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異變
所有黑晶工廠的「隱匿長老」都已擊殺，【光輝】的入聖者們於是集合在一處，準備進行最後的收尾。
但羅修忽然感覺到，地面似乎猛地震顫了一下，讓他幾乎有些站立不穩。
「——嗡！嗡嗡！」
與此同時，羅修耳中傳來一陣尖銳的、刺耳的嗡鳴。
——那來自戰場之上、處於狂暴超載狀態的魔偶們！
周圍的魔偶們，它們並未因「隱匿長老」艾利烏斯、加圖索的死亡而停止運作！
恰恰相反，自加圖索死亡後，這些無主操控的魔偶、它們身上散發出了更為狂暴的靈性反應！
這是異常的情況，心有所感的羅修頓時向加圖索的屍體看去。
他看見加圖索死時圓瞪著雙目，臉上殘留著恐懼與絕望交織的表情，但嘴角卻不自然地向上揚起，似乎因成功做了什麼而興奮——
他的手指！
羅修很快注意到了加圖索的手指。
他手中握著一片刻有深紅紋路的棱石，手指便如錐刺一般深深地嵌進石里，從石心中涌溢出深黑的、不斷散發惡臭氣息的液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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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液體蝕入地縫，在加圖索死後很短的時間內，便已侵蝕進了極深的岩層！
有什麼東西因此「熔斷」了，整座工廠仿佛激活了某道最終的程序，周圍的溫度在肉眼可見地迅速攀升。
就在羅修的視野中，他面前的空氣便因溫度的驟然升高而產生了明顯的扭曲與晃動，而周圍所有能動的魔偶們也在不斷嘯叫著、狂亂地奔行著，向著中心點匯聚！
它們互相纏抱在一起，從縫隙中伸出生物般的、帶有黏性的觸手，並以此相互連結。
越來越多的魔偶已糾集為一，上百具「扭曲」、十數具「狂厄」、四具「天災」的魔偶們，它們正自發地進行融合，將以此製造出更上位、也更恐怖的「魔偶」！
那並非《賽德的手札》中記述的手段，而是「隱匿全知者」們掌握的最核心禁忌知識之一。
就在羅修眼前，數以百計的恐怖魔偶，已互相融構、組合形成了極其巨大、極其詭異的形態。
那像是渾身沾滿泥土的巨人，但在「頭部」的位置卻有著如蒼蠅一般數以千計的眼睛，正閃爍著密密麻麻的猩紅光點。
它上半身是極為臃腫的鋼鐵身軀，從前後左右不規則的位置「生長」出了十數條極長的手臂，它們一半朝上托舉著頭部，一半向下撐起大地，支撐著龐大的身體。
它下半身像是蛇、更像是巨大的蠕蟲，就這樣重重地嵌入了地面，其上似乎有異色的光芒在不斷流動。
就算是羅修，也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景象。
——【聚合魔偶·狂暴Ⅲ型（lv.59）】！
就在羅修的面板中，那眼前的怪物已顯現了它的名字與等級。
而就在羅修的注視下，那糾結扭曲的「聚合魔偶」已很快突破了「天災」的限制，就快要真正升華成為「劫滅」級！
「——吼！！！」
它嘶吼著，而它的靈性氣息很快便超過了在場所有人，而這一切不過發生在轉瞬間——
在它真正突破桎梏，升華「劫滅」之前，羅修採取了行動。
他迅速跨上「黃金天馬」珀伽索斯的背脊，沖向了那「聚合魔偶」的身前，並向它抬起了手臂！
他手背上閃動起黃金的紋路，一道權柄刻印迅速凝聚成形！
——「斷戒聖印」！
呲啦！
一道和羅修手背聖印同樣紋路的光紋，便被「拓印」在了半空，並向聚合魔偶的方向快速飛去。
聖印很快便命中了它，而那扭曲的怪物身上隨即便亮起一層璨金的光芒！
在同一時間，聚合魔偶的確突破了「劫滅」，但那份狂暴的力量尚未穩定。
它不斷嘶吼著，卻有十數具外圍的魔偶，如抖篩子般從它身上「剝離」！
而被剝離的魔偶們很快便重重地摔落在地面上，它們不斷向著聚合魔偶的方向爬動著，似乎想重新回到那具巨大的身軀上，但已繃斷的靈性連結，卻怎麼也無法再將它們相連。
組合成「聚合魔偶」巨大身軀的魔偶們，它們果然也是「異源」的靈性！
向聚合魔偶打出的這道聖印起到了作用，羅修腦海中飛快地思索著。
他同時回過頭去，向另外五位【光輝】的聖職者大聲喊道：
「——【斷戒聖印】！」
在那五人之中，「啟光者」瑞切斯特和「輝耀騎士」阿黛爾持有【斷戒】的聖印，他們很快反應過來，並迅速沖向了聚合魔偶，並向它亮出了手背。
兩道璨金的聖印浮動，兩片屬於【斷戒】的聖印光紋，便又一次浮現在聚合魔偶頭頂的半空。
它們迅速墜落，並重重地墜壓在聚合魔偶的身軀！
「——吼！！！」
被【斷戒】聖印命中的聚合魔偶，它還在嘶吼著，十數隻手臂不斷向著羅修、瑞切斯特和阿黛爾狂亂地揮動。
它似乎想抗拒什麼，但卻無法阻止自身之內靈性繃斷的過程。
——嘩啦！十數具組成它身軀的魔偶，便如泄洪般從它身上剝離、並向下滾落。
餘下的三位「輝耀騎士」則沖向了被剝離的魔偶們，揮斬手中的輝耀聖劍，徹底將它們湮滅於聖光之中。
就在羅修對聚合魔偶的面板偵測中，它的等級先是定格在了升至lv.68的一瞬，便開始迅速向下跌落。
從68級、到65級、到63級……雖然它的確已升華「劫滅」，但威脅卻在三道「斷戒聖印」的作用下不斷降低。
直至聚合成它巨大身軀的魔偶數量被完全剝落了一半，它的等級才停止了跌落！
它最終停留在了lv.61，但即便如此，它身軀之內洶湧的靈性反應，還是超過了在場所有人。
但它現在仍處在失去大部分力量的虛弱之中，便趁著這一狀態，羅修、瑞切斯特和阿黛爾，並無保留地向它傾瀉了巨量的攻擊！
一道道光柱便從聚合魔偶的腳下升起，數環法陣閃爍起璀璨的金芒，湮滅的聖焰便如傾盆之雨在它頭頂灑落！
——轟！轟轟轟！
聚合魔偶也予以了猛烈的還擊，道道猩紅的射線便穿透了金霧的光層，猛地向眾人爆射來！
被射線擦中輪廓邊緣的羅修，他「三重聖護」的護盾當場破碎，這說明就在極短的時間內，羅修已受到超過50％生命值上限的攻擊至少三次！
「神輝降世」的護盾已閃爍起明晃的光芒，這是護盾刷新的標誌。
【聚合魔偶·狂暴Ⅲ型】……這攻擊性我認可了……
羅修腹誹了一句，他眼瞅著聚合魔偶身上十數架炮管已重新瞄準了他，於是迅速為自身施加了新的【三重聖護】，並對聚合魔偶繼續進行聖術的壓制！
——轟！轟轟轟！
以「輝耀騎士」阿黛爾為前鋒吸引主要的火力，羅修與瑞切斯特不斷向它傾瀉著聖光之雨，讓它身上的破損愈發嚴重。
而「聖焰狼王」芬里爾、「燃羽渡鴉」霧夜與「黃金天馬」珀伽索斯，也在解決了牠們所在位置被剝離的魔偶後，也加入了對聚合魔偶討伐的戰團，補足了火力。
還有「雙翼天使」塔蒂婭，祂此時已閃現到制高點，手中的天輝武器已轉變為一柄修長的聖弓。祂彎弓搭箭，向聚合魔偶射出數道輝白流轉的光矢，不斷地將祂巨大的身軀貫穿！
「——吼！！！」
聚合魔偶仍在嘶吼著，但穿透璨金光霧向【光輝】入聖者們反擊的力量，已明顯有所減弱。
而在不久之後，負責清剿被剝落魔偶的三位「輝耀騎士」們，在完成任務後也加入了討伐聚合魔偶的戰團，這讓羅修、瑞切斯特與阿黛爾身上的壓力驟然減輕。
在羅修保持著對聚合魔偶的面板偵測中，它的血量便在六位【光輝】入聖者的圍攻下緩慢下跌，終於跌破至半數之下。
但就在同一時間，在聚合魔偶的血量剛跌落半數之時。
「——吼！！！」它忽然發出一聲前所未有的嘶鳴，隨後猛地甩尾，朝著工廠最中心處衝去！
它的力道巨大，擋在它面前的「輝耀騎士」埃文斯和阿黛爾根本攔不住它，只能揮動聖劍緊追在它身後。
羅修與「啟光者」瑞切斯特、「輝耀騎士」古蘭巴托和哈德，也各自追趕著它，試圖將它攔下。
雖然不知道聚合魔偶究竟想幹什麼、它到底被加圖索、艾利烏斯等「隱匿長老」們植入了怎樣的指令，但羅修心中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便在羅修的注視下，聚合魔偶已衝到核心之底的最中央，沒被卸下的八條修長手臂開始瘋狂地往地面挖掘！
它身軀表面的黑色、銅色與深藍，也統一在向著猩紅迅速變轉！
之前便已灼熱的溫度，在聚合魔偶身上發生異變後、又一次顯著攀升了！
在羅修的感知里，他就像被空氣如烈火一般炙烤著——如果以前世對溫度的衡量標準，他就是置身於華氏五百度以上的巨大烤箱中！
這樣的溫度，換作常人、或是命途深度在三重以下的超凡者，早已在絕望中被烤得外焦里嫩了……
羅修心想著。
而就算是他，裸露的肌膚也因高溫而變得通紅，長袍也開始小範圍地燃燒起來。
放眼望去，其他【光輝】的入聖者們也差不多，幾位「輝耀騎士」身上的聖騎士鎧甲甚至有部分已變得通紅，並冒起了淡白的菸絲。
感知到周圍的環境還將變得更加惡劣，【光輝】的入聖者們灌注了更多靈性於「聖術」之中，對聚合魔偶的輸出強度又上了一個等級。
璨光爆溢，塵煙瀰漫，空氣中漸漸充滿了燒鐵的味道，聚合魔偶的嘯吼聲也逐漸減弱。
但它挖地的八條手臂，卻也已挖下了三四米的深度，露出了埋藏在地底之物的表面——
炸藥！
——全是炸藥！
埋藏在黑晶工廠之底的，竟全是密度極高的炸藥！
離得近的「輝耀騎士」阿黛爾和埃文斯，在看見這一幕時臉色驟變，拔起聖劍就往遠離聚合魔偶的方向狂沖。
一邊狂奔著，埃文斯同時向他【光輝】的同袍們大聲喊道：
「快撤！」
「往遠離它的方向，快撤！」
而早在聚合魔偶刨開炸藥堆上最後的土層時，羅修便已看清了那裡埋藏著什麼，幾乎和阿黛爾、埃文斯是同一時間往反方向衝去。
他臉上的表情也並不好看，「隱匿全知者」這群禁忌的【智識】信徒，羅修還是低估了他們的瘋狂程度——
擊殺「隱匿長老」艾利烏斯和加圖索，這還遠遠不是結束，之後出現的「聚合魔偶」，還有地底埋藏的這巨量的炸藥……在他們於這地底建起這座工廠的時候，便已設計好它的毀滅！
「——吼！！！」
聚合魔偶嘯叫著，它全身猩紅的光芒陡然間盛放開來，灼眼的火焰，已從它肢節的末端開始燃燒！
瑞切斯特、古蘭巴托與哈德，他們反應過來的時間稍晚，也緊隨在羅修、埃文斯與阿黛爾身後逃離！
而就在羅修騎乘著「黃金天馬」狂奔的過程中，他同時召回了芬里爾與霧夜，並召回了「雙翼天使」塔蒂婭——
——轟！！！！！
在召回塔蒂婭的天門閉合的一瞬，羅修的視野便被完全的蒼白所占據。
他的耳朵，只在起始的時刻聽見一聲巨大的轟鳴，隨後便什麼也聽不見了、只感覺有什麼東西在極速顫動著，如擰線般拖成了尖銳細長的鳴聲——
他身後的起浪，便如海嘯般向他撲來、將他與「黃金天馬」都完全掀飛了出去。
羅修只感覺，自己的身體就像茫茫大海中的一片落葉，被潮湧所裹挾、胡亂地、漫無目的地漂泊著。
直到他的後腰撞上了極尖銳之物，直到劇烈的、幾乎是撕裂心肺的疼痛，後知後覺地將他包裹。
……
直到那爆炸的餘波散去。
羅修緩緩睜開了眼睛，看見了漫天並無陰雲的星空。
劇烈的疼痛仍在涌動、吞噬著他，但他強忍著這份劇痛，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打開自己的面板。
他的護盾已完全破碎了，生命值也被爆炸轟掉了一半，他現在正處在「重傷」的狀態。
但還好沒瀕死……羅修有些慶幸地想著。
得益於之前獲得的諸多強化肉度的專長，讓他遠比相同層次的聖職者們要扛造許多，這讓他即使是「重傷」，卻也還是能勉強行動。
他於是撐著旁邊的斷石，有些顫抖地站起身，看向面前已化作天坑的「黑晶工廠」……
其他五位之前同在工廠地底的【光輝】入聖者們不知所蹤，羅修第一眼看見的活人，是之前守在外面壓制巴伯侖的入聖者們。
他們似乎也因突如其來的猛烈爆炸而震驚不已，正在天坑之中搜索著同袍們的蹤跡，而一位「輝耀騎士」奧莉薇婭扭頭看見了羅修，她於是小跑了過來。
「你還好嗎？」奧莉薇婭向羅修問道，「剛才地下發生了什麼？那樣劇烈的爆炸……」
「我還好。」羅修蒼白的臉上浮現有些勉強的微笑，「底下的兩名『隱匿長老』已經死了，只是他們臨死反撲的手段有些過於劇烈……」
「你們呢？我記得，你們應該在壓制著巴伯侖……」
「雷蒙德已將他【囚禁】了。」
看羅修至少沒有生命危險，奧莉薇婭鬆了口氣，說道：
「你先休息吧，或者，如果你還有力氣，就請幫我們一同搜尋其他同袍的下落……拜託你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