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城中一夜多白髮
後半夜,張起峻睡了,但睡得很淺,
這一晚的鹿灘市各處傳來隱隱約約的悲泣和哀嚎聲,那是遭亂兵搶劫,甚至有家裡人被打死打傷的人家發出來的。
有些是真實的悲泣和哀豪聲,有些是張起峻迷迷糊糊間產生的幻覺。
黎明時分,再也睡不著的張起峻起身盤坐在屋頂上,沒有修煉,只是望著天空有些發呆。
此時,雨早已停了,天已放晴。
天邊,一抹淡藍漸漸染上金輝,無數星辰悄然隱退,只留下最亮的北極星,
如同守護神般凝視著這片漸漸甦醒的大地,
一陣陣清涼的風從城外的曠野中吹來,吹進了無數早起的人們已經開始各種忙碌的鹿灘市。
袁嚎和悲泣聲已經聽不到了,那些遭亂兵搶劫的人家,可能已經變得沉默,
麻木,無法言說,更無處申訴的悲哀深深沉澱在了他們的心底,更有許多人可能在昨夜突然的變故面前茫然失措,不知未來的日子該怎麼過下去-—
張起峻搖搖頭,心裡頗有些複雜難言,昨夜那場兵亂,有他的一份責任。
在行動之前,他也曾隱隱想到這種後果,但並沒有去多想,感覺這種可能性不大,只屬於一種極端情況。
但沒想到,這種極端情況竟然真的發生了·.·
他劫取了馮年鶴的那份民脂民膏,卻也給城裡很多百姓家帶來了一場災難··.—·
但事情已經發生,再也無法挽回,徒做聖母婊的愧疚和懺悔也於事無補,只能淡然視之為一種叢林法則下的常態了東方第一批光線鋪撒了過來,照亮了他的半身,張起峻沒有採集東來紫氣,
起身下了屋頂。
他沒有心情修煉,但一顆心已經堅韌了起來。
他現在是有大幾百人跟著他吃飯的老闆,是大幾百人的主心骨和頂樑柱,他必須堅韌不拔,對自己和跟著自己吃飯的大幾百人負責。
院子裡,沈敦子安靜地站在屋檐下,他的目光看過來,看到張起峻臉上很平靜,沒有緊張,沒有憂慮,但也沒有喜悅。
他跟著張起峻走進屋裡。
「這次回去,你和小龍的任務就是管理好這十幾個人,踏實練兵。
你們這十幾個人,是我們隊伍的核心成員,會一直跟著我,以後可能還要跟著我去其他大城市去做事,槍法和身手都要練好!
總之,這次回去,除了正常休假,沒有莪的命令不要離開二公子給你們指定的地點,啥事別想,閒話不說,昨晚的事更是一個字都不准透露出去,平時也別說這事,只管練兵!」
張起峻對沈敦子鄭重地叮囑道。
「公子,我記住了。」沈敦子雙手垂立地輕聲道。
「你和小龍的媳婦孩子不用擔心,這邊咱們還有一百五十多人,有啥事都能照應到的。」張起峻又道。
沈敦子點點頭,隨後吃過早飯後,他帶著昨晚參與過行動的另外十多個人出城回河南岸去了。
此時城裡沒有城防兵,只有治安局的人在全城巡邏,城門大開,人們來去自由,他們十多人分開來夾在人群中走,倒也不用擔心會引起什麼人的懷疑。
張起峻帶人巡察了一遍自己的幾處地方,又去關照了一下大妻姐王充鳳家。
她家昨夜很緊張,幸好家裡還留著幾個槍桿子,又有李斌派人來關照,倒是沒受多少損失,只是商號的幾眼窗子被地痞流氓扔石頭打破了。
王允鳳現在想起昨夜的事還後怕得厲害,對著張起峻直:「那薛寶奇到底是咋搞的!他帶兵出去打土匪了,也不留下可靠的人掌管城裡的軍隊,搞得城裡的軍隊直接亂起來了,殺人搶劫胡作非為,街上地痞流氓又跟著作亂,昨夜那個亂勁兒真能嚇死人!起峻,你那幾處地方沒事兒吧?」
張起峻撓撓頭道:「我的人手分幾處看著,倒還沒事兒。」"
周錦文在一邊憤憤不平:「本是護城的兵,怎能這樣!怎能這樣!這薛寶奇帶兵真不像話!」
周恩海在一邊滿臉憂慮地喝住兒子:「行了,你也別發牢騷了,那薛寶奇也快帶兵回來了,落在他耳朵里沒個好!世道就是這樣,越來越亂了,還不知道以後會怎樣呢!」
一家子憂心,張起峻對他們安慰了一下,叮囑後面有事過來跟他們說然後帶人在城裡轉了轉。
他還特地去看了看馮年鶴的那個錢莊,已經被亂兵打砸搶了,票據啥的也被燒毀了,就連那個吳掌柜也在這次事件中被打死了,嘿,這下這老傢伙倒不用過來跟他催帳了。
因為有治安局的人巡邏,城裡白天的秩序倒還行,同時治安局已經派人去通知追擊土匪的薛寶奇了,薛寶奇應該很快能率兵返回來了。
張起峻心裡還盤算著馬亭榮和薛寶奇哪個會先進城,結果薛寶奇下午就率兵返回來了,一看城裡發生了這麼大的亂子,不僅鎮守使衙門和馮年鶴的府邸被搶,連他自己和幾個營長的家也被搶了,頓時氣得差點兒沒背過氣去!
城裡一些被搶的大戶還想聯合起來去跟他討要個說法呢,結果差點兒沒被正氣得七竅生煙的薛寶奇抓起來一起槍斃掉!嚇得一眾大戶趕緊做鳥獸散了!
薛寶奇則留了一少部分士兵維持城裡秩序,然後急匆匆地就分派大批人馬分頭去追擊那些逃兵去了!
他自己也親自率領一部分士兵去追擊逃兵!
在他的心目中,那些逃兵也不知道把多少金銀財寶捲走了!
各大戶被征走的護院兵們倒是被放回各家了,這些護院兵多有死傷,這又給各大戶們帶來新的哀痛和麻煩。
王允鳳那邊被征走的護商隊員輕傷兩個,算是比較幸運的,張起峻這邊被征走的十五個隊員死了一個,輕傷兩個,比較不幸。
死了的這個隊員被大家背回來了,是個從口裡來的單身漢,這樣後事還好處理一些,這讓張起峻暗暗鬆了一口氣。
善後的那點錢他倒無所謂,關鍵如果有家屬的話,給家屬打交代就讓人很頭疼。
這個隊員的後事就只能在城裡辦了,張起峻讓李斌負責張羅喪葬一應事宜,
李斌在大廠高牆外邊找了個地方搭起靈棚,普通一應事務倒好處理,只是鼓吹樂隊難請,這兩天城裡辦喪葬事的多,鼓吹樂隊一下子吃香起來,價錢漲了幾倍不說,還忙不過來。
李斌請示了張起峻後,花高價請了鼓吹樂隊,還買女屍給這個可憐的單身漢配了個陰婚。
主要也就裹活人眼哩,張起峻自己給隊員們說的不拋棄,不放棄,那大家累死累活地把人背回來了,就一眼看著你怎麼處理人家的後事呢。
結果張起峻很明顯對這件事很重視,不僅花了不少錢給辦後事,他本人在給兩個輕傷隊員治療傷情的同時,還抽時間過來參加了主要的一些儀式,和大家一樣親自給死者燒香磕頭,也算給這個苦逼的單身漢風光辦了後事。
另外,張起峻自然也給這剩下的十四個隊員發了較高的補助,出征期間打死匪徒的獎勵是別想從薛寶奇那裡獲得了,張起峻自己不能虧待這十幾個隊員。
期間,張起峻自然短不了跟幾個隊員聊起這次薛寶奇帶兵出征的經過,結果聽來聽去發現,薛寶奇這次率兵出征也沒打死多少匪徒,盧耀軍的那筆傳聞中的巨額財富更是沒沾到邊,後來天放晴了,薛寶奇怕土匪對他們展開反攻,嚇得趕緊帶兵撤回來了!
哈哈,難怪這薛寶奇氣成這樣,盧耀軍的那筆巨額財富沒搞到手,馮年鶴的那筆財產也沒搞到手,反而他自己家還被亂兵搶了,這能不氣嗎?
「聽說馮年鶴死了?」張起峻特意問道。
「馮大人死了,聽說是中了流彈。」一個隊員道,「薛團長還哭了一場。」
張起峻抬抬眉沒說什麼,場面上人做事嘛,總還是要多少講究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