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的日子裡,朱樉再並未理會任何事。
反而幾乎每天都泡在了軍營里,後世帶來的鍛鍊之法,也就是曾經常家倆兄弟和秦二體驗過的所謂『折磨』人的法子,朱樉每天都要經歷個幾遍。
或許,這段時間,才是朱樉睡的最安穩的日子。
就像那秋冬的寒風襲來,朱樉依舊是汗如雨下,卻在咬牙堅持著。
他身著厚重鎧甲,手持佩刀,在軍營的泥濘地上反覆做著扎馬步、揮刀練習。
每一次揮刀,都帶著呼嘯的風聲,泥土在他腳下飛濺。
身旁的士卒們早不復往日的目瞪口呆,在他們的眼裡,這哪是養尊處優的王爺,分明是個不要命的瘋子。
而朱樉的眼神卻異常堅定,仿佛要將所有的疲憊與痛苦都化作力量,融入這一刀一式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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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年前,朱樉也並未一次都未出過軍營。
期間也出去過好幾次,不是陪馬皇后用膳,就是偶爾的處理錦衣衛內秦一處理不了的政務。
還有一次,是晉王朱棡和永平侯家的謝氏之女,大婚之日。
那日,朱樉身著王爺華服,步入老三朱棡的婚禮殿堂,紅燭高照,喜樂盈耳。
本該為自己的三弟賀喜的日子,然一切對他而言,卻如同舊夢重演,與湯瑛成婚的記憶悄然湧上心頭。
他目光迷離,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仿佛看見了當年自己與新娘並肩而立的身影,心中泛起陣陣酸澀。
正當他沉浸在往昔的溫柔中時,一陣清脆的杯盞碰撞聲將他拉回現實。
朱棡滿面春風,手持玉杯,步履穩健地走來,笑道:
「二哥,今日小弟大喜,你可得多喝幾杯!」
言罷,舉杯欲敬,朱樉才回過神來,對著朱棡露出一抹笑意,一飲而盡。
「我多喝幾杯倒是可以,那你呢?」
「不陪陪你二哥麼?」
朱樉玩味的看著自己這個好弟弟,打趣的說道。
「不要,我可不傻!!」
朱棡鄙夷地瞟了朱樉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直截了當地戳破了朱樉那點小心思:
「我的好二哥!」
「你就這麼想看我出醜鬧笑話?門兒都沒有!今日我大婚,你這當哥的得給我好好把把關,喝得高興才是正理。」
說著,他一把攬過朱樉的肩,兩人身形搖晃,仿佛兒時嬉戲般親近。
而朱樉眼中的笑意卻多了幾分複雜,他拍了拍朱棡的手背,兄弟倆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朱棡很快便在人群中穿梭,沒多久就顯得醉態可掬,腳步踉蹌,很快就被下人扶去了洞房,而將這些看在眼裡的朱樉,一眼便識破這是他的佯裝。
他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輕輕揮手,老四朱棣與老五朱橚便悄然靠近。
朱樉附在他們耳邊,壓低聲音,眼中閃爍著促狹的光芒:
「你們倆,去給他鬧洞房,放心,一切都有二哥在!!」
朱棣與朱橚相視一笑,他倆早就想去了,就是怕挨揍,如今有人替自己擔保,頓時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他們悄悄退出宴會,穿過燈火闌珊的走廊,直奔新房而去。
只見朱棣與朱橚躡手躡腳推開新房的門,只見燭光搖曳,映照著朱棡與新娘羞澀的臉龐。
「三嫂好!!」
二人正欲親昵,卻被突如其來的大吼聲嚇得一個機靈,直接給打斷了。
「哎呀,三哥,你這也太不夠意思了,大婚之夜竟藏著掖著,不讓我們這些做弟弟的給嫂子問個好!」
朱棣故作驚訝,大搖大擺地走進屋,朱橚緊隨其後,嬉皮笑臉。
朱棡一臉愕然,隨即怒從心生,指著二人鼻尖:
「你們兩個混小子,這時候來搗亂,存心找不痛快是吧?」
他臉頰緋紅,怒目圓睜,仿佛一頭被激怒的雄獅。
emm,但是怒,還是羞的,這就是得問朱棡自己了。
謝氏羞得用紅蓋頭遮住了半邊臉,只露出兩隻亮晶晶的眸子,好奇又略帶驚慌地望著這一出鬧劇。
朱棣與朱橚卻毫不在意,一個扮鬼臉,一個做揖求饒。
見朱棡發火就要來揍,二人直接撒腿就跑,獨留下朱棡一人在那無能狂怒。
這一幕大婚時的玩笑場景,被站在不遠處的朱家人盡收眼底。
朱標、老六等幾個兄弟皆是笑顏如花,眼角掛著笑意,不時發出爽朗的笑聲,整個王府都洋溢著歡樂的氣息。
就連平日裡嚴肅的朱元璋,此刻嘴角也掛著溫柔的弧度,眼神中滿是對家中歡樂的沉浸。
朱樉站在人群的邊緣,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目光溫柔地投向朱棡,眼中滿是欣慰與祝福。
然而,這笑容轉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深的落寞。
他緩緩轉身,隱入黑暗之中,身影逐漸模糊,仿佛與夜色融為一體,只留下那孤寂的背影,在月光下拉長,顯得格外淒涼。
很快朱棡的婚宴接近了尾聲,而朱樉悄然在人群中消失,沒有驚動任何人。
月華如練,銀輝灑落,朱樉孤身立於湯瑛陵寢之前,四周寂靜無聲,唯有夜風低吟,穿過稀疏的林木,帶起一陣陣蕭瑟之音。
他席地而坐,背影被拉長,與這幽寂的夜色融為一體,仿佛一尊孤寂的雕塑。
陵前石碑矗立,刻著冰冷的文字,記錄著過往的溫情與哀傷。
朱樉的目光久久停駐其上,眼中閃過複雜的情緒,似追憶,似哀愁。
他輕輕撫過石碑,指尖傳來的涼意仿佛穿透了歲月,觸碰到了那段逝去的時光。
夜色漸深,星光點點,朱樉閉目凝神,耳邊似乎又響起了湯瑛的柔聲細語,心中湧起一股難以名狀的酸楚。
他緩緩起身,望向遠方,那裡是王府的方向,燈火闌珊,人聲鼎沸,而他,卻仿佛被隔絕在了另一個世界,獨自品味著這份孤寂與思念。
「瑛兒,快了,就要快了!」
···
很快時間,就來到了年關的大朝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