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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絕境生機

2024-11-03 17:50:33 作者: 王子2326
  第90章 絕境生機

  起先是微弱的電光,跳躍的,筆直的,不斷彎折仿佛發光的樹權。光樹壯大,伸張,如星星般耀眼,那光芒幾乎要吞沒一切,但在達到某個臨界點後忽得回縮。不斷收斂的光華像是吞噬一切的洞,以殘骸為中心形成星環般的視界。

  而後空洞消失,色彩逐漸回歸世界。

  凡德抽搐了好一陣才從地上爬起,劇痛至今不斷襲來,幽體的狀態和破爛的塑膠袋差不了多少。它一時擔心起自己會不會失明。眼魔一旦失明了和死了也沒差多少了,差不多等同於植物人。想到這裡它擦乾血液趕緊睜眼。

  入眼之物是純白的鋼鐵,細長的結構上帶有弧度,像是異形的龍。

  「要死呀!!」

  凡德驚慌失措地跳起,差點真嚇失明。它又細看幾眼才發覺那龍骨下是被燒焦的諸多器件,不朽機的獨目已毀,裝甲碎裂,它伏在焦土中,成為機械的「戶體」。殺手站在不遠處,緩慢地呼吸。他手中的岩刀已碎裂,僅剩光禿禿的刀柄。

  「真他媽夠嗆。」它聽到楚衡空的聲音,「這玩意在質點2里-—-—--也算好手吧。」

  「好手?」凡德夢遊般說道,「這他媽可不是好手能形容的。它是最強。全世界公認的最強。它能把同階敵人當非菜那樣割死。我壓根沒見過真械被同階擊敗的記載。真他媽破天荒第一次了,沒想到它死的時候這麼漂亮。」

  「我還以為它會自爆。」

  「估計是把重要材料傳送回去了,帝國很摳。我得把這事記下來。」凡德哆嗦起來,「我的天。原靈保佑。它死了。我們贏了!我們戰勝了最強!!」

  它又蹦又跳,激動地在原地大叫起來。鎮民們此時趕到了現場,啟蘇遙望真械的殘骸,一時以為自己身在夢鄉。她哭泣起來,淚水掉落碎成虛幻的霧。楚衡空沒有動作,低沉地笑著。

  「這材料能做多少遺物。」

  「鬼知道,沒人試過煉真械。最高級吧,必須是最高級。」凡德還沉浸在狂喜的情緒中,「哥們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你是當之無愧的傳奇!!」

  「那真不錯。」楚衡空輕聲說,「揚名立萬了。」

  海量的鮮血從男人背後湧出,像是赤色的羽翼。他再沒有力量支撐站立,他無力滑落,倒在血色的塵土中。

  凡德眼中帶著未散的笑意,它還沒從狂喜的情緒中恢復過來。「.--哥們?」它跑到殺手身邊,開始感到慌張。啟蘇飛奔過來,胡亂脫下他的大衣。男人的後背已看不出人形,本應是脊椎的位置是一條血肉模糊的傷痕,

  血液似爆發般揮酒,雪白的骨片扎在斷裂的肉里。

  「一般都是意氣凝於脊椎完成一循環的,怎麼到你這最後給散了......」

  「脊椎前幾天被外道污染了。」

  閒暇時的交談閃過,曾被忽視的信息此刻如此鮮明。楚衡空沒法鍛鍊全身骨骼,因此才笨拙地去一根根嘗試。他解決了不均衡的問題,但最要緊的脊椎依然沒有得到鍛鍊,依然是他的命門。那樣脆弱的骨骼根本沒法在激戰中堅持下去,何況他還用了一千秋———

  他連鍛骨的氣法都無法承受,何況暴戾的一千秋!

  「不。不,不!」凡德去捂他的傷口,可血液從觸手縫隙中汨出,帶走回不去的生命,「啟蘇,治療!用你的神術!!」

  「我已經在做了!」

  「愈」、「療」、「痊」,一枚枚秘文像發光的水滴沒入楚衡空的傷口,可效果微乎其微。啟蘇的力量早就耗盡了,她本就不是專精治療的神官,如今連苦杖都幾乎破碎,更是回天乏術。

  

  凡德忽然跳起,去推啟蘇的手:「召喚陣!讓洄龍城的人來,快!!」

  真械死了。外道污染消失了。啟蘇意識到這點,她匆匆留下治療的法陣,轉頭跑向海灘。凡德還在努力嘗試,它想用黏液堵住傷口但效果不佳。

  那個強盛到可打倒真械的生命正在衰弱,變得比尋常人還要更加脆弱。

  來不及了,凡德倉皇環顧四周,想找到哪怕一個有幫助的東西。他看到了灰色的教士服,伯恩法站在不遠處,手持安魂教典,神色無悲無喜。

  「伯恩法,救救他!求你了!!」

  教士搖頭,將手負在身後。

  「來到這裡的第一天,你們曾問我因何而前往此處。那時我已告知汝等真相,此地為亡魂滯留的廢土,而我的責任是令死者安息。這正是神給予我等的職責。」


  「活在這世界上的每一個生命,都應接受自己的命運。」修士沉靜道,「你與他的到來揭破了迷霧,令靜止的時間開始流動,從那一刻起,真械的降臨就成為定局。你們仍有生死可以抉擇,可在他決定與真械為敵之時,死亡的結局就已註定。」

  「我不為生者而行,僅為死者而動。」他走到楚衡空面前,俯視著將死的男人,「英勇的戰士啊,你可有遺願需我代行?」

  胚。修士的諫言被唾聲打斷。血泊中的男人抬眼,雖仰視但卻脾。

  「我,不需要葬禮————·!

  「那麼永別了,倘若這就是你的遺願。」伯恩法乾脆轉身,「願你安息1

  他一步步走開,高大的身軀化作灰霧,如從不存在般散去。遠在瓔石鎮中,那座小教堂也化霧潰散了,其所在的位置變為荒蕪的死地。凡德感覺最後的希望也隨之消散了,它一時茫然不知該做什麼,聽到身旁微弱的聲息。

  「謝啦,本來也不關你的事情————-」殺手低笑,「下次再旅行,記得選個安全的地方————.」

  這人腦子真的有毛病的。什麼叫不關它的事情?楚衡空本來和這一切都沒有關係的。是它把殺手從家鄉召喚出來,是它害殺手面對這些危險,如果沒有那次召喚殺手這輩子都不該和真械扯上關係。

  這片廢土的亡魂已經夠多了,它不能再親手帶來新的一個。

  它一時說不清驅使自己行動的原因,內疚感、責任心、或者兩者皆有,

  亦或許只是不想看著自己的朋友死去,只是不想看到在勝利過後死去的,如此虛無的終局。

  殺手的皮膚冰冷,他連呼吸的氣力都沒有了。凡德竭盡所能搜索記憶,

  企圖從所知的知識中尋找突破口。視線停留在殺手的左臂。他的肢體和自己的觸手融合在一起。它看到離自己最近的東西。

  它想到了。

  「別怕,楚衡空。」凡德鼓起勇氣,「我來————救你了!"

  荒蕪的風吹起砂礫,海中的虛像沉淪又浮起。啟蘇跌跌撞撞地跑過沙灘,來到自己清晨所繪製的陣法前。

  這片小小的法陣奇蹟般躲過了先前的戰鬥,法陣與材料均在,其周邊還放著整一圈斗大的流珠。殺手把他帶來的資源全部留在了這裡,或許是為了之後能快些撤離,或許是因為他已料想到自己難以親身前來。

  啟蘇將短杖插入法陣,代表塵的甲殼,代表影的巨人甲冑,以及代表光芒的,屬於她自己的屍身殘骸。三塊殘骸依次亮起,流珠碎裂,潮流湧出形成旋渦,洄龍的神力注入其中,開啟通往外部的通道。

  緊張感像蛇一樣纏住她的心靈。不朽機死了,可真理帝國的侵蝕未必全然消失,儘管有洄龍神力引導,可她也無法斷言那處通道通往何處。

  旋渦後可能是無人的荒野,可能是另一處絕境,甚至是真理帝國的大本營。而啟蘇沒有確認的方法,她光是開啟陣法就竭盡全力。

  於是她哭泣看高喊,向不知是否有人存在的,渦流的彼方傳出聲音。

  「這裡是幽冥神國的瓔石鎮,這裡有一個叫楚衡空的男人!他救了我們所有人,現在他就要死了!」

  潮流彼方寂靜無聲,啟蘇泣不成聲。

  「如果你們也是龍神的子民,如果你們知道這個名字,請來救救他!」

  於是,水流中出現了聲息,擔憂、焦躁而又驕傲地給予回應。一道金影率先衝出,位於其後的男人無奈地答覆。

  「當然,我們知道他。」

  「他是我們的驕傲。」

  楚衡空感覺自己正沉入大海,一串串氣泡隨他的沉淪而上浮。那些氣泡是彩色的,像陽光下的肥皂泡,氣泡飄向有光的海面,光芒時而圓融如日,

  時而天驕如龍。

  他想起從前與姬懷素的閒聊,那時他們坐在空島上遙望海洋,看虛像演化出種種幻影。姬懷素說許多被虛像吸引的人會走入海中,人們都覺得他們會死得很痛苦,但那體驗其實奇幻而幸福。

  你會看到很多泡沫,每一片泡沫中都藏著虛像,光怪陸離五光十色,像置身世上最美麗的遊樂園中。如果深入其中,你就會在空想中融化,變為新的泡沫融入海洋。但如果你閉眼不去看那些美好,那你就會遠離泡影沉入深淵,在極致的寒冷中斷絕生機。

  他說那上下都是死掉進海里就沒救了,姬懷素說不是這樣。你要不斷地看不斷地想,接納但拒絕每一片空想,才能掠過泡影浮上去。他恍然大悟說我懂了,原來海洋討厭挑剔的人,只要你脾氣夠臭大海就會把你吐出來!


  那次談話以姬懷素的迴旋踢做結,當時他覺得虛像之海的心情估計和自已差不多,脾氣差成這樣誰愛伺候你。而現在他覺得搭檔金玉良言字字無虛,當你真落到這般境地,任何一句經驗談都是無價之寶。

  「堅持———」「—回憶!」「——骨!你的———經歷——!」

  海面上的光芒搖曳不停,聽不清晰的話語變成灰色的石塊,與他一起沉下。冷意愈加刺骨,他想如果這世上有深淵那就一定在自己的背後。那是一整片冰一般的漆黑,寂靜冷漠陰寒,像是世界的底層。

  他不想死得那麼倒霉,所以睜大眼晴,盡力去看那些七彩的泡影。氣泡隨他的注視而碎裂,變成清晰的畫面:他在深山裡被熊打爛腹部,在下水道被鱷魚咬傷,在高樓頂被狙擊槍命中、在俱樂部被杜木岩斬傷、被卡寧燒傷、被石塊砸、被真械的力場擊中·—

  見鬼了怎麼全是些挨揍的倒霉記憶!不是說泡影會展現美好的空想嗎,

  一個人連死前追憶都是這麼些操蛋玩意他這輩子活得該有多衰啊!!

  楚衡空越看越氣,他自光所及之處全是挨揍受傷垂死的精彩時刻,好像海洋把這輩子最黑的時候都剪輯好來了個大放送。這股怒氣使他鼓起力量伸手,擾亂眼前的回憶。在伸手時他觸及到某物,堅硬如生鐵。那是一條純白色的鋼索,從海面上垂下,冷冰冰的入手生疼。

  他抓住鋼索,用觸手捲住鋼索,咬牙一寸寸向上攀爬。這時諸多泡影搖身一變,成了受傷之後的景象:癒合後變強壯的肌肉,康復後堅韌的筋骨、

  疊代更快的計算迴路;更強的技藝、更好的身手,優化後升級的行動模式—

  好像有什麼奇怪的玩意混進來了但不重要,他直接忽視了諸如製造車間、生產流水線等不知哪門子bug產生的空想,而堅定不移地順著鋼索向上爬。突破海面時他大口呼吸,準備迎接熱烈的陽光!

  「...—.?」

  但海面上沒有陽光,眼中所見是一片璀璨的星河。星河下一根釣竿靜立,那根白色的鋼索是它的釣魚線。

  楚衡空眨了眨眼,意識到自己是被那條被釣上的魚。

  釣客坐在海面上,看不清模樣,只瞧見一隻抓著釣竿的毛茸茸的手。

  釣客也眨眼,好像也很困惑。他的聲音溫和而憨厚。

  【你游得太遠了,小傢伙。這幾不是你的家。】

  他鬆手,將楚衡空送回海中。入水時世界一百八十度旋轉,海面成為海底,海底成為天上。他在進入海洋的同時離開海面,這次他看到了真正的陽光!

  ?

  楚衡空翻身坐起,瘋狂地喘氣,像是溺水的魚兒重歸海洋。他什麼都聽不見,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不知過了多久意識才回復過來,他機械地轉動眼珠,看到燭火、看到玉雕、地上縱橫交錯的法陣,還有熟悉的面孔。這裡是...—

  總部大廈33層,洄龍神殿。

  「阿空!阿空!」

  他看到金子般的碎發,姬懷素急切地拍著他的面龐。楚衡空胡亂點頭,

  抓住她的手,證證地看了一陣。

  「太好了。」他說,「你手上沒有很多毛。」

  搭檔的臉頰變成可愛的粉紅色,她咬牙啟齒抓住楚衡空的腦袋劇烈晃動。「你這傢伙!!」「啊。疼。疼。」「你白痴啊!!」「好疼。好疼。」

  「總之性格還正常的樣子~」

  「不我覺得他變蠢了吧。」

  姬求峰和悠遊正竊竊私語。楚衡空舉雙手投降。很奇蹟的是他這次沒感覺多痛苦,可能是洄龍城的技術提升了。他晃了晃腦袋,看見凡德來回卷著觸手,一眼扭捏。

  「這個——.—-哥們·———」凡德吞吞吐吐,「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你要聽哪個?」

  「我還活著。」楚衡空傻笑,「對現在的我來說只有好消息。」

  「哦那太好了!」凡德如釋重負,「好消息是你升變成功了,你現在是質點2剛骨。」

  「我草。」

  楚衡空這才發覺地上的法陣正體,他躺在封印式中,怪不得這次醒來是在神殿而非病房。他驚喜地活動著身體:「這還能有壞消息?」

  「啊,那個,我也覺得,那其實只是一個相對沒那麼好的消息。」凡德使勁點頭,「就是說,哥們,你知道你之前傷得有那麼點點重,整根脊椎全爆了。所以為了保住你的小命支撐到救援到來,我用手邊材料幫你做了一點臨時處理—.」

  「可以啊凡德想不到你還有這手。」楚衡空摸向後背,他摸到一塊硬邦邦的新脊椎,「你用了什麼?」

  凡德不說話,只遞給他一面鏡子,然後真誠地笑。楚衡空頓感不妙,他用鏡子觀察背後,發覺自己背後刻著一條純白色的,鋼鐵的外骨骼。

  楚衡空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他深深地,深深地吸氣,像準備發的一無千秋之前那樣拼命呼吸。

  「凡·—·德··—·?

  凡德露出天真無害而略帶羞澀的笑容。

  姬懷素單手抓起凡德,無助的眼魔不斷發出要扁了要扁了的尖叫。她的神態仿佛念誦死刑宣告。

  「恭喜啊,阿空。」她深深嘆氣,「你的脊椎現在是不朽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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