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赫全程在綠化帶的樹下，咬牙切齒又提心弔膽。
主意是他出的，八卦他是一點都沒聽到。
好氣。
見那男的和阮舒怡都出來了，他還不得不趕緊往樹後躲一下，做賊似的。
好在阮舒怡的注意力也不在這邊，帶著阮皓言，追著那男人往另一邊停車場的方向去了。
他走出來，鬱悶地朝著飯店門口望去，就看到陳凜也出來了。
陳凜走到他跟前，遞給他鴨舌帽，他擰眉接過，盯著陳凜那張春風滿面的臉，「你傻笑什麼？」
陳凜笑眯眯說：「沒什麼。」
周赫一副受不了的樣子，「你笑得我身上起雞皮疙瘩了。」
「周赫……」陳凜還是笑，還抬手拍了拍他肩膀，「幹得好。」
周赫出的主意雖不光彩，但有效，反正他自己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懷疑，如果錯過今天，他這輩子也不可能從阮舒怡嘴裡這麼明確地聽到她的心意。
周赫滿頭問號，「我幹什麼了？」
陳凜還是自說自話：「我承認以前對你太大聲了。」
周赫：「？？？」
陳凜：「以後，我會對你好一點的。」
周赫一哆嗦，「救命，你能不能說人話，你這樣我害怕……」
阮舒怡和傅時琛追問，但沒問出什麼結果來。
傅時琛無論如何也不肯說自己當初是怎麼勸退那些高利貸催收的，而且他步履匆匆，到了停車場就很快上車走了。
顯然是不願意再和她多說。
阮舒怡帶著阮皓言打車回家，路上情緒複雜，腦中想的事太多太雜。
一會兒想傅時琛這人情到底要怎麼還，他不開口，她都不知道要如何下手，而且，和他鬧成這樣，也非她所願……
她就不明白了，難道他真的想要她為傅睿守活寡嗎？
嚴格來說，她其實都還沒有和陳凜在一起，但她和陳凜之間的事，她實在不想和傅時琛說太多。
一想到陳凜，心情就更複雜了。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還在生氣……
她忽然想起幾年前，她因為起床氣給了他一巴掌，他生氣的那一回。
那次他真兇，回到小公寓收拾東西，一副要拋下她的樣子，她慌不擇路地說想他，然後就被他壓了，他的火氣好像都出在床上，但到底也算是哄好了……
至於這次，目前有一點很明確，他今天還在聯繫宋會長找骨髓，他沒有拋下她的打算。
她心裡有了底，那應該是沒有那次難哄的。
回到家，劉姐陪著孩子玩時，阮舒怡拿起手機，打開微信里和陳凜的聊天框，開始醞釀開場白。
她打幾個字又刪除，想一想再打，如此往復，好像還是頭一回，在發微信這件事上這麼鄭重。
門忽然被敲響，阮舒怡坐在沙發上還盯著手機看，劉姐起身過去開了門。
然後阮舒怡就聽到劉姐說：「陳先生，你來得正好，阮阮和樂樂剛回來一陣。」
她猛然抬頭望過去。
陳凜也正望過來。
視線在半空交匯，她心跳倏地加快。
陳凜薄唇才動了下，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音，阮皓言已經一個飛撲，過來抱他的腿。
孩子興奮地嚷嚷：「陳叔叔，你來了！」
陳凜愣了下，低頭看到抱著自己的小豆丁，不由得笑了，俯下身去抱阮皓言，「嗯，叔叔來看看媽媽和樂樂，樂樂這兩天乖不乖？」
「乖的，」阮皓言也伸手抱住他脖子，「我給語音機器人起了名字，我和它商量了的，它叫爸爸。」
陳凜的笑容凝固了，「啥？」
「小區裡有小孩說我沒爸爸，但是現在我也有爸爸了！」阮皓言眼底亮晶晶，「而且我的爸爸會好幾種語言，能做算術題，能背詩，還能唱歌……」
「不，你等等，」陳凜努力讓自己冷靜，「你不能隨便逮住個什麼都喊它爸爸，明白嗎？爸爸不是那麼隨便的東西……不，不是能那麼隨便認的人。」
旁邊的劉姐捂著嘴，已經快要憋不住笑了。
阮皓言眨眨眼，「不……不能嗎？」
陳凜滿頭黑線，耳邊傳來笑聲，他循聲看過去。
阮舒怡坐在沙發上，已經笑得失去表情管理了。
陳凜眼角一跳，「你還笑。」
阮舒怡對上他目光，剛停住笑，就聽到阮皓言又說了一句：「可是，我想要這個爸爸，比三百多斤的胖子好多了。」
阮舒怡沒忍住，又噗嗤一聲笑出來。
陳凜：「……」
她還笑！
他耐著性子對阮皓言說：「樂樂，你只在乎爸爸胖不胖，不在乎爸爸矮不矮嗎？」
阮舒怡一愣。
陳凜：「語音機器人才幾十厘米，比你都矮，這樣的爸爸會被別人笑話的。」
阮皓言睜大眼，像是被提醒到了。
「叔叔……」阮皓言神色有點嚴肅，「你說得對，太胖不好，太矮……也不好。」
陳凜鬆了口氣，將阮皓言放回地面，「去給它改個名字吧。」
阮皓言應下，扭頭就衝著角落喊了一聲清脆響亮的「爸爸」。
陳凜眼睜睜看著柜子一角那個語音機器人被喚醒，屏幕亮起，立刻應聲：「您好，爸爸很榮幸為您服務。」
陳凜：「……」
這個傻兒子啊。
他萬萬沒想到，第一次聽到兒子喊「爸爸」，喊的居然是那玩意兒。
阮舒怡笑得花枝亂顫，劉姐也笑得前仰後合，「哎呦，樂樂逗死了，他給機器人起名我都不知道……」
陳凜看向阮舒怡，阮舒怡想忍住笑的，但實在忍不住，她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陳凜默了半晌，沒了脾氣。
算了……看她這麼高興，不計較了。
因為這個小插曲，兩個人之間氣氛倒是沒有那麼僵硬了，他走過去，在她旁邊坐下來，「你也不管管孩子，就讓他這樣亂來？」
阮舒怡擦著眼淚，「我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起的名字啊……笑死我了，不過你和他說了，也省得我讓他再改。」
陳凜瞥她一眼，看她眼底還是笑，心想，她心可真是大。
不過心大也有心大的好，他懷疑她的病情控制得不錯，心大這點功不可沒。
阮皓言重新給機器人起了名字，劉姐做過飯，幾人一起吃了晚飯。
飯後阮皓言想下樓玩，陳凜想正好，他對劉姐說：「那麻煩你帶樂樂下樓行嗎？」
劉姐利索應下。
旁邊的阮舒怡心底一咯噔。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等劉姐帶著阮皓言下了樓，房間門一關，就剩下他們兩人。
陳凜坐在沙發上，阮舒怡從門口折回來，看著他，想起自己還沒來得及發出去的微信。
打了那麼久的腹稿，但這會兒還是詞窮。
陳凜看著她侷促地站在那裡，倒是先開了口：「我給樂樂買育兒床，還有叫劉姐過去那邊……我做這一切確實是因為想你住我那裡，但不是因為想睡你。」
阮舒怡默了默，頭低下去，「我知道。」
陳凜安靜片刻，忽然說：「過來。」
阮舒怡抬眼望過去，見男人對著她，伸出手。
她走過去，被他拉住手，然後按著坐在他腿上。
她也沒掙扎，陳凜單手摟過她細腰，輕輕捏了下，「知道還那樣說。」
阮舒怡僵硬的脊背慢慢鬆懈下來，側過臉近距離地看他，抿唇小聲道：「是我不對，我當時帶情緒說話……我知道你不是那種人。」
陳凜如果只是想要個女人，那她並非什麼好選擇，她一早就清楚的，她甚至還不如夏然或者徐薇，起碼她們健康。
陳凜微怔，大約是沒想到她會低頭。
他懷疑自己聽錯了，挑眉睨著她，半晌好整以暇問：「既然道歉……再給點誠意？」
說話間，他的手指隔著輕薄的T恤面料，在她腰間輕輕畫圈。
阮舒怡沉了口氣，對這男人這種時候的暗示，她還是get得很快的，她心一橫，摟著他的脖子，就湊過去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