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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胎記

2024-11-03 07:18:55 作者: 探花大人
  一旁的人自進了大殿便不發一言,就那麼巋然端坐於軟席,聽不見他說話,也辨不明他的神情。

  聽聞「胎記」二字,那芝蘭玉樹般的身子竟微微前傾,真不知他此時此刻,到底在想些什麼。

  也許疑心乍起,在辨別沈舅母話中的真假。

  抑或連他自己也十分好奇,一旁這個沒有胎記的人,到底是不是真正的衛姝。

  她與謝玄成日敞胸露懷,她有沒有胎記,謝玄怎麼會不知道呢?

  那隻被鬆開的手悄然縮回袖中,本能地就掐緊了掌心。

  你瞧,這是一個死局。

  崔老先生立即追問,「什麼胎記?又長什麼模樣?」

  沈舅母道,「拇指大小!紅紅的一小塊!」

  問一句話,便好似往死路上推她一把。

  崔老先生疾疾問道,「胎記在何處?」

  何處,何處,她何處也沒有啊!

  沈舅母一邊回想一邊比畫,「我當年將她抱在懷裡,是這麼橫著抱的......對,是這麼抱的.......」

  「對!是肩頭!」

  她該感謝謝玄,因在肩頭受傷之前,他每每入夜索要,皆是命她橫趴。

  橫趴,便看不見肩頭什麼模樣,自然就不知道那處到底有沒有胎記。

  「對!是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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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磐心頭一亮,暗暗舒了一口氣。

  好啊,左肩。

  她不怕當眾扯下領口,暴露左肩給眾人查驗。

  不怕。

  因了左肩曾為謝玄擋過一刀,如今傷勢未愈,還裹著帛帶呢。

  這時候崔老先生揮手朝左右命道,「上前查驗!」

  立時便有兩個壯漢要強行上前來拿,阿磐驚得抓住謝玄手臂,躲在那人身後,「啊!大人......」

  這時候才聽謝玄開了口。

  「荒唐。」

  聲音不高,亦聽不出息怒,然登時便迫得那倆壯漢戛然頓住了步子。

  崔老先生急得立起了身,「鳳玄,是與不是,如今一驗便知,你便聽為師一回。」

  謝玄笑了一聲,「先生,有沒有,孤能不知?」

  是了,他怎會不知呢?

  那裡從前有沒有他並不知道,但如今那處皮肉早被孟亞夫的劍刺透,是怎麼都不會有的。

  因而,真相撲朔迷離,誰也說不準到底是有,還是沒有。

  崔老先生恨恨地捶拳跺腳,「哎呀!就驗一驗,不就真相大白了嗎?」

  這時候殿外又傳來雜亂細碎的腳步聲,有人上前稟道,「主君,人提來了。」

  阿磐那將將放下的心霍然又提了起來,那雜亂的腳步聲就似雷聲,似鼓點,真怕啊,真怕他們又尋了旁的證人來。

  只道來人一進大殿,那心才又放了下去。

  哦,不是旁人。

  是她的螞蚱同盟。

  那便不會有什麼差錯了。

  趙媼與中庶長一個個皆伏在地上磕頭問安,有人便問,「看清了,這座上的,可是南宮衛氏?」

  趙媼自然沒有旁的話,發自肺腑,十分真誠,「回王父的話,衛美人是老婦親自去南宮迎來,老婦願以人頭擔保,這就是衛美人,絕無差錯。」

  中庶長也趕忙應和,真心實意,開誠布公,「王父明鑑,衛美人是小臣親自送來,小臣也以項上人頭擔保,絕無差錯,絕無差錯啊!」

  這半日的工夫,拿人頭擔保的已有四個了。

  崔老先生鬍子一抖,恨恨嘆氣,「王父既開了口,老夫也不好再說什麼了。」

  不好再說那便不要再說,然而那鷹眼老夫猝然又身子前傾,跽坐而起,朝她擲來一把匕首。

  那匕首就在這大殿的木地板上砸出了震碎人心的聲響,要把人震得心肝俱碎。

  「敢冒充衛美人親眷,蓄意陷害,可是死罪。有勞衛美人殺之,以儆效尤,亦可證自己清白!」


  嗚呼。

  沈舅母大駭,伏地抬頭時候臉色煞白,渾身都打起了擺子,結結巴巴地求饒,「啊!大......大人饒命啊!大人饒命!奴家......奴家......」

  這便有人拾起匕首,塞進了阿磐手裡。

  阿磐自然想殺。

  殺了能絕後患。

  可怎麼還拿她當個傻子,不殺大約是有親情在,但若手起刀落地殺了,不就暴露出自己不是衛姝了嗎?

  殺也不是在此時殺。

  阿磐一雙手抖著,輕聲叫道,「大人......」

  若是衛姝,就該發抖。

  真衛姝沒有殺過人,真衛姝溫柔,膽小,嫻靜,真衛姝簡單得似一張白紙。

  沒有握過刀殺過人的,就應該抖如篩糠。

  而如今除了抵死不認,她沒有第二條道走。

  一雙手抖著,一雙眼睛水光流轉,險些就要垂下淚來,「大人......舅母不認奴,奴心中不敢埋怨。但『天地君親』是兄長教導的,奴怎敢弒親?」

  天地君親師,是敬天法祖,是孝親順長,是忠君愛國,是尊師重教。

  她不提「師」,是因提了「師」,謝玄便要尊師重道,便要畢恭畢敬,便要向那老夫子妥協。

  然她提起了衛姝的兩個兄長來。

  那兩個兄長俱是為國戰死的英雄,殿內的人總該記得衛姝的出身。

  ——若不是因了衛氏兄弟為國捐軀,早在去歲冬天就已經要拜為徹侯了。

  崔老先生拍案而起,驚得阿磐一抖,手裡的匕首「啪」得一下摔落下去,下意識地驚叫一聲,「啊!」

  真衛姝就該嚇上一跳,就該嚇掉手裡的刀,就該把臉嚇沒了血色。

  那老先生疾言厲色,似金剛怒目,獰視而來,「怎麼,不敢?」

  一旁的人一笑,笑得意味不明,「先生,美人的手,怎能沾血。伯昭子胥,階下老婦無事生非,拖下去料理了。」

  沈舅母大驚失色,一雙眼睛四下去瞧,好去尋個能為自己做主的,「啊!啊!料......料理了是......是幹什麼......啊!」

  關伯昭嗤笑,「既拿了人頭擔保,自然是取你的人頭!」

  沈舅母忽地極力大掙,企圖掙開前來擒她的人,「放開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崔......崔老先生救命!我......衛姝!我的好甥女!快快救救舅母啊!」

  這突然就改了口,先前打死不認的,忽地就改口認了,「王父!奴家錯了!這是我甥女衛姝!是......是他!是崔老先生收買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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