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浩第二天是被嘈雜的聲音吵醒的。
他拉開房間的窗簾一看,發現家門底下圍了不少人,都是熟悉的阿姨嬸嬸奶奶,都在眉飛色舞地說著什麼,稍微遠一些的還響起了鞭炮聲,轟隆震天響。
陳浩心中一動,知道多半是趙家的事情發了,他晃了晃依舊昏沉的腦袋,發現現在才早上七點鐘。
為了不讓父母起疑,他強撐著疲憊疼痛的身軀,去洗手間洗了個澡,感覺精神了一些,便換上乾爽的衣服下樓。
「兒子,早上在門口看見你鞋子你爸還不相信,你昨天什麼時候回來的。」
陳母絮絮叨叨的說著話,「說來也奇怪,我和你爸明明在床上說著話,一下子就睡著了,還睡得那麼死,連你回來的聲音都沒聽到。」
陳母正在弄早餐,說著順手給陳浩添了一碗粥,上面放了個剝好了的雞蛋。
「回來也不知道提前說一聲,你的房間媽媽都沒把你收拾。」
「還有你馬上就要高考了,這跑來跑去的也不好,容易分心。」
陳浩小口小口喝著粥,感覺到身體裡火燒一樣的燥熱感覺消減了一些,這才開口說道,聲音竟然有些嘶啞,
「媽,這不是你和爸爸這麼久沒回家,想你們了,就回來看看。」
「反正今天是星期天,學校也不上課。」
「你這孩子,你爸和媽媽這麼大個人了,還能出事不成?」陳母似是沒好氣,其實臉上洋溢著笑容,兒子關心父母,這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
「而且,你回來的剛好,事情已經解決好了,我和你爸本來打算等會就回臨安了。」
陳浩佯裝訝道,「是嗎,什麼事情啊。」
陳母臉上露出諱莫如深的神情,「小孩子就不要知道這麼多了,趕緊吃飯,吃完飯收拾一下,等你爸商量事情回來我們就走。」
陳浩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可沒等到陳父回來,卻等到了一夥不速之客。
「請問,這是陳天明的家嗎?」門外傳來了一道醇厚的嗓音。
陳母放下手中的雜物,匆匆走向門口,「是的,你們是?」
陳浩也端著粥碗,挪到了門口,看見門口處站著三個人,兩男一女,都穿著筆挺的制服,說話的是領頭的男子。
制服通體墨藍,胸口處繡著一面盾牌,盾牌鑲著金邊,很是引人注目。
陳浩微不可察的垂下頭,眸子裡閃爍了一下,他已經認出了這些人的來歷。
有盾者為治安局,刀劍相交特事局,這是民眾耳熟能詳的制服標誌。
這幾位是治安局的調查人員。
課本上有教,全國範圍內的絕大多數中型以上城市,治安力量都是由三部分組成。
屬地軍區派駐的守備軍,當地政府部門下轄的治安局以及歸屬於武道協會管理的特事局。
三者自成體系互不統屬,只接受上一級的垂直管理。
守備軍的職能範圍較為明確,只有叛亂或重大社會治安事件發生的時候他們才會出動。
治安局和特事局的管理範圍略有重疊,都是處理一些違法亂紀的事情。
雖然法律條文上沒有明晰,但從實際的管控來看,治安局更偏向於處理普通人的案件,特事局處理武者相關的案件多一些。
但遇到事情,撥打這兩個單位的求救電話都可以,二者都是群眾的保護神,這些年來一直做的很不錯。
風評不錯歸不錯,貿然被治安局的人找上門來,陳浩心中不免打起了小鼓。
他自認為自己應當沒有留下什麼關鍵性的證據,但難保他們有一些特殊的偵查手段可以還原事情的真相。
很快,陳浩的擔心應驗了。
那領頭男子和陳母簡單交談了幾句後,忽然看向了陳浩,「這是你們的兒子是吧。」
陳母有些摸不著頭腦,點了點頭道,「是的。」
領頭男子看著陳浩,繼續問道,「還在讀高中?」
陳母答道,「是的,今年上高三了。」
「高三啊,」男子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隨後對著陳浩說道,「小兄弟,我有個女兒也在讀高中,昨天晚上問了我一道題,我百思不得其解,能不能幫我參考參考?」
陳浩知道這是那人給自己的暗示,他暗地裡深吸了一口氣站了出來,保持了貫有的平靜,「好的叔叔,家裡比較亂,我們去外面討論吧。」
男子沒有拒絕。
陳母還以為真是要解題目,急忙去臥室拿了紙和筆出來遞給了陳浩。
陳浩拿著紙筆,跟著那三人一前一後走出了家門,很快就到了離家百米遠的一個小涼亭,陳浩還看見陳母在家門口朝這邊張望,他直起身揮了揮手,陳母這才放心的進門。
「叔叔,題目是什麼。」
治安局三人圍坐在陳浩身邊,領頭男子幽幽嘆道,「題目便是,昨夜趙家慘案是不是你做的。」
果然是被發現了。
陳浩心中並無多少緊張之情,這個結果在他動手之前就已料到。
成年人做事,只要有承擔後果的覺悟,那做什麼都是可以的。
做這件事的後果,陳浩覺得自己還能承受,畢竟他事出有因,有正當的理由,而且他還是個臨近武考的臨安重高武道生,身份特殊。
這是有先例可循的。
陳浩所在的江南行省較為平穩安定,但在那些武道強省和邊陲省份,武者之間的鬥爭是擺在明面上的激烈。
像陳浩從網上了解到的消息,那些省份的重高內部排名如月考期末考,全是靠一拳一腳打出來的,遠遠沒有地處江南腹地的這些省份祥和。
鬥爭激烈,矛盾激化,導致很多優秀的重高學子倒在了武考前夕,正常比試敗亡有一部分,但絕大部分都是死在了各種各樣的原因上面,究其結果都是仇殺。
官方花了大力氣彈壓卻收效甚微,最後出台了一項帶有強烈時代背景的條例。
只適用於高三武考生的條例,無限自衛反擊權。
高三武考生自己或直系親屬受到人身安全威脅時,可以進行反擊,反擊過程中造成傷亡不構成違法犯罪行為。
這條例一出台,針對於高三學子的陰謀手段銳減,因為他的反擊權限可以一直延伸到幕後兇手,只要有實力就能一直殺下去。
這條例雖然遭到了很多權貴勢力的反對,但在數位武聖合力之下還是推行了下去。
這期間也有很多不怕死的武者和勢力以身試法,這成就了許多高三學子的赫赫威名。
臨陣突破,絕地反殺,一人殺穿一家等諸多事跡傳為一時美談。
這也是陳浩敢於動手的最大倚仗。
江南行省雖然較為安定,援引此條例的極少,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但只要江南行省歸屬於大夏武道協會管轄,那這條例就可以適用。
陳浩沒有否認,在講出前因後果前他忍不住好奇問了一句,「我可以請教一下是怎麼發現的嗎?」
旁邊那個女的治安局隊員忍不住一聲怒叱,「給我老實點,你不要以為自己馬上就要武考了,我們就不敢動你。」
「你這次犯下了這麼大的案子,就算教育部門保你,你也得進去蹲到武考開始。」
「菁菁,收斂一下。」領頭男子皺眉打斷了女性隊員的輸出,「事情還沒調查清楚,不准亂發脾氣。」
叫作菁菁的女性隊員撅起了嘴巴,似乎很不服氣,但見男子的臉色陰沉了下來,明智地選擇了閉嘴。
男子這才舒展開了眉頭,重新和陳浩對話,「我們幾乎排查了村內的所有人,村內的原住民沒有一個可以做到那些事情。」
「而根據路口的監控顯示,昨天夜裡的外來人,只有你一個。」
「但這並不能證明就是我做的吧?」陳浩反問道。
「是的,這只能表明你有嫌疑,」男子倒也實誠,毫不避諱說道,「但我今天上門親眼見了你,就更印證了我的猜測。」
男子指了指陳浩裸露在外的皮膚,「你身上的傷勢告訴了我,你昨夜肯定經歷了一場激烈的戰鬥。」
男子自說自話,「但這個充作證據其實也不充分,畢竟也可能是修煉造成的。」
「所以你若是不承認,我就得帶你回治安局一趟,進行現場打鬥痕跡的比對了。」
陳浩無言,他心中的疑惑得到了解答,也不再作無謂的掙扎,爽快道,「確實是我乾的。」
隨後補充了一句,「但我只是正當防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