且用非常快的速度占據大量警察的身體，拿到槍械，最後幹掉上層鬼取而代之，
然後在最短時間內解決身份問題，否則一切都幻想。
想做到這一點很難。
本地只有一個意義不明的雜務科，看似散養又隨意，但上層鬼不會不知道應對同類的方法，也一定有隱藏起來的手段。
暴動發生，暴動平息，一切只會在幾分鐘之內，
身體接觸？
當槍口開始噴吐火焰，金屬彈鏈貫穿身體的時候，一個站著的都不會有，自然也就不會有身體接觸了。
而且鬼每一次轉移身體都要拋棄之前的肉殼，簡直不要太好抓，
只要狠下心，用類病毒傳播的處理方案，想控制可太簡單了，隔空飛沫傳染都能給你出來。
再不行直接用大規模武器進行覆蓋攻擊。
潺仔文搖頭：「我準備用另一種方法。"
「biubiu～」遊戲機的聲音從旁傳來。
氣氛又被打亂了。
譚文杰一腳踢在小殭屍屁股上：「出去玩。」
「嘰嘰！」
小殭屍揉了揉屁股，對譚文杰做了個鬼臉後蹦跳著離開。
潺仔文這才繼續說道：「我打算生下孩子，然後將身體轉移進去，一張白紙的孩子不會有任何人懷疑，慢慢從小開始長大，學習，考試，最後自然而然進入高層。」
「轉移的肉殼呢？一個人在嬰兒的身旁變成了植物人，肯定會引起注意吧。"
「自己生。」
大概是將譚文杰當成了自己人，也可能是知道自己如果不全盤托出就只有死路一條。
看看一旁的桶保鮮膜球，裡面可是裝滿了自己的摯愛親朋啊，
「自己生？」
譚文杰已經明白了這群鬼的打算。
先在規則之內解決身份問題，成為公司員工，然後生下孩子自己轉移進去。
不得不說方法的成功性非常高。
這個世界沒有鬼差，沒有死神，沒有天敵的鬼就像是超脫了人類之後的更高級變異品種，理論上擁有看無限的壽命。
譚文杰面無表情問道：「成功了幾個？」
潺仔文回答道：「一共有三對成功生下孩子，但是鬼和鬼生下的孩子只是肉殼，沒有靈魂。」
這也是掌權鬼要控制普通鬼的理由之一吧，每隔一段時間也要殺一殺鬼，否則圈養的牲畜就要絕種了。
「這麼說，外面那幾個人類員工是———"——？」譚文杰忽然問道。
「是。」
潺仔文點頭。
「如果人類和占據著肉殼的鬼雜交，大概率會生下智商很低的孩子。」
智商低不低不重要，他們要的是能夠轉移的嶄新肉殼。
所以這家公司里會有人類並不是因為公司需要人類幫忙掩護身份，而是準備把他們放進來作為配種的對象。
很好，雖然譚文杰面無表情，心中已經做了決定。
你已有取死之道！
「也就是說你們已經試過了？」譚文杰問道。
對方敢做出這種判斷，一定有成功先例。
潺仔文點頭：「如果你之前見過那個中學生。」
譚文杰：「他竟然是自己成長起來的？」
以鬼身鑽進嬰兒體內，取代對方從零開始生長起來，
他不知道雙方發生了什麼導致那隻鬼竟然最後又淪落為底層。
可能是身份暴露，也可能是通過考試改變命運太難所以自暴自棄了，鬼只是執念強，不代表著鬼愛學習。
因為他從來都不會將自己代入到鬼的身份里，在不同世界中鬼有著不同設定。
大多數的鬼貧賤，衰敗，悲哀，災禍等十八黑於一身。
可以說遇到鬼很慘所以善心大發或色心大起決定幫忙沒問題，但遇到鬼直接宰了也沒問題，陽間是屬於人的地盤。
什麼愛恨情仇都不重要，砍就夠了。
他知曉潺仔文計劃成功的可能性非常高。
在沒有壽命限制的前提下，用幾十年的時間一點點轉換身份，或者用幾百年的時間爬到人類高層位置上，代價並不算大。
說不定現在的上層鬼就是用類似方法站住腳的。
等到那時候，上層的鬼只能捏著鼻子接受其加入，一切都要以穩定為主。
譚文杰指了指外面問道：「你能解決外面那些肉殼嗎？」
「"biubiu」的遊戲聲消失，小殭屍探頭看進來。
「嘰嘰？」
「和你沒關係！」
潺仔文搖頭：「解決不了。』
那可是幾十個人啊，怎麼可能解決。
「這樣啊，報警吧。」
「什麼？」
譚文杰大步走到潺仔文面前，揚起手臂輕輕一抽，人如陀螺旋轉。
鬼從體內被拍出。
保鮮膜纏上。
「嘰嘰！」
小殭屍蹦跳著湊過來。
「好，算你有眼力！」
譚文杰高興將保鮮膜球丟過去，小殭屍可比徒弟好用多了，怪不得《一眉道人》里九叔會那麼喜歡小殭屍。
乖巧聽話。
「等我帶你去打遊戲！讓你看看什麼叫真正的遊戲高手！」
「嘰嘰！」
他拿起電話撥打報警電話。
「救命啊，我好像見到鬼了！那隻鬼突然附身到一個人身上，在李氏投資公司，是，快來啊，救命啊~"
這群鬼完全幫不上忙，找不到真正的上層鬼。
譚文杰只能選擇更換攻略方案，不管雜務科是否真的為鬼工作，一定都會在被上層鬼關注著。
那麼剩下的就簡單了。
放餌，釣魚。
唯一要在意的問題是自己如果被上層鬼特殊關照，直接派一支特種部隊殺過來可不好辦。
不過還好，李先生附身上去，能解決絕大多數問題。
手機震動。
來電人：panny。
「餵？」
譚文杰接聽電話，電話那頭傳來panny的聲音，附身的是李先生。
「我已經找到了郭小蘭工作的醫院，不過她已經辭職離開了，要不要去找她？」
「不需要，李國強呢？」
「已經出院了，前幾天。」
電影中李國強發現了情況不對的陳福來，攔截汽車之後為其開了一張罰單。
也正是因為這張罰單讓陳福來行兇殺人的事情暴露，陳福來暴起傷人，
不過在最後時刻被李國強反殺。
陳福來死後變成鬼，李國強則重傷昏迷。之後陳福來附身到女護士郭小蘭的身上，並十分挑畔就像玩弄獵物一樣在李國強身邊「照顧」他，並在其石膏下的手臂表面留下了當初的罰單編號。
想要抓住陳福來不難，對方是瘋的，做事肆無忌憚。
這次只是不湊巧被對方逃了而已。
只要盯緊李國強就一定能抓到陳福來。
警察來了。
兩個熟悉的身影。
浩南哥和少年陳永仁。
黃耀祖，李國強。
還挺巧的。
「不許動！」
黃耀祖進門後第一時間舉槍對準譚文杰，身後的李國強還很懵，尤其是看著地上躺倒了一地的人，而且每個人的臉上都有巧克力，更加的疑惑。
「黃sir，你等等，沒有人受傷。」李國強勸阻。
黃耀祖緊張看著譚文杰：「不許動！」
情況太危險。
譚文杰說道：「你開槍沒用的，我刀槍不入。"
他抬腳了踩地，深吸一口氣朝著黃耀祖走去。
「砰！」
子彈正中譚文杰的眉心。
譚文杰腦袋往後仰。
然後在黃耀祖和李國強不敢置信的目光中慢慢回正。
變形的彈頭落地，彈走。
再看譚文杰的眉心，只有一個子彈紅印。
「都說了我刀槍不入。」
「你究竟是什麼東西！」
「捉鬼人。」
李國強很懵，他之所以被調到雜務科，是因為在寫報告的時候提及自己被陳福來用槍射傷，無力反抗，但是陳福來藏在汽車後備箱中的女屍忽然坐起來，才讓他抓住機會反擊。
正因為堅持自己可能撞鬼了，所以他到了嘴上一直喊著「這個世界上沒有鬼」的雜務科。
還在熟悉工作的時候黃耀祖就帶著他來了這裡。
黃耀祖放下槍，問道：「你能捉鬼？」
子彈既然沒用就沒必要開槍了，雖然他猜得出對方應該是用了什麼特殊的方法，和剛才地絕對有聯繫。
但「捉鬼人」又確確實實戳到了黃耀祖，他想聽聽對方說什麼。
就算對方是鬼，他也想聽聽。
譚文杰指著一地的肉殼：「不然你認為這麼多的鬼都去哪裡了？」
「你說他們的身體都被鬼占據了？』
「在這裡。」
譚文杰指著塑料桶：「全都在裡面。」
兩人看向桶內的保鮮膜球，表情古怪。
瘋子？
腦子有問題？
黃耀祖問道：「你用保鮮膜抓住他們？』
譚文杰認真點頭：「我認識一個精神病，根據他的理論保鮮膜中含有硝酸氧化硫，能夠包裹住鬼。」
你說的精神病就是你自己吧。
一旁的李國強沒忍住問道：「電影中捉鬼不使用墨斗線，符紙，還有酒罈嗎？」
「阿仁，如果這些東西真的有用，剛才浩南為什麼要拔槍呢？」
『我不叫阿仁，我叫李國強。』
「好的阿仁，不然叫你志明，小明是個好名字啊。」譚文杰忽然來了興致，「我認識的叫小明的最後都活下來了。」
李國強轉頭看向黃耀祖，他之前還覺得雜務科的人腦子都有問題，現在他想收回自己的判斷。
和眼前的人一比，雜務科只是比較古怪而已，腦子肯定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