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牡丹一邊說著,一邊獻寶似的拿起了書桌上的一柄寒氣森森的寶劍,「夫君請看,妾身連劍都準備好了!妾身知道夫君的劍法超凡入聖,特意為夫君尋來了這柄寒鐵所鑄的稀世寶劍,也只有這樣的寶劍,才能配得上夫君親自出手!」
江晨眯起眼睛,打量那柄寒光閃閃的寶劍:「這劍是給我的?」
他心裡暗道一聲慚愧。剛才看到白牡丹亮劍的一瞬間,他差點轉身跑了。
「當然!妾身這就把寶劍獻給夫君!」白牡丹雙手舉著劍,越過書桌,躬身走來,一副謙恭有禮的姿態。
江晨卻不敢放鬆警惕,盯著白牡丹托在劍柄下的手掌,沉喝道:「慢著!你把劍放在桌子上!」
「遵命!」白牡丹屈膝一禮,轉身將寒鐵寶劍放在書桌的劍架上。
江晨見她如此聽話,心中愈發疑惑了。
這女人,到底在搞什麼鬼?
其實如果不是為了衛姬的安全考慮,江晨本來也不懼她。區區一具香火陽神而已,就算毀了,也傷不到自己根本。這女人費盡心思,總不是為了設計傷害一個無足輕重的衛姬吧?
他朝白牡丹揮了揮手:「你讓開。」
「是。」白牡丹乖乖朝後退去,一直退到牆角。
江晨這才慢慢走進書房,來到書桌邊,一把抄起了那柄寒氣森森的寶劍。
一劍在手,他的底氣又增加了不少。
握劍的江晨和無劍的江晨,差距不可以道里計。
隨手挽了個劍花,劍光交織成一片雪亮的浪潮,在空中留下白霜般的痕跡,
久久不散。
「好劍!」江晨贊了一聲。
「好劍法!」白牡丹跟著讚嘆。
握劍在手,江晨恢復了從容之態,轉頭看向牆角:「你的這把劍,我收下了。你有什麼遺言,也可以趁早說了。」
白牡丹眼晴一瞬不瞬地盯著江晨,忽然莞爾一笑:「這具暗夜戰甲,鬼氣森森的,太陰暗了,不符合夫君的氣質。」
「你想騙我脫掉戰甲?」江晨不屑地冷笑,「想得倒美!門兒都沒有!」
白牡丹道:「暗夜戰甲能夠在黑暗中自由穿梭,神出鬼沒,防不勝防,然而弱點也很明顯。一懼光,二懼霧,三懼土,四懼暗,夫君穿著這身戰甲,難免會大受肘。」
「懼暗?」江晨皺起眉頭,「這戰甲號稱黑暗之王,怎麼會懼暗?」
白牡丹悠悠地道:「因為血龍軍團之中,還有一件「真·暗夜戰甲」,從各方面都能壓制這件原始暗夜戰甲,夫君若以為遁入黑暗就能安然無恙,那就大錯特錯了!」
江晨心頭凜然,時繃緊神經,視線朝四下陰暗的角落中掃去。
這女人大模大樣地脫下盔甲引誘自己進屋,還以寶劍相贈,果然沒安好心!
她早就在黑暗中布下了埋伏!
然而江晨並沒有感知到敵人的氣息。
能夠瞞過這尊八階香火陽神的靈性直覺的,至少也是九階以上的強者!
白牡丹微笑道:「夫君請放心,妾身早就把外人都趕走了,這屋裡只有我們兩個—--對了,還算上衛姬妹妹,一共三個人!好不容易與夫君單獨相見,妾身怎麼會讓別人來打擾我們呢?」
江晨一邊警惕地觀察四周,一邊隨口應道:「你對我很了解啊!連我附在衛姬身上都知道!」
白牡丹道:「因為在妾身心中,夫君早就是我的夫君,夫君的一言一行,一切喜好,每一個笑容,都是妾身畢生追求的願望,妾身又怎麼會不了解呢?
1?
江晨好奇地問:「我都穿得這麼嚴實了,你到底是怎麼認出我來的?難道你會透視眼嗎?」
白牡丹捂著心口道:「因為,夫君只要一靠近,妾身的心就知道了啊。這,
或許可以算是我們夫妻間的心靈感應吧——"
江晨當然不信她的鬼扯,見她不肯說實話,提劍朝她一指:「說了這麼多,
你還是沒說你的遺言是什麼。既然沒有遺言,那就過來領死!」
白牡丹露出甜美的笑容,臉頰泛起兩個梨渦:「既然夫君這麼心急,妾身也不能讓夫君久等。妾身特意梳洗過,化了淡妝,夫君瞧瞧呢?妾身美嗎?」
「美!美!砍下來一定更美!」江晨招手催促,「快來,我等不及要砍你了!」
白牡丹蓮步款款地走近,雙手放到腦後,授了授頭髮,將一頭銀亮如雪的長髮挽起來,盤了個結,露出一段肌理細膩的雪頸:「妾身早就把脖子洗乾淨了,
這樣露出來,方便夫君下手,也不會到處濺些頭髮。」
「還是你想得周到。」江晨根本不在意她會不會濺頭髮,只死死盯著她的兩手。
他本來預計白牡丹肯定會從頭髮里掏出藏著的玉簪之類的暗器短兵,來與自已貼身搏鬥,沒想到白牡丹雙手放下來的時候,手掌裡面還是空的。
只憑一雙肉掌,就有信心與手持寶劍的本公子抗衡?
白牡丹走到近處,又將衣襟解了解,往下拉了一小段:「脖子全部露出來夫君更方便。」
江晨眯著眼睛,淡淡地道:「沒這個必要,我劍法很準。」
白牡丹從衣服裡面也沒拿出什麼暗器,就這樣空著兩手走到江晨面前,看著書桌道:「妾身應該趴著還是躺著?」
「你覺得呢?」江晨露出笑容。
「躺著好,這樣就能看清夫君的劍砍下來的樣子白牡丹的話才說到一半,就變成血液流出來的嘶嘶聲。
因為江晨已經出手。
沒有人能形容那一劍有多快。
只是寒光一閃,白牡丹如玉般的脖子上就多了一道血線。
這時候她的腦袋與脖子還沒有分家,仍是好端端地連在一起,除了那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線。
白牡丹面上依然帶著笑,嘴唇蠕動幾下,似乎想要說什麼,卻只能發出嘶嘶的聲音。
她右眼眨了一下,抬起右手,朝江晨比劃了一個大拇指。
「這傢伙果然是有什麼毛病吧?」
江晨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也許白牡丹還藏著什麼後手妙招,但再也沒有用出來的時候了。因為她根本沒想到江晨的劍有多快。
兩息之後,越來越多的鮮血從脖子上進濺出來,白牡丹的腦袋終於與脖子錯位,被血泉沖開,咕嚕嚕滾到了地上,留下一地的血跡。
她的身子搖晃了幾下之後,也一頭栽倒在地。
噴涌而出的血泉,很快匯聚出一灘血泊。
江晨想了想,又連出幾劍,將白牡丹的戶體分割成好幾塊才罷手。
寒氣森森的寶劍上,血珠自動滾落,居然沒有留下什麼血跡。
然後江晨一手提劍,另一隻手搬起桌上的寒霜戰甲,以黑色陰影束成繩索,
將盔甲包裹固定住,大搖大擺地走出書房,原路返回。
直到走出地宮之後,衛姬才出聲道:「公子,就這樣將她殺了?」
江晨冷笑:「她都送上門來給我殺,我不殺豈不是不給她面子?」
衛姬沒見過黑荊城中十幾萬人死絕的獻祭大陣,不知道白牡丹是怎樣的人物,對她還抱有一些同情,「可我看她好像確實很仰慕公子,又是送寶劍,又是送盔甲,從頭到尾都沒還手—
江晨不屑地道:「世上仰慕我的人多了去,不缺她一個。而且她自己找死,
我就賜她一死,雙贏。」
衛姬喃喃道:「恐怕沒有人真的想死吧—"
「你沒看她脖子伸那麼長嗎?而且還洗乾淨了,不就是想讓我砍的?」
「我覺得她只是欲擒故縱,勾起公子的憐惜,沒想到公子會真的對她下手「她腦袋掉下來的時候,還笑得很開心呢。」
「應該是沒反應過來吧——.」
「衛姬,你的同情心太泛濫了。」江晨語重心長,「你要多跟阿曦和阿雅學學,如果她們倆在這裡的話,肯定不會對這女人抱有什麼憐憫。」
衛姬幽幽地道:「小姐當然會拍手稱快。如果公子殺的是雅姐姐,小姐會更加高興的。」
「你這種陰陽怪氣的話最好別讓她們倆聽見。」
江晨很快回到那幾個水缸、瓷罈子前面,芸娘和小幽正坐立不安地朝地道里張望。
看到江晨的身影從黑暗中出現,芸娘急迫地迎上前來,但她馬上又注意到江晨手上的寒霜戰甲,臉色陡然變化。
盔甲落到了別人的手裡,徐少鴻的命運可想而知。
芸娘臉色慘白,懷著最後一絲僥倖,顫聲問道:「請問公子—-看到我夫君了嗎?」
江晨搖頭:「沒看到你們的夫君,只有一個女人,已經被我殺了。」
「那個白頭髮的女人死了?」芸娘眼神閃了閃。
「嗯,我把她的腦袋砍下來了,應該是死了吧。」
芸娘鼓起勇氣問:「公子,有看到其他屍體嗎?」
「除了那個女人,沒有別的屍體。你可以自己去找找。」
芸娘長長舒了口氣,行禮道:「是,多謝公子。」
江晨往她身後的瓷罈子裡面深深望了一眼,告辭離開。
芸娘站在原地,保持著行禮的姿勢,等了一會兒,對瓷罈子里說道:「乾姐姐,他已經走了。」
瓷罈子的蓋子被頂開,一股醃鹹菜的味道冒了出來。
繼而金光一閃,乾達婆出現在罈子外,身上的衣物已經被酸水浸透了,菜葉子嘩嘩往下淌,鹹菜味撲鼻。
芸娘和小幽很有禮貌地沒有捂住鼻子。
乾達婆沉聲道:「如果是惜花公子的話,說不定真能殺得了那個女人!我們快去找少鴻!」
地宮。
書房裡,雪茶靡一屁股坐在地上,抱著白牡丹的頭顱豪陶大哭。
「主人你死得好慘哪———你死了我可怎麼辦啊———
哭聲遠遠傳出去,像是死了爹娘一樣悽慘,真是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過了半響,雪茶靡哭累了,嗓子也啞了,這時候終於聽見懷中的頭顱傳來微弱的嗓音:「蠢東西——.老娘要被你害死了———"
雪荼靡大吃一驚,險些把手裡的腦袋扔出去:「主人,你—————-你沒死?"
白牡丹眼晴慵懶地半閉著,臉色呈現一片蒼白色的安詳,粉紅色的嘴唇已經變成了淡紫色,白皙的下巴上塗抹著幾道血痕,鮮血仍然從她的斷頸處撲朔撲朔地滴落到雪荼靡的衣服上。
她薄薄的嘴唇微微動了一下:「你再這樣哭下去———-我就真要死了——.·
雪荼靡又驚又喜:「主人果然福大命大,腦袋掉下來了都能活!主人-是在借惜花公子的手玩遊戲嗎?」
她摸著白牡丹斷頸處的血跡,另一隻手往自己脖子上比劃,「也只有主人,
才能玩得起這樣刺激的遊戲了吧?腦袋砍下來是怎樣的感覺?欲醉,飄飄欲飛?啊,奴家真是難以想像!」
她說著說著,情不自禁地夾緊了雙腿。
白牡丹虛弱地道:「很痛———·快死的感覺—"
雪茶靡羨慕不已:「那一定很棒吧?」
「棒——個鬼啊老娘還不想死—.—快把我的身體—·拼起來.—」白牡丹的語氣越來越微弱。
「啊?」雪荼靡低頭看了看,面露為難之色,「都碎成這樣了,腸子內臟流了一地,還要拼嗎?」
「都———裝回去———.」
「奴家剛剛進門的時候,不小心踩了在主人的腸子上,那截腸子還要嗎?」
「要.—都要——」
雪茶靡十分為難,但看著白牡丹越來越微弱的反應,只好俯下身去,將那些零零碎碎的部位一一拼到一起。
也幸虧她平日裡經常給白牡丹打下手,拆解其他身軀,對人體各部位很了解,才能認出那些散落一地的零件,勉強塞回它們原本的位置。
「主人,很難啊,這裡沒有腸線和銀針,縫合不了。」
「把衣物———撕了——.用布條·纏起來———
雪荼靡勉強把零碎們裹在一起,按著白牡丹的身子,又叫起來:「不行啊,
腸子太多了,我一鬆手就要噴出來了,要不丟掉一些吧?」
「你去·———把我的.盔甲——拿來·
「那,我鬆手了?」
「去·————」
雪茶靡一鬆手,腸子又從高高鼓起的肚子裡涌了出來。
「怎麼會這麼多啊?」雪茶靡哭喪著臉。
很難想像以前主人平坦的小腹裡面是怎麼裝下這麼多腸子的。
「去—盔甲——」白牡丹能發出來的音節越來越少。
雪茶靡趕忙起身:「是,奴家這就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