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福!」
楚牧見元福被踢的倒退了幾步,連忙扶了他一下。
眼見著那邊譚銀跑了,他連忙就想去追,元福卻是伸手一攔:「不用管他,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人,先抓住這些人!」
他動了動被踹的生疼的胳膊,倒吸了口冷氣:譚銀這小子,可真狠。
楚牧遲疑:「可他……」
「那是譚家的人,譚家還在仙陽,他跑不了。」
楚牧聽著元福的話遲疑了一瞬,想起譚家老少都在仙陽,的確可以之後再找,倒是周圍這些人,居然敢劫他們的道,絕不能放過他們。
楚牧被元福一打岔,那邊譚銀早就已經走遠,周圍廝殺四起,也根本讓他沒時間多想。
眼見著那邊那身影已經消失在密林之中,他只能轉身跟人廝殺起來,而最先對運軍動手那些人看到自己被人截殺,就知道中了計。
其中一聲厲聲道:「走!!」
「想跑,做夢!」
常一喜帶人直接追了過去,而那些人顯然早有準備,齊刷刷的朝著一邊方向而去時,等到了一處林邊,就突然抓著火把朝著地上扔去。
「小心!!」
元福看到火花時大驚,一把拽住身旁楚牧。
那邊邱剛和他們帶來的人也反應極快的朝後一退,就在這時,那地上火光四起,「砰」的一聲巨響之後,泥土樹木全被掀翻起來。
追的最快的常一喜來不及閃躲,被炸的慘叫出聲,他身邊跟的最近的幾個人也被掀飛了出去。
「老常!!」
楚牧耳朵還在嗡嗡作響,等緩過神來時,顧不得自己灰頭土臉的樣子,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等快步到了前面之前發出聲響的地方時,就見到那裡有一處深坑。
常一喜癱在深坑邊緣,斷了手腳,渾身血淋淋的,而在他身旁還有其他幾人,要麼直接喪命,要不然就躺在地上慘叫著翻滾。
楚牧快步上前,探到常一喜脖頸之上,就察覺到常一喜呼吸全無,仔細看時,才發現他心口上被炸飛的木枝穿過。
此時鮮血汨汨之下,看著極為可怖。
「老常!!」
楚牧眼中通紅,低吼出聲,可常一喜卻毫無反應。
元福他們也沒想到,對面那些人居然會弄出這般大的動靜來,他們原只打算與那些人交手之後,找個機會放人離開,卻沒想到常一喜的命居然會賠了進去。
邱剛頂著腦袋上的土過來時,就看到地上被火燎過的一片焦黑,他蹲在地上取了一些泥土在手中捻了捻後,沉聲道:
「是火藥。」
元福臉色微沉:「這地方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邱剛指著地上的泥土說道:「應該是黑火,裡頭摻了很多黃石,所以爆炸後的威力才沒那麼大,要真是官方的火藥……」
就剛剛那一下,別說是常一喜,連他們這些人怕是也得遭殃。
這麼近的距離,不缺胳膊斷腿都難。
楚牧聽到火藥時,抬頭眼中赤紅一片。
火藥是朝中禁物,看管極嚴,就算是軍中也不常能弄到,且因為配藥不易,運送保存更難,一不小心就容易傷人,這東西很少用於戰場。
他沒想到,常一喜居然會死在這東西上面。
元福看著滿臉陰沉的楚牧,上前拍了拍他低聲道:
「這種東西尋常人不可能得到,有關係能弄到手的,怕也不是普通人,我瞧著他們也是衝著漕運司這批東西來的,先去看看到底是什麼。」
楚牧哪怕心中大慟,卻還記得剛才是元福拉了他一把,否則他要是衝上前去,此時怕是也跟常一喜一樣沒了性命。
幾人走到那邊的泥坑前,掉進去的那幾個箱子已經被拖了出來。
元福看到箱子上的印記時,神色微松,直接打開其中一箱,就露出裡面擺放整齊的宿鐵來。
他臉上露出些驚愕之色,像是不解的將東西取了出來,拿在手上看了一眼,疑惑道:「這是什麼,鐵嗎?」
邱剛也佯作不解,皺眉道:「漕運司大費周章的運東西,怎麼會運這麼多鐵疙瘩,這玩意兒也不值錢吧?」
他遲疑,
「該不會咱們找錯了東西?」
「沒找錯……」
楚牧聞言就覺得不對勁,拎著身旁人手中的火把靠近,在那箱子裡翻找了片刻,臉色頓時沉了下來,連忙又打開另外一箱。
等瞧見裡面擺的整整齊齊的東西後,他臉色瞬間冷怒下來,「是宿鐵!」
這些箱子裡,裝的居然是宿鐵!
元福故作受驚:「什麼,宿鐵?」
邱剛也滿是驚愕:「你不會看錯了吧,怎麼會是宿鐵?」
楚牧寒聲道:「我絕不會看錯,我以前曾經在兵庫司里當過一段時間的差,親眼看過宿鐵熔煉,這裡面裝的宿鐵。」
「哪怕混了一些其他精鐵遮掩,可裡面最要緊的就是宿鐵,而且這兩箱子怕是只為了遮掩之用。」
「你們看這個,全都是宿鐵。」
他想起之前被搶走的那十幾輛馬車,那上面可還有無數箱子,他此時已經想岔了,只以為這兩箱混著精鐵的宿鐵是對外遮掩的,其他箱子裡都跟另外一箱一樣,全都是宿鐵。
楚牧怒聲道:「漕運司的人居然在走運宿鐵!」
難怪溫志虎那么小心翼翼,又難怪他們之前怎麼查也查不到那些官船上抬下來的到底是什麼,他們漕運司好大的膽子,居然敢私運宿鐵!
他們就不怕掉腦袋嗎?
不遠處有腳步聲傳來,楚牧抬頭斷喝出聲:「誰!」
「是我。」
朱三領著人從林間出來,臉上帶著急色道:「我剛才從那邊過來,遠遠就聽到這邊一聲巨響,出什麼事了,你們沒事吧?可有受傷?」
元福說道:「剛才有人在這裡埋了黑火,我們沒事,都避開了,只是常大人跟其他幾個弟兄……」
他抿抿唇時,朱三這才看到地上那血淋淋的模樣。
元福嘆了口氣,朝著朱三問道:「怎麼樣,你去那邊可有找到什麼有用的東西?」
朱三開口:「你別說還真有,從這裡往前再有十來里,有個廢棄的道觀,我原是想著譚金他們連夜押送東西,總得有個落腳的地方才能與人交貨,沒想到過去居然真在那觀子裡抓到一些人。」
「那些人極多,大半都跑了,不過我抓住了兩個領頭的,瞧著不像是咱們大晉人。」
楚牧聽著朱三的話後臉色忍不住微變。
元福和邱剛也是面面相覷。
「你們怎麼了?怎麼這幅表情?」
朱三滿臉莫名,佯裝不解的問道,「對了,那些東西劫到了嗎,裡頭裝的是什麼,說起來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居然能叫溫志虎那般謹慎的。」
元福低嘆了聲:「這裡裝的都是要掉腦袋的東西,這次漕司的事情可真的大了。」
他也沒跟朱三多說,只扭頭對著楚牧說道,
「漕運司的這些東西恐怕不是賣給朝中人的,要是朱三抓住的那些真的是其他幾國的人,漕運司上下就不僅僅只是貪腐了。」
「先把這幾箱東西帶出去,還有那些人,等見了公子之後,看怎麼處置。」
楚牧咬牙點點頭。
他也沒想到,陛下讓他們跟著謝雲宴來查貪腐,居然會查出宿鐵來,這些東西要真是送往別國,那事情可大可小。
他垂頭看了眼常一喜,緊緊捏著拳心:「先回去。」
……
崔林帶著譚金倉惶出了林間之後,就駕車朝著仙陽疾馳,而等他們到了鎮子邊緣,頓時就有人上前攔著他們:
「什麼人,停下。」
「是我!」
崔林露面之後,他臉上和身上的血驚到了守著鎮門前的那些人。
放行之後,崔林帶著譚金就急急回了溫家,而這邊,正在跟謝雲宴對弈的溫志虎正與他言笑晏晏,卻不想溫思晴就急匆匆的走了進來。
「爹……」
溫思晴眉眼之中全是急色,等看到溫志虎對面坐著的謝雲宴時,這才將慌亂壓下去了一些。
「怎麼了?」溫志虎回頭。
溫思晴說道:「咱們府中有幾個莊子上出了點事情,我得跟爹說一聲。」
溫志虎心中微跳,朝著謝雲宴看去。
謝雲宴連忙收了棋子,很是自覺的說道:「夜已深了,我也該去休息了。」
他朝著溫志虎道,
「刺客的事情一直都查不到緣由,我外祖身子不好,恐怕也不能在仙陽久留,如果依舊還是沒線索的話,我這兩日就得啟程去姚溪了。」
溫志虎點點頭道:「這是自然,謝大人願意留下來幫忙已經是仁至義盡,總不好真耽誤了謝大人行程,這樣,如果明天依舊找不到的話,後日我送謝大人出城。」
謝雲宴聞言這才露出淺笑:「多謝溫大人。」
他看得出來溫思晴像是有什麼話要跟溫志虎說,也沒多做停留,朝著父女二人點點頭後,就直接起身離開。
等謝雲宴走後,溫志虎才開口:「出什麼事了,這麼失態?」
他伸手收拾桌上棋子時,才發現謝雲宴腕上的珠串留在了桌上,怕是剛才忘記了。
他一邊想著待會兒讓人給謝雲宴送去,一邊朝著溫思晴說道:
「我不是跟你說過,不管遇到什麼事情都得先穩住心神,別亂了分寸,否則事情解決不了,還容易被人鑽了漏子,到時候得不償失……」
「爹!宿鐵丟了。」
溫志虎教訓的話還沒說完,溫思晴就急聲說道。
溫志虎臉色大變:「你說什麼?」
「宿鐵被人劫走了!」
溫思晴臉色蒼白,顫聲說道,
「譚金他們押送宿鐵出城,還沒到潭洮觀就被人給劫了,跟去的運軍和溫家的人幾乎全死了,是譚金的弟弟拼死相護,才讓崔林和譚金逃了出來。」
「崔林和譚金都受了重傷,那些宿鐵全都被人搶了……爹,我們怎麼辦?」
那些宿鐵可是整個漕運司的,何止萬金,就這麼丟了,他們怎麼跟其他人交代,還有豫國公府,豫國公要是知道他們弄丟了宿鐵,他絕不會放過他們。
溫志虎聽著長女的話後,原本所有的雲淡風輕和沉穩淡定也都沒了。
他豁然站起身時,撞翻了桌上的茶盞,那茶水淌了他一身,他卻顧不得去擦,只急聲道:"譚金他們人呢?」
「在府里,我怕被人瞧見,直接把他們帶去了我院子裡。」
「先過去問問,看到底怎麼回事!」
溫志虎急匆匆的就朝著門外而去,只想去找譚金他們問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宿鐵怎麼會被人劫了。
今夜的事情除了譚金他們,根本無人知曉,消息到底是怎麼走漏的?!
溫志虎眼底沉凝著就朝著門外走,一邊思索著到底是誰動的手,誰知道他才剛踏出房門,迎面一道寒光就直接朝著他面門而來。
「爹!!」
溫思晴瞪大了眼尖叫出聲,溫志虎連忙後仰避開時,那劍就直接穿透了他肩膀。
鮮血溢出時,溫志虎疼得臉色一白,竭力一腳踹在那人身上,顧不得疼痛就拉著溫思晴朝後急退,一邊怒聲道: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襲擊本官!」
「你不知道緣由?」
那黑衣人眼中冷冽,「溫志虎,你能有今天,全是因為國公爺,敢背叛國公爺,殺無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