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認回陸家來之後，爺爺常常教我下圍棋。
眼前這棋盤，或許就是我能向爺爺傳遞信息，而不會被陸雨柔察覺的唯一機會。
於是，我趁沒人注意時，悄悄移動了幾顆棋子。
沒過多久，爺爺像往常一樣坐在他的棋桌前，習慣性地準備復盤昨日的棋局。
可當他的目光落在棋盤上時，神情猛然一頓。
「這棋盤，有人動過嗎？」
管家搖了搖頭，「沒有人動過，老爺。」
爺爺沒有追問，只是繼續盯著棋盤，陷入沉思。
這個棋盤是我曾送給他的禮物，平日裡除了我們兩人，幾乎沒有人會動它。
如今這棋盤的變化，自然讓他心生疑慮。
因為我在原本勢均力敵的局面上，加了一顆「孤棋」。
在圍棋中，「孤棋」沒有「眼」，隨時有被吃掉的危險。
我想通過這種方式，讓爺爺明白我想要傳遞的信息。
爺爺端詳著棋盤，手指輕點。
「局勢不對……孤棋的氣路太薄，像是故意留下的……」
在我的刻意布局下，棋盤上的「孤旗」，只有一條薄弱的氣路，
爺爺低聲自語，神情愈發凝重，「這難道……是倩倩擺的嗎？」
「如果真是她，那事情就嚴重了……」
管家聽聞，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低聲問道。
「老爺，您是什麼意思？」
爺爺指了指棋盤，聲音低沉：「你看到這顆孤棋了嗎？」
「它的氣路隨時會被切斷，意味著極大的危險。」
他的目光依舊緊鎖在棋盤上，後半句話喃喃到幾乎聽不見。
「難道倩倩在告訴我，我有危險，但這危險……究竟是什麼？」
我望著棋盤，心中焦急不已。
藉助這盤棋是我唯一的方式，可在陸家這麼多雙眼睛盯著。
我不敢輕易再動棋子，生怕引起陸雨柔的懷疑。
爺爺頓了頓，神情愈發凝重，對管家說道：「把我身邊的安保再加強一下。」
管家點頭應道：「是，我馬上安排。」
我無聲地嘆了一口氣，心中更加焦慮。
爺爺竟然理解成了危險來自外部。
這樣下去，他根本不會意識到真正的威脅就在他的身邊。
他大概也沒料到，陸雨柔竟如此陰險狡詐，甚至敢在他的房間裡動手下毒。
就在我焦慮不已的時候，爺爺忽然又開口問道。
「我讓你調查陸雨柔的事情，查得怎麼樣了？」
聽到這話，我不由得屏住呼吸，認真聽了起來。
心中暗自期望，管家會帶來什麼有用的信息。
管家恭敬地回答：「二小姐最近沒什麼異常舉動，不過她和喬先生走得很近。」
爺爺聽了，眉頭頓時緊皺，「你是說……和喬雲澤走得很近？」
管家點了點頭，其實他的人已經發現了，喬雲澤和二小姐之間略有曖昧。
但在沒有實證之前，他不敢輕易下定結論。
爺爺還沒來得及繼續追問，又猛然咳嗽起來，臉色也蒼白了許多。
管家急忙上前一步，「老爺，您沒事吧！」
但爺爺輕輕揮了揮手，繼續吩咐道。
「繼續盯緊她，另外，把喬雲澤叫過來，我有話要問他。」
「是。」管家沒有怠慢，立刻退了出去。
不久後，喬雲澤被帶到了爺爺的房間。
剛見到他，我便注意到，他顯得有些疲憊，眼中泛著血絲。
平日裡打理得整齊的鬍鬚也變得凌亂，零散地長在下巴上，顯得憔悴又倉促。
看來，昨天孩子的事情對他的衝擊力還是很大。
「爺爺，您找我有什麼事？」喬雲澤微微皺眉，語氣疑惑。
「倩倩的事情，你是怎麼想的？」爺爺試探道。
聽到我的名字，喬雲澤的眉頭越皺越緊。
深吸一口氣後，終於低聲開口：「我打算和她離婚。」
聽到喬雲澤的話，我心中沒有失落，只有釋然。
和他這樣的人綁在一起，即便我死了也不會安生。
但爺爺並不驚訝，仿佛早已猜到他的想法，沉聲問道。
「是因為她打掉孩子的事？」
提到「孩子」，喬雲澤的臉色變得更加陰沉。
他的下巴緊繃，嘴角抽動了一下，咬牙切齒地說道。
「是，陸倩倩這次太過分了。」
而爺爺沒有立刻回應他的話，而是緩緩問道。
「你真的認為，這件事是倩倩做的嗎？」
喬雲澤毫不猶豫地回答：「除了她還能有誰？」
爺爺盯著他的眼睛，繼續追問。
「你覺得，什麼樣的人會做出這種事？」
喬雲澤憤憤地說道，「當然是那些心狠手辣、歹毒無情的人。」
「那你覺得，陸倩倩是這樣的人嗎？」
喬雲澤愣了一下，眼神微微閃爍，猶豫了片刻，依舊堅定地說道：「她當然……」
話未說完，爺爺打斷了他，「如果她真的是這樣的人，那你為什麼會和她結婚呢？」
喬雲澤的臉色頓時變得尷尬，被爺爺的問題問得啞口無言。
過了片刻，他才低聲嘟囔道：「還不是因為我當初被她蒙蔽了。」
爺爺搖了搖頭，「我看人很準，倩倩絕對不是這樣的人。」
「你有沒有想過，究竟是什麼時候，你對她的態度開始改變了？」
喬雲澤被這個問題問得啞口無言。
他愣在原地，眉頭深深鎖著，低聲說道。
「我承認一開始他確實不是這樣的，可是……這些年，她的所作所為的確太過分了。」
「她不僅欺負雨柔，還在陸家和喬家挑撥離間。」
爺爺沒有生氣，反而靜靜看著他說。
「你真的親眼見過她欺負雨柔？還是聽別人說的？」
喬雲澤怔住了，而我卻笑了。
因為我知道，這些年幾乎所有對我的厭惡和指責，似乎都是來自旁人的話語。
那些事情我根本沒做過，喬雲澤又怎麼可能親眼看到過呢？
爺爺輕輕一笑，帶著一絲諷刺，「看吧，你也說不出來。」
「正所謂耳聽為虛，而你就這樣給自己的妻子判了死刑。你覺得對她公平嗎？」
喬雲澤臉色難看，雙手緊握成拳，「那您的意思是？」
爺爺淡淡說道：「我不會幹涉你們的感情，離不離婚是你的事。」
「但至少在這之前，你要先找到倩倩，聽聽她怎麼說。你覺得呢？」
喬雲澤沉默了片刻，仿佛在內心中做著激烈的鬥爭。
「好，我答應您，先找到陸倩倩。」
就在他轉身準備離開，爺爺在他身後再次開口，意味深長道。
「如果有一天，你發現自己錯了呢？」
喬雲澤的腳步瞬間停住，僵在原地。
片刻後，固執地說道：「絕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