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在外面的時候,雲歲歲讓秦芳幫忙報公安,再給文化局打個電話。
只是她沒想到,吳青山竟然會親自過來。
這位吳老爺子的人生雖然傳奇,但其實並不複雜,用四個字概括,就是「男頻爽文」。
含著金湯匙出生,父親是富商,叔父著名軍校出身,他身為吳家最小的孩子,從小備受寵愛。
後戰爭爆發,叔父犧牲,十幾歲的他就勸說父親和哥哥們支持前線,雖然損失了錢財,卻獲得了極大的威望和人脈基礎。
後來在他的堅持下,吳家又站到了「正確」的隊伍,以至於吳家雖然沒一個人在軍事和政治中心任職,但兩方卻都要賣他們面子。
開放之後,他更是憑藉自己的遠見和人脈混得風生水起,辭掉省文旅局的工作後,成為了全國最大文化集團的董事長,重返祖上榮光。
只可惜,因為戰爭期間累積的一些舊疾,他在最輝煌的那一年溘然長逝,往後就只在營銷號的段子中出現過了。
不過從表面上看,老爺子倒是還算康健,連雲歲歲都沒看出他有什麼大毛病。
但那些豪門的事,誰又說得准呢?
生生死死,也不一定都是實話。
只是可惜了這樣一位人物。
她心中的想法,吳青山自然是不知道的,他現在滿心滿眼都是那些文物。
好多字畫和青銅器玉器,都是不能用手直接觸摸的,手上的油脂和溫度會破壞古物的包漿。
可那些紅袖章都是來搞破壞的,又哪會戴手套呢?
他氣得鼻孔翕動,中氣十足地喊道:「還不都給我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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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袖章們看了眼周貴,見他臉色難看卻沒反駁,便聽話地把東西都放在了地上。
「誒,輕點輕點!」
吳青山心疼得直皺眉,噔噔噔跑上樓,從兜里拿出手套放大鏡等專業裝備,又從懷裡掏出一本冊子,開始挨個文物清理,然後再一一對照放回原位。
樓下,郝主任朝周貴冷笑一聲:「既然你這麼喜歡大義滅親,那我就順你的心意,回去好好準備下鄉吧。」
別看周貴心比天高,其實也有所有高中畢業生的煩惱,就是畢業就要下鄉。
原本因為他表現得不錯,郝主任想推薦他進工宣隊,之後再順理成章地進入玻璃廠工作的。
可現在,呵,做夢去吧!
他還有不到兩個月就畢業,再找關係肯定來不及,考試他又沒那個實力,下鄉就成了他唯一的選擇。
雲歲歲瞧著他那黢黑的臉色,眼睛彎了彎,涼涼說道:「都說了是為你好,你偏不信,現在怎麼樣,唉,不聽好人言,吃虧在眼前吶!」
周貴心裡本來就堵得慌,又聽她在這陰陽怪氣,火騰地一下就上來了。
他惡狠狠地盯著雲歲歲,舉起手要教訓她,「你踏馬的……」
廉清連忙擋在雲歲歲前面,虎目一瞪,「你要幹啥?真想跟我回派出所是不?」
周貴頓時不敢再動,眼睛卻仍憤恨地盯著雲歲歲。
「看我幹什麼,我和你無冤無仇,又不知道你會來,還能故意害你不成?」
雲歲歲從廉清身後探出頭來,「如果我是你呀,肯定要好好想想,當初跟你舉報的人到底是真不知道這些事,還是故意拿你當槍使?你倒好,現在還弄不明白真正的敵人是誰呢。」
聽了她的話,周貴眼神猛然一變,眉頭也深深皺了起來。
他神色幾經變換,突然開口:「你認識何燕嗎?」
雲歲歲坦然點頭,「當然認識了,簡直熟得不行!我們倆不僅是同學,之前還住在同一個宿舍,如果不是我懷孕了,我們現在還住在對床呢。」
「就上周,我還邀請他來這玩了呢!」
雲歲歲這才反應過來似的捂住嘴,「你問她幹嘛?難道是她舉報的我?不可能,她除了有些要強愛攀比,其他時候人都很好的!」
「要強愛攀比。」
周貴面色陰沉地重複著,一字一句像從牙縫裡擠出來的:「那你跟她說過這房子的事嗎?」
雲歲歲假意思考了幾秒,點點頭,「算說過吧,我告訴過她這房子是我租的,也說過不能去三樓,那些東西不是我的,不能碰。」
至於何霞聽沒聽進去,那她就不知道了。
聽完她的話,周貴徹底閉嘴了。
一股莫大的憤怒在他的胸膛里橫衝直撞,如果不是有公安在,他現在就想提著刀去找何霞。
眼瞧著他的臉和脖子都氣得通紅,雲歲歲唇角不明顯地勾了勾。
而目睹了全程的廉清在心中嘖嘖,他還以為老顧這媳婦只是聰明而已,現在看來,分明是蔫壞呀!
瞧這姓周的氣的,都快著火了。
他暗下決心,以後堅決不能得罪這兩口子,不然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而就在周貴的憤怒到達頂峰時,樓上突然傳來吳青山的怒吼:「鼻煙壺呢?讓你們給砸了?!」
樓上的紅袖章連聲否認:「沒有沒有,吳老先生,我發誓我們啥都沒砸,全都在這呢!」
「不可能!」
吳青山拍著冊子,「這頂上寫得明明白白,桃紅料蜀葵紋鼻煙壺!我也記得很清楚,那是一個琉璃做的鼻煙壺,不到兩尺高,小小一個,顏色粉紅,用一個紅木盒子裝著,特別顯眼,你們給我好好想想,到底哪去了?!」
樓上的紅袖章們紛紛搖頭,表示自己沒看過。
而樓下的周貴卻脊背一僵,無意識地摸向了中山裝的衣兜。
雲歲歲在樓下也有些納悶,不對啊,怎麼會是鼻煙壺?
她眸色動了動,起身朝樓上走去。
走到三樓的收藏間,就看見原本被她拿到臥室里,後來又不見了的和田玉印章,如今竟好好地擺在原處。
而原本放鼻煙壺的位置卻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