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養心寡慾?合股掙錢!
養心殿如今並不著名。
嘉靖皇帝修建此殿,最主要的用途其實是煉丹。
但這養心殿的南面就是膳房,住在這裡其實真的很方便。
如今養心殿的格局也與後世不同。
(格局介紹內容考證自劉若愚《酌中志》)
從乾清宮西南側的月華門出來,正對面便是一個名叫遵義的門。
進入門內,左手邊是一排面向北面的罩房,如今已被朱常洛用作司禮監大璫們的直房。事實上朱翊鈞晚年就把這一排房子用作了司禮監直房,這都由於養心殿所處的位置很好。
這一排罩房正對著養心殿的大門。進入門內,首先是品字形的三個獨立殿閣,西配殿叫做一德軒,東配殿叫做履仁齋,向南的正殿自然就是養心殿了。
而養心殿的北面後殿,居中部分叫涵春室,東面部分叫隆禧館,西面部分叫臻祥館。
進入養心殿的遵義門南面,又有個膳廚門,這裡面便是宮中的御膳房了。
而膳房南面又有一個獨立的小院子,其中建築叫做隆道閣。它被修建起來,只因為道君要供奉三清諸神,他本人早年間也在此打坐修道。
膳房和隆道閣的西面,則是一個獨立的小宮苑,名叫祥寧宮。祥寧宮中最主要的主殿名叫無梁殿,因為皆磚石砌成,不用一木。它之前的用途,是為道君煉丹。
今日,這養心殿的用途自然不同了。
被留下的人,宗藩里有蜀王、璐王兩家,勛臣里是五位國公家、武定侯郭大誠、襄城伯李承功、新建伯王承勛,國戚之中,則是武清侯李文全、永年伯王棟、皇帝親舅王道亨、宗人令侯拱辰、駙馬都尉王昺。
一共十五人,疑惑又不安地聚在一德軒里烤著火。
皇帝還沒有過來。
「侯宗令,王總漕,國舅爺,你們倒是說說啊。」年輕的英國公張維賢問道,「陛下和你們敘話的時間長些,知道是什麼事嗎?」
「……英國公,且候著便是。」侯拱辰無奈地回答。
他心裡想著,只怕就是陛下說的「許多事要你用命」。
沒想到這麼快。
徐文璧德高望重,朱鼎臣身體更加不好,黔國公和魏國公世子都不敢多說話,武定侯一臉懵。
襄城伯李承功已襲爵十八年,他看了看勛臣陣容:國公自不必說,武定侯祖上是太祖欽定的尋常國戚之外五大國戚家之一,舍此之外,勛臣里兩個伯爵,一個是漕軍總兵官,而自己是操江提督……
蜀王府和楚王府長史都只是屬官,眼下更是不能說一句話。
就在眾人心中疑惑不已時,遵義門那邊又有人進來。
大家不免擠到一德軒門口。
只見領頭的是掌錦衣衛事的王之楨,而後則是十個身穿棉布或麻布、一進來看到自己這群人後就更加不安的人。
他們被領進了對面的履仁齋。
「那都是些什麼人?」張維賢不認得。
徐文璧和李文全卻有些臉色一變。
「國公爺,你認識?李侯,你也認識?」
仍是張維賢發問,但兩人閉口不言。
「……王……王提督……」郭大誠說話的聲音都有點顫抖。
緹帥現身,在他感覺里就不是什麼好事。
殊不知,現在履仁齋里的氣氛更加壓抑。
他們哪裡知道陛見的時候,還有這麼多宗藩勛戚在?
「之楨,這到底是……」
「叔父,候召便是。」
能這樣稱呼王之楨的,自然是蒲州王家如今的家主,他是王崇古弟弟王崇義的兒子王珣。
而蒲州張氏的家主,又是張四維的弟弟張四教的兒子張志征。
潞安會館中魏雲中、程啟南、孟希孔三人所見的范元柱,在這二人面前也只是如今晉商商幫中的三號人物。
到了未時四刻,朱常洛才到了這邊。
一聲「皇帝駕到」,一德軒、履仁齋當中的人都到了院中跪迎。
「平身。」
朱常洛腳不停步,走入了養心殿中。
現在養心殿正殿也被重新拾掇了一下,左右兩側暖閣儘是架格,中間正堂便只有一個御座。
等朱常洛坐下,前方兩邊已各分兩列。
王之楨先行跪下:「奉旨,晉商十家家主已帶到。」
朱常洛點了點頭:「你退下吧。」
「臣遵旨!」
王之楨就這麼離開了,留下十個大商人被勛戚和兩個王府長史用異樣的目光看。
其中有認識他們的人,心裡起伏不定;不認識他們的人,更不明白這是一場什麼樣的召見。
朱常洛先看向了勛臣那邊,嘴角露出若有似無的微笑:「定國公,武清侯,你們與哪一家是舊識?蒲州王家,還是蒲州張家?」
武清侯李文全率先腿腳一軟:「回陛下……臣……不,先父曾與……張家主父親相識……」
張志征趕緊跪下。
「皇祖母故籍山西,你們相識不足為奇,不必緊張。」朱常洛笑了笑,「隆慶五年至萬曆二年,張文毅辭官又還朝,過程當中的事朕是清楚的,但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兩人就更緊張了。
當時張四維受到御史彈劾王、張二家敗壞鹽法,是高拱極力庇護他;後來又有人彈劾張四維賄賂高拱,張四維最終是辭官回鄉了。一直到萬曆二年,張四維得以重新回到朝堂,而後更是得張居正薦舉進入內閣,過程當中發生了什麼改變?
有王之楨為了表忠知無不言,朱常洛還能不知道嗎?
張家有錢,李太后的父親李偉收了錢,張居正也收了一點錢。高拱已經被鬥倒了,張四維既然如此擺低姿態,張居正又何必不把他薦入內閣呢?
而後張四維謹慎侍從張居正,從無主見。張居正父親去世時,也是張四維用楊溥、金幼孜、李賢奪情起復的舊例,乞求張居正留下。
期間張四維不知請求致仕多少次,韜光養晦等到張居正病逝,最終上位。
現在皇帝說他知道當年事,李文全和張志征哪能不怕?
「都起來吧,如今不問過去事,只看將來。」
朱常洛又發了話,兩人才戰戰兢兢地起來。
李文全是李太后兄長,所以他更清楚李太后對如今這皇帝的看重。
他是知道李太后接連叮囑李家一定要好好聽皇帝吩咐的。
「一面是宗室、勛戚,一面是商人。」朱常洛看了看他們,「朕知道,你們心裡都不解。沒什麼不好直說的,哪個宗藩、勛戚過去沒與商人來往?今日把你們留下,又喊了這十家過來,原因無他,國庫空虛,財計艱難爾。」
大多數人心中齊齊一震,張維賢這樣的憨憨看到十個商人齊齊跪下、聽了他們說出的話之後也心中一震。
「草民願捐納薄財,為陛下解憂!」
一瞬間就跪下了二十三個,只有兩個王府長史不能為王爺做主,手足無措地只跪下而不開口。
朱常洛嘆了一口氣:「你們這是以為朕要強取豪奪嗎?」
「臣(草民)不敢!」
「都起來吧。」
帝王威嚴莫過於此,但先把主旨點了出來,總算讓眾人知道今天所為何事。
搞錢。
商人們思維更活躍一點:如果是用錢能擺平的事,那麼咬咬牙,怎麼樣都行。
而後只聽皇帝說道:「朕並非不喜你們想方設法攢銀子。相反,今日留下你們,叫了他們來,正是為了好生掙錢。朕可拿出百萬兩本錢,你們願出多少,合股掙大錢?」
養心莫善於寡慾,但殿內一時銅臭四溢,眾人都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