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雲歲歲不只眼睛,整個人都是紅彤彤的。
顧及著她還懷孕,其實顧鈞並沒有勞作到最後,可她實在太嬌氣了,隨便碰一碰都會留下一片紅痕。
顧鈞看著她微微凸起的小腹,一股連接著血脈的親近感油然而生。
他輕輕將耳朵貼到肚子上,明知道現在胎兒還沒有成型,仍試圖聽到肚子裡的動靜。
那張冷峻的臉上,流露出滿滿的溫情和喜悅。
他突然看向雲歲歲,認真道:「辛苦你了,媳婦兒。」
他突然這麼鄭重其事,雲歲歲微微一怔。
而後反應過來他對自己的稱呼,臉上頓時燒了起來。
別看兩人感情正濃,但由於聚少離多,再加上顧鈞並不是個特別善於表達的人,他們之間並沒有特別親昵的專屬於對方的稱呼。
乍一聽到「媳婦兒」這幾個字,她感覺自己的耳朵都痒痒熱熱的。
偏偏顧鈞比她臉皮還薄,見她直勾勾地瞧著自己,紅著臉起身,將她整個人都圈進懷裡,把下巴抵在她發頂,聲音沙啞地保證道:「以後我一定會對你和孩子好的。」
耳朵貼著胸膛,雲歲歲能聽到他的心跳,比平時快一些。
可見此刻心情不平靜的,不只她一個。
她緊緊回抱住顧鈞,一字一句認真說道:「我知道。」
她一直都知道,顧鈞會是好丈夫和好爸爸,沒人比她更清楚了。
兩人維持著緊緊相擁的姿勢,就這麼沉沉睡去。
第二天天還沒亮,顧鈞就起床要離開了。
雲歲歲迷迷糊糊的,只感覺身邊的熱源消失,而後床輕微動了動,她又被嚴嚴實實地裹進被子裡。
顧鈞看著她眉頭微蹙的模樣,蓋被的動作更加小心,而後盯著她的睡顏看了一會,心頭軟得不像話。
在她額頭落下輕輕一吻,他才穿上外套,推門出去,開車消失在昏暗的黎明中。
今天的天兒不太好,再加上昨天實在有些累了,雲歲歲難得賴了床,起來時已經是上午十點多了。
窗戶外頭陰沉沉的,雲壓得很低,看起來像是要下雨。
她抻著懶腰下樓,楊大娘和邵韻文正在院子裡收藥材。
由於最近要製作膏藥,院子裡的藥材不少,雲歲歲也趕緊去幫忙,畢竟看天色,隨時有下雨的可能。
好不容易曬的,可別被淋濕了。
如果顧軍昨天沒來,今天她原版應該回紅山鎮,把膏藥送到鎮衛生院的。
不過顧鈞來了,早上走時順便把膏藥帶了回去,正好省了她的功夫。
空出來的大半天時間,雲歲歲便把之前楊瓊英送給她的幾副藥方拿出來研究。
畢竟是古方,大多數都是殘缺不全的,像續骨膏那種已經算是完整了。
有些藥方別說藥品名稱劑量了,由於時間久遠或者保存不當等原因,字都不太好辨認。
她又不是專門學考古或古漢字的,還原這些藥方需要耗費不少精力和時間,在書房一坐就是還半天。
下午的時候,雨終於落了下來,嘩啦啦的,帶著水汽和泥土的味道。
雲歲歲其實挺喜歡下雨,聽著雨打在樹葉上的聲音,看著雨滴落下,心裡總會特別寧靜。
不過那是幾十年後的她。
現在的她想到泥濘的路面,還有鞋子和褲腿上蹦濺的大片泥點子,就覺得非常心累。
不過下雨對於剛種下的藥材卻是件好事,土壤濕潤,就不用挑著水桶去澆水了,邵韻文也能輕鬆不少。
這場雨下了整整三天,春天仿佛都被雨水激活了,氣溫也一天比一天暖。
這三天裡,雲歲歲正常上課下課,一點意料之外的事情都沒發生。
想起之前臥室里被翻找過的痕跡,雲歲歲深知太過平靜反而不正常。
敵人靜悄悄,肯定在作妖。
不過她有的是耐心,該著急的人也不是她。
直到勞動節前夕,一個平常又晴朗的下午,雲歲歲下課剛回到家,就看見家門大敞四開,邵韻文和秦芳攙扶著楊大娘站在院子裡,而小洋樓中,熟悉的紅袖章們正在不停地翻找。
她進了院子,沒管正在洋樓里翻找的人,而是看向面色發白的楊大娘,「您受傷了?」
不等楊大娘說話,秦芳就搶著道:「哎呀媽呀,可不咋滴,韻文和大娘正在這種菜呢,這幫人二話不說就衝進來了,大娘問他們是幹啥的,領頭那個一把就把她推倒了!造孽啊!」
她也是碰巧出門,看見紅袖章們氣勢洶洶地往這邊走,就跟著過來了,尋思幫個忙啥的。
哪成想,她剛到就看見楊大娘被推倒了。
雲歲歲抿起唇,向來笑臉迎人的她難得臉色發黑,眼裡也帶著薄怒。
事實上,知道最近可能有事發生,她已經跟楊大娘隱晦地說過,不要跟人起衝突。
可沒想到,只是單純地詢問兩句,對方就這麼不講武德,把一個快七十歲的老人推倒了。
她連忙給楊大娘摸了摸骨,所幸沒有骨折,應該只是撞到了。
從挎包(空間)里拿出鐵塔損傷藥膏,交到邵韻文手裡,讓她幫楊大娘揉受傷的地方,又在秦芳耳邊小聲囑咐兩句,看對方跑出了門,雲歲歲這才朝屋裡走去。
楊大娘想拉她,可手也疼得抬不起來,連忙急切道:「歲歲別去,你還懷著孕呢!」
「放心,我不會有事。」
雲歲歲面不改色地說:「你們在這等我就行。」
轉身之後,她表情瞬間冷下來,眼裡也帶著厲色。
剛進門,就看到大廳里站著一個青年男子,二十歲出頭的模樣,正大聲指揮其他人該搜什麼地方。
「舉報信里說了,二樓,左邊的臥室,都是些資本家用的東西,全給我扔出來!還有三樓,鎖給我撬了!有什麼都直接往下撇!」
他這樣說得起勁,突然身後傳來一道涼涼的聲音:「我勸你還是三思而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