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卿妤怕被七七看見,將手機翻轉了一個個兒,按壓在自己的大腿上。
手機只響了幾聲,就斷了。
宋卿妤想,如果厲淮東真的有心找她,不會這麼沒耐心的。
昨晚的事情,他心裡肯定也不舒服吧。
畢竟他娶她回家的本意,是希望她做一個溫柔的替身,而不是需要他花心力去哄一個刺頭,可惜,她做不好替身。
車子開進了清泉山。
劇組包下了清泉酒店一到三層供劇組演員及工作人員休息。
宋卿妤的房間在三樓,三樓除了她,還有劇組的幾個主要演員和導演,助理七七的房間被分配在了一樓。
「卿卿姐,有事你就直接打我電話,我飛奔上來。」七七替她安置好行李後說。
「好,謝謝七七,你去休息吧。」
「嗯,那明天見啦,晚安。」
「晚安。」
宋卿妤洗了個澡,感覺有點餓了,就點了個外賣。
酒店的外賣不送上樓,直接放在大堂門口的外賣架上,宋卿妤不想讓七七再跑一趟,就披了外套,自己下樓去取。
她剛走進電梯,就聽到電梯外有人說:「稍等一下。」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卡進即將關閉的電梯門,電梯門再次打開,一個穿著條紋襯衫戴著眼鏡的男人走進轎廂。
「君堯!」宋卿妤將眼前的人認出來,驚喜地喚了聲。
陳君堯看到她倒是不意外:「卿卿,好久不見。」
「你怎麼在這裡?」
陳君堯是著名導演陳驍的兒子,他也是一名青年演員。
宋卿妤當年獲獎的那部電影《影子》就是陳驍導演的作品,而陳君堯那時在電影中飾演她的男朋友,據關心雅說當年爭取女二號的人很多,是陳君堯向父親陳驍力薦宋卿妤,說她最有女二號人設中「不屈的生命力」,所以陳驍導演最後才選擇了宋卿妤。
可以說,陳家父子都是宋卿妤的伯樂。
《影子》之後,宋卿妤和陳君堯的關係很不錯,直到後來她退圈結婚,兩人才慢慢淡了聯繫。
「我是這個劇的男主角。」
「啊?」
宋卿妤之前並沒有在劇組的名單上看到過陳君堯的名字,男主角那一欄里寫的明明是譚捷。
「譚捷出了點狀況,辭演了,我是臨時被張導喊來救場的。」
宋卿妤恍然:「原來是這樣啊,太好了,我們又能合作了。」
陳君堯笑起來:「是啊,很高興能再次和你合作。」
宋卿妤看著他和煦的笑容,好像夢回了當年的劇組時光,一瞬間感慨萬千。
這幾年,她被婚姻蹉跎,而陳君堯依然還是當年乾淨溫暖的陽光大男孩模樣,在他臉上,似乎看不到一絲歲月的痕跡,也看不到娛樂圈這個名利場的半分浮躁,真好。
「這麼晚了你還下樓幹什麼?」陳君堯問。
「我餓了,點了個沙拉,下樓拿外賣。」
「其實我也是餓了,下樓覓食的。」陳君堯拿出手機,點開幾張燒烤圖,「我剛和酒店的工作人員打聽過了,這附近沒有什麼好吃的,只有『大張燒烤』還不錯,要不要帶著你的沙拉和我一起去擼串?」
宋卿妤本來還覺得一碗沙拉能頂住她的飢餓,但看了陳君堯手機里油滋滋的燒烤圖片,她頓時覺得吃點草能頂什麼用?
「好。」
**
大張燒烤就在酒店後面的美食街。
宋卿妤和陳君堯步行過去,也就十分鐘的光景。
陳君堯是吃不胖的體質,再加上他一直自律健身,在吃這方面,他從不委屈自己的嘴。他點的基本都是肉串,宋卿妤雖然被美食誘惑,但夜裡出來吃東西,心裡終歸是抹不去罪惡感,最後只點了些蔬菜。
「喝飲料嗎?」陳君堯問。
「不喝。」
「那我給你拿水。」
他給她拿了瓶礦泉水,順手替她擰開了礦泉水瓶的蓋子。
這好像是陳君堯的習慣,因為當年在劇組拍戲的時候,他每次給宋卿妤遞水,都會替她擰開瓶蓋。
「謝謝。」
「不客氣。」
兩人面對面坐著,宋卿妤又想起了當年一些事。
當年,她出道不久,陳君堯是她為數不多的圈內朋友之一,決定退圈的那一晚,宋卿妤也和陳君堯約了夜宵。
她告訴陳君堯,自己要去結婚了,那一刻,陳君堯臉上的神情是資深影帝都演不出的複雜,他沉默了許久,才問她:「你想好了嗎?」
宋卿妤說想好了。
陳君堯點點頭,說:「你既然已經想好了,那我恭喜你。」
他沒像其他人一樣攔她,但宋卿妤卻從他低垂的頭和閃爍的眼眸里感覺到了他的失望,那應該是一個有天賦的演員對另一個有天賦的演員的失望。
宋卿妤結婚的那天,陳君堯沒去,但他讓人送去了祝賀的花籃和一個豐厚的紅包。
「聽說你離婚了。」陳君堯忽然問。
「是的。」
「我冒昧地提這件事情,你會難過嗎?」
「不會。」
陳君堯笑了笑,朝她舉起礦泉水瓶:「那以水代酒,恭喜你邁入人生新階段。」
宋卿妤心頭湧上一股暖流。
這些年她和陳君堯除了節日問候之外,沒有其他聯繫,可這一刻,她覺得他們還是很好的朋友。
「謝謝。」
兩人吃完燒烤回到酒店,已經半夜。
宋卿妤脫外套的時候,發現手機里有個未接來電。
是厲淮東打來的,兩個小時之前打的。
她的手機開了震動,剛才燒烤店太吵,她完全沒有注意到。
這已經是他第二次給她打電話她沒有接了,宋卿妤猶豫要不要撥回去,可想到厲淮東睡眠不好,這個點不知道他睡了沒有,如果他已經睡著了又被她吵醒的話,那他肯定很難再入睡。
思來想去後,她沒有給他回電話。
宋卿妤一身燒烤味,睡覺之前,她又去沖了個澡,等她沖完澡出來,已經凌晨一點了。
手機里靜靜躺著厲淮東的信息:「睡了?」
宋卿妤回:「沒有。」
「怎麼不接電話。」
「沒看到。」
宋卿妤剛發完這三個字,厲淮東緊隨其後就打過來了,她看著屏幕上跳動的名字,覺得他就是故意的。
他的意思好像就是在說:「這下總該看到了吧。」
宋卿妤只能接了起來。
「餵?」
「都安頓好了?」厲淮東問。
「嗯。」
「怎麼這麼晚還沒睡?」
「你不也沒睡嗎?」
「我有失眠症。」
宋卿妤訥訥,對哦,差點忘了。
「昨晚很抱歉。」厲淮東忽然道歉,「你不要誤會,昨晚我並沒有想要強迫你的意思。」
宋卿妤想到昨晚的不愉快,自然而然又想到了他的白月光之說。
她不想聊這個話題,於是將手機從嘴邊推遠,壓著聲音說:「山里信號不好,你說什麼?我聽不見。」
厲淮東信以為真,又重複了一遍他的道歉。
「信號不好,你說什麼?我真的聽不見……有什麼事情改天再說吧,我掛了哈!」
宋卿妤說完,不給厲淮東再說話的機會,直接掛了電話。
她知道逃避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可是,眼下她想不到比逃避更好的解決辦法,就讓她躲在劇組,再做一段時間的鴕鳥吧。
**
第二天早上,宋卿妤起了個大早去化妝。
她剛到化妝室,就見七七舉著iPad朝她走過來。
「卿卿姐,你昨晚和陳老師去吃燒烤啦?」
「是的,你怎麼知道?」
「你們被拍了。」
七七放大iPad上的照片,遞給宋卿妤看。
照片上,宋卿妤和陳君堯坐在暈黃的燈光下,正舉著礦泉水瓶乾杯,看起來氛圍很好。
這張照片後面,還有宋卿妤和陳君堯同回酒店的照片。
「卿卿姐,狗仔說你倆疑似戀愛,陳老師的粉絲炸了。」七七小聲地說。
陳君堯這些年一直走實力派路線,出圈作品眾多,再加上,他的顏值不輸流量小鮮肉,一張臉帥得國泰民安,所以他女粉遍布各個年齡層,國民度很高。更難能可貴的是,陳君堯雖然有名導父親,歌唱家母親,但是他很低調,也足夠潔身自好,這些年從沒有傳過什麼緋聞。
「離婚女莫挨我們君堯。」
「雖然很同情宋卿妤被前夫劈腿出軌,但是,求求她離君堯遠一點,她真的不配。」
「陳君堯要是真的和宋卿妤在一起了,我就原地脫粉。」
「……」
宋卿妤看了眼網上的評論,都是罵她的。
「卿卿姐,怎麼辦?」七七剛入圈,還沒經歷過這些事情,有點無措。
「沒關係,你別看網上的評論了,我和陳老師就是好朋友約個夜宵,晚點我和他商量一下怎麼澄清。」
「好。」
宋卿妤正想找陳君堯,陳君堯已經先她一步拉了群商量怎麼處理網上的緋聞,群里除了宋卿妤和陳君堯兩人的經紀人,還有新劇的導演和製片人。
大家商量了一下,準備上午的開機劇照出來後再做澄清,順便趁著這波熱度做一下劇宣。
「就是委屈卿卿,要再多挨兩小時的罵。」導演說。
宋卿妤開玩笑:「沒關係導演,我前段時間剛經歷過腥風血雨的網暴,現在臉皮厚很扛罵,陳老師粉絲這點強度,對我來說已經很溫和了。」
大家都笑了。
陳君堯可能覺得過意不去,還是單獨私聊她:「對不起,早知道會這樣,就不帶你去吃燒烤了。」
宋卿妤:「真的沒事,昨晚的燒烤真的很好吃,就算挨罵,我也要去吃。」
陳君堯回復了個笑臉,過了會兒,又回復了一串豎大拇指的表情。
**
宋卿妤化完妝,剛走出化妝室,就看到厲淮東的車緩緩在酒店門口停下。
厲淮東怎麼來了?
她下意識地往四周張望,她和陳君堯昨天晚上剛剛被拍,緋聞引爆網絡,按照慣例,今天應該還會有記者跟拍。
如果被記者拍到她和厲淮東糾纏,那網上的緋聞就更精彩了。
為了不和厲淮東正面碰到,宋卿妤趕緊掉頭,往酒店大堂折回去。
她的手機適時在她手裡震起來,是厲淮東打來的。
「躲我?」厲淮東聲音不滿。
「不是的,這裡有記者。」
「有記者怎麼了?你昨晚吃燒烤的時候,不也有記者?」
宋卿妤從這句話里聽到了一股陰陽怪氣的味道。
她揉了揉太陽穴,壓低聲音說:「你有什麼話到我房間裡再說吧,我住三零九。」
宋卿妤先搭電梯上了樓,進房間後她沒鎖門。
過了大概五分鐘,厲淮東也上來了,他走到宋卿妤房間門口,徑直推門而入,然後鎖上了門。
宋卿妤坐在沙發上,看著厲淮東。
他今天穿著黑色的大衣,大衣裡面西裝筆挺,整個人冷峻又有壓迫感。
「你怎麼來了?」宋卿妤問。
「過來看看,山裡的信號到底多不好。」
他朝她走過來。
宋卿妤想到昨晚藉口信號不好掛了他電話的事情,有點心虛:「就為這事兒,還勞煩厲總親自跑一趟。」
「不親自來一趟,誰知道以後還要被掛多少次電話。」
宋卿妤抿著唇,看向窗外。
厲淮東走到她正前方,忽然朝她傾身。
宋卿妤一驚,下意識想躲,可她身後就是沙發,躲無可躲。
厲淮東並沒有碰到她,只是雙手支在沙發靠背上,將她桎梏在了他和沙發之間。
熟悉的男性荷爾蒙氣息和熟悉的曖昧距離。
宋卿妤心不爭氣地亂跳。
「剛剛試過了,信號滿格,宋小姐,怎麼說?」他說話的時候,呼吸的熱氣噴灑在她的臉頰上。
宋卿妤的臉很快就熱了。
「昨……昨晚就是信號不好。」
「昨晚沒接到我電話,也是因為信號不好?」
「不是的,我在外面,沒看到。」
「在外面幹什麼?」
「你查崗啊?」
「我是你老公,就算來查崗,也天經地義。」厲淮東低頭,唇擦過她的耳廓,「昨晚和你吃燒烤的那個男人,是誰?」
宋卿妤就知道他一定會問。
「朋友。」她說。
「什麼朋友,半夜還一起回酒店?」
「厲淮東,你什麼意思?」宋卿妤伸手推了他的胸膛一把,「你不相信我是吧?我都和你說過了,雖然和你結婚並非我本意,但我絕對不會在婚姻存續期間對你有任何不忠,你要是不相信,我們可以離婚。」
她心裡說不清的難受,怎麼,只許他結了婚心裡還愛著白月光,還不許她和朋友約個宵夜了?
「離婚?宋卿妤,你現在心裡都開始打這樣的算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