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卿妤咬著唇不語。
她其實並沒打過這樣的算盤,這段婚姻從一開始,就是他在主導,當初為了救母親應下婚事的那一刻,她就沒想過還能憑自己的意願結束這段婚姻。
只是剛才面對他的不信任,情緒上頭,離婚兩個字不經思索就脫口而出了。
厲淮東見她沉默著不說話,臉上表情更加陰沉。
他用力捏住她的下巴一抬,狠狠吻上去。
「別。」宋卿妤趕緊搖頭甩開,「我化好妝了,馬上要開機,你別亂來。」
「那你還提不提離婚了?」他眼神壓人,好像如果她再提一個字,他就能立刻生吞活剝了她。
「不提了。」
宋卿妤適時妥協。
反正,早晚有一天,他會提的。
厲淮東見她服軟,眼底的陰雲才算散開。
這時,門外有人來敲門了。
「卿卿姐,你在房間裡嗎?」是助理七七。
「在。」宋卿妤回答。
「導演說準備去劇組集合了。」
「好,你先下去,我就來。」
「好的。」
七七先下樓去了。
宋卿妤轉頭看向厲淮東:「網上的緋聞,等下就會澄清,你先回去吧。」
厲淮東看了眼腕上的表,點點頭:「我晚上再來。」
宋卿妤驚訝:「你晚上還要來?」
「嗯。」
「你來幹什麼?盯梢啊?」
「你就當我是盯梢。」
宋卿妤啞了幾秒,正要開口,手機響了,是七七催她的信息。
「隨便你。」
她丟下三個字,又暗自腹誹了一句神經,匆匆跑下樓。
劇組的演員都在樓下了,就等著宋卿妤拍大合照。
宋卿妤一到,就被拉到了中間拍照,然後,她開始了一整天忙碌的工作,到晚上的時候,她已經忘了厲淮東說要來的事情了,回到房間,她洗了個澡敷上面膜就開始看劇本背台詞。
快九點的時候,房門被敲響,她猛然想起來,厲淮東說過今晚要過來,他不會真的過來了吧?
宋卿妤放下劇本去房門的貓眼裡一看,果然,門外站著厲淮東。
她趕緊打開了門讓他進來。
厲淮東不是空手來的,他還帶著行李箱和電腦。
「稍等,我的西裝明天要穿,幫我掛一下。」
他說著打開了行李箱,宋卿妤還來不及說話,他的兩套西裝已經遞到了她的手裡。
行李箱裡,還有他的睡衣和一套運動服。
「你是打算在這裡常住了嗎?」宋卿妤隨口問。
「是的。」
「是的?」
「你在劇組的這段時間我都會過來。」
「你瘋了?」
清泉山距離厲氏起碼一百公里,他來這裡,單程都得一個多小時,每天花兩個多小時在路上,他圖什麼?
「沒瘋,明天會讓人再送幾套衣服來。」
「你就真的這麼不信我嗎?」宋卿妤把他的西裝扔在床上,拿出手機點開劇組官博發的澄清微博,「你看看,我和陳君堯真的沒什麼,昨晚就是好久沒見的朋友約著吃了個夜宵而已,我要真和他有什麼,關起門來就行了,還跑出去讓記者拍嗎?」
「看過了。」厲淮東說。
他中午的時候就看到了這條澄清微博。
「看過了你還來?」宋卿妤不解。
厲淮東合上行李箱的蓋子,起身走到宋卿妤面前,伸手颳了下她的鼻頭:「你是不是傻?我還能真的是來盯梢的?」
宋卿妤想了想,也是,他要是真想盯梢,派隊人過來,這個酒店一天飛進幾隻蒼蠅都能知道得清清楚楚,根本不需要他親自跑這一趟。
「那你到底來幹什麼?」
「我就不能來陪陪我老婆?」
宋卿妤頓了頓。
她不明白,厲淮東明明心有所屬,為什麼對她的情話還能信手拈來?他就不怕她當了真,真的愛上他,將來牛皮糖一樣黏上他,想甩都甩不掉嗎?
「我覺得,你住在這裡不太方便。」
「有什麼不方便的?」
「七七偶爾會上來,關姐偶爾也會來,她們會發現的。」
「發現了再做發現的打算。」
這人真霸道。
宋卿妤氣得直接咳嗽了起來。
厲淮東聽她咳嗽,眉頭一皺:「怎麼了?又感冒了?」
「不是的,換季過敏性咳嗽。」
兩人正說著話,房門忽然又被敲響了。
宋卿妤神經瞬間繃緊了,這個點,不會是七七上來了吧?
她趕緊把厲淮東的西裝掛進衣櫃,把厲淮東推進洗手間裡。
「又是洗手間,我就不能……」
「噓。」宋卿妤對厲淮東比了個手勢,「你別說話,見機行事啊。」
門外的人見宋卿妤沒應門,又敲了兩聲。
宋卿妤走到貓眼後一看,是陳君堯。
她打開了門。
「君堯,這麼晚了有事嗎?」
陳君堯遞過來一個袋子,袋子裡裝著咳嗽藥水。
「白天拍戲的時候聽到你一直咳嗽,剛剛從外面回來,路過藥店給你買的,你備著,需要的時候可以喝一點。」
「謝謝。」
「不客氣,早點休息。」
「你也早點休息。」
陳君堯對她笑了一下,轉身就回自己房間了。
宋卿妤關上了房門,一轉頭,看到厲淮東抱肘倚在洗手間的門框上,表情冷冷的。
「這個陳君堯,還挺貼心的。」
「你別誤會,他一直都是這樣的人,很細心,很周到,對誰都這樣。」宋卿妤剛認識陳君堯的時候,他就是劇組公認的暖男,除了劇組的演員之外,他連打掃劇組衛生的阿姨都很照顧。
所以宋卿妤並不覺得陳君堯注意到她咳嗽是什麼大驚小怪的事情。
厲淮東不語,他雖然沒有見過陳君堯本人,但是男人的第六感告訴他,這個陳君堯對宋卿妤絕對不是單純的朋友之情。
「你別喝他的咳嗽藥水。」厲淮東走過去,搶過了宋卿妤手裡的袋子。
「那我喝什麼?」
「喝我的,我下去給你買。」
宋卿妤:「……」
這人真幼稚。
**
厲淮東真的去樓下藥店買了咳嗽藥水,他還一併買了感冒藥、退燒藥和治療急性腸胃炎的要,全都放在宋卿妤的藥箱裡備著。
整理完藥箱,厲淮東洗了個澡換上睡衣坐在沙發上處理工作,宋卿妤坐在床上看劇本。
房間裡安安靜靜的,但氣氛很和諧,甚至比在桃源的時候,更和諧的感覺。
十一點左右,宋卿妤哈欠連天。
「我先睡了。」她對厲淮東說。
厲淮東合上電腦:「我也睡了。」
他動作快的讓宋卿妤覺得他就是在等她困。
宋卿妤側身躺下,厲淮東關了燈,掀開被子上床。
他們已經很久沒有同房了。
厲淮東靠過來,將宋卿妤抱進懷裡,低頭吻住她的唇。
「我生理期。」宋卿妤輕聲提醒。
「第幾天?」
「第一天。」
也許是新劇開機她的壓力有點大,激素紊亂,例假今天提前來了。
「一般幾天?」
「五六天能好。」
厲淮東「嗯」了聲,還是繼續吻她,但除了吻,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
黑暗中,宋卿妤被他吻得渾身酥軟。
她記得自己之前在網上看到過一種說法,女人在生理期欲望會比平時更強,她從前不覺得,但此刻她覺得自己身上仿佛有千萬小蟲啃咬著,她迫切地想要尋求慰藉,如果繼續接吻下去,會出事的。
「我要睡了。」她悄悄往邊上挪了挪,想和他保持距離。
厲淮東臂彎一勾,再次把她摟回懷裡:「抱著,不碰你。」
宋卿妤知道他不會胡來,沒再抗拒,但是,兩人貼得這麼緊,她還是不太習慣,閉了眼睛,也睡不著,只能裝睡。
厲淮東也沒睡著,他本就睡眠不好,今天美人在懷,散發著陣陣馨香,更是研磨他的心性。
在酒店同床共枕的第一晚,兩人都很煎熬。
第二天早上,宋卿妤醒來的時候,厲淮東已經走了。
他給她發了信息,說今天有個早會,要早點出發。
宋卿妤看了眼信息的時間,六點。
她再一次疑惑,所以他這樣趕來趕去到底圖什麼?
宋卿妤以為厲淮東知道她生理期,這幾天應該不會再來了,可當天晚上九點,他又來了。
「我生理期啊。」宋卿妤提醒道。
「我記得,你不用提醒我,我記性沒那麼差。」厲淮東看她一眼,「我說過了,我是來陪老婆的。」
他是來陪她的,不是來睡她的。
宋卿妤看著他一本正經的樣子,心又一次動搖起來。
為什麼他的眼神,總會讓她產生自己被愛的錯覺?
厲淮東這一住,就是半個月,他每天六點多出門,九點多到酒店,規律得像是打卡,宋卿妤生理期結束了,他也沒有碰她。
兩人每天夜裡只是單純地抱著睡覺。
宋卿妤覺得,這樣抱著睡覺,比做了,更危險更曖昧。
這就像是一種無聲的入侵,她的身體,已經漸漸習慣了被他抱著入睡。
**
半個月後,宋卿妤得了一天休假。
正好,那天是盛星奈和陸時淵訂婚。
兩人的訂婚宴辦在榕城最大的酒店天府閣。
宋卿妤應盛星奈要求,一早就過去陪她化妝換禮服。
盛星奈讀書時就是法大校花,工作後更是紅圈所出了名的律政佳人,她換上禮服後,美艷不可方物這句話頓時就具象化了。
「星奈,你現在什麼感覺?」宋卿妤問她。
「也沒什麼,就是有一種我堂堂盛星奈竟然英年早婚了的遺憾。」
宋卿妤握住了她的手,心情複雜。
如果盛星奈和陸時淵是因為愛情走進婚姻,她一定會為盛星奈高興,可訂婚是盛星奈走投無路之後的選擇,這讓她有點難受。
「咚咚。」休息室門口傳來敲門聲。
「進。」
陸時淵推門進來。
他今天一身淡色的西裝,這顏色很稱他,削弱了他平時的陰沉沉的感覺,顯出幾分光風霽月的少年感。
單從身高顏值來說,陸時淵和盛星奈還是很般配的。
「賓客都到了,我們下去吧。」陸時淵對盛星奈說。
「好。」
盛星奈起身,陸時淵過來,牽住了她的手。
「卿卿,你要是不想應酬,你就在這裡等我。」盛星奈邊走邊回頭交代。
「好。」
宋卿妤難得休息一天,還真不想下去應酬。
她留在休息室坐了一會兒,直到感覺有點餓了,才準備下樓覓食。
「你到底怎麼回事?找的人一個都不靠譜,再這麼下去,我很快就會露餡了。」
宋卿妤一走出休息室,就聽到走廊里傳來說話聲。
是謝婉寧,她正和一個酒店保潔裝扮的中年婦女說話。
宋卿妤覺得這婦女有點眼熟,又一下想不起來她是誰。
那婦女發現宋卿妤後,立刻對謝婉寧使了個眼色,然後轉身快步走了。
謝婉寧轉過身來,看到宋卿妤,臉色微微一變。
「宋卿妤,你要不要臉,偷聽別人說話!」
「我光明正大地站在這裡,你憑什麼說我是偷聽?」
「你聽到什麼了?」
「沒聽到什麼。」
「你裝什麼蒜。」謝婉寧有點激動,她衝過來,一把抓住宋卿妤的肩膀,「你要是敢到外面亂說,我扒了你的皮。」
宋卿妤覺得奇怪,她真的沒聽到什麼,謝婉寧到底在高潮什麼。
「你有病吧。」宋卿妤推開了謝婉寧的手,轉身走了。
謝婉寧看著宋卿妤的背影,焦躁地咬著手指。
走廊里,那個穿著保潔衣服的中年婦女再次走到她的身邊。
「婉寧,她聽到了嗎?」
「不知道啊。」謝婉寧煩躁,「我們剛才有說什麼關鍵信息嗎?」
「好像沒有。」
「好像?」
「我想想……應該是沒提到假懷孕這三個字。」
「不行,不管提沒提,我這肚子再不顯懷就瞞不住了。陸彥川前兩天還說要帶我去香港做B超看男女,如果不想出對策,我遲早露餡完蛋。」
「那怎麼辦?」婦人的表情也焦灼起來,「你回國後好不容易傍回陸彥川這個冤大頭,可千萬不能再竹籃打水一場空啊。」
謝婉寧沉默思索了片刻,對婦人說:「你現在立刻給我去找樣東西。」
「什麼東西?」
謝婉寧附到婦人耳邊,輕聲說了兩個字。
婦人臉色一白:「你不要孩子這張王牌了?」
「王牌攥在手裡,打不出去就是廢牌,今天趁著宋卿妤在,我就把這孩子在這裡流了,讓她去背鍋,一石二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