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自覺體面的阿佩普
列柱沙原北側，億萬沙礫的匯聚之所。
廣袤無垠的沙丘之上，黃沙漫天飛舞，
在納西妲與三隻蘑菇的周邊，
劇烈的震顫持續不斷的從大地深處傳來，
某種龐然大物的覺醒，使地表那些燦金色的沙礫如同流水一般向兩側退散。
緊接著，一個土黃色的龐然大物從黃沙之下緩緩浮現。
——那是一顆如同山脈一般巨大的頭顱，
哪怕對於整個軀體來說，現在露出地面的僅僅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
但在它從眾人腳下升起時，卻也依舊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強烈壓迫感。
短暫的幾次眨眼之間，
這隻立於所有元素生物頂點的古龍，就以一種與龐大身軀完全不相符的靈敏姿態展露出了它的全貌，
——粗壯的身軀、沙黃色的龐大鱗片、遍布軀體，如同根莖一般的角狀突起
只是出現在地面上，就夷平了周遭沙丘與岩山、徹底改變了區域地形的它，
在不經意間，向眾生展現出了往日這片大地上，那隻屬於最初統治者的威嚴與榮光。
——讓林楓和鍾離苦苦搜尋了許久的阿佩普終於現身了。
無比龐大的草元素之龍在出現後的第一時間，就利用龐大的元素力干擾了周遭的地脈，
而當它確定短時間內沒有任何生物，可以藉助地脈實現跳躍性的快速移動之後，
為自己和面前這個弱小神明爭取到了不少單獨時間的阿佩普，
居高臨下地望著站在三隻蘑菇身前的納西妲，以一種高高在上的語氣開口說道：
「——小小的神明，你所依賴的外來者已經被引走，現在沒有任何人能夠保護你這樣弱小的存在了。」
「——將你手中的火種交出來就此離開，
我可以看在天理的面子上，不追究你這段時間以來對我的糾纏。」
「.」
不要貿然攻擊被天理庇護的生靈，這是所有古老存在的共識。
因此，由於對那位規則制定者的忌憚，
即便阿佩普對於面前這個明明無比弱小，卻還不知死活來追逐自己的神明十分惱火，卻也依舊不打算在最開始就採用暴力手段。
「——你應當知曉，我們並沒有惡意，是前來尋求合作的，阿佩普。」
在絕對的力量差距下，
原本處於弱勢方、在阿佩普看來應該瑟瑟發抖的納西妲，
面對草之龍的下馬威，卻完全沒有露出一絲膽怯的表現，反而底氣十足的繼續開口說道：
「在如今留存的歷史中，明確記載了你和大慈樹王，都曾為制止禁忌知識的擴散作出了貢獻。」
「即便那或許並非是你的本意，但如今繼承了草之神位的我，也依舊有履行當年承諾的職責。」
「——我知道你憎恨神明和人類，但我們是來救你的，阿佩普。」
雙方體型差距無比巨大，在對方面前就像一隻螞蟻的納西妲，
絲毫沒有被對方的氣勢震懾，十分真誠地說出了自己此行的核心目的。
「.」
「呵呵，愚蠢的神明，就算是已經疊代了，卻依舊如同當初那般天真和幼稚。」
「——我不需要被拯救，尤其是被你們這些卑劣的盜竊者拯救。」
在遠古的七龍之中，阿佩普曾是龍王最為堅定的追隨者，
與那些和神明變得過於親近的傢伙不同，
哪怕是在最為虛弱的時候，它也從未真正信任過這些盜取了古龍權柄的傢伙。
而算計了它，導致阿佩普陷入如今境地的阿蒙，更是讓它徹底失去了與這些傢伙交流的打算。
「哼，沒用的廢話就不用多說了，我可沒有任何跟神明合作的打算。」
「——交出你手中的元素結晶，不然你註定會付出慘痛的代價，不要以為我真的不敢出手。」
阿佩普豎瞳中代表著元素力的綠芒越發明亮了起來，
時刻擔心著那個外來者返回的它，顯然並不只是說說而已。
「.你和阿蒙一樣，明明只存在了須臾的時間，卻仗著天上的威光，自詡此地的領主。」
「弱小的神明，你難道你認為自己有任何戰勝我的可能嗎？
還是說你依舊有著什麼不切實際的期望，認為在這片荒蕪人煙的死寂大地之上，能夠有誰來救你？」
原本認為只要自己提出要求，面前的弱小神明就會識趣的交出結晶，
可面對納西妲那明顯不太對勁的反應，
即便阿佩普嘴上再怎麼威脅，卻也依舊不放心的再次檢查了一遍周遭的環境。
——沒問題，除去面前的神明和三個自己的眷屬之外，沒有任何其他的元素反應，不可能有什麼.
！！！
不對！為什麼自己身後又出現了兩道元素反應！
猛然意識到從自己出現以來，自己的「眷屬」就從來沒有和它進行過溝通，跟先前那無時無刻都在嘗試傳遞信息的狀態完全不同，
再回想起面前神明有恃無恐的態度和她口中的「我們」，阿佩普瞬間意識到自己可能上當了！
果不其然，
在確定了即便當面溝通也沒辦法達成合作之後，
納西妲身邊那個如同漂浮泡泡一般的藍色蘑菇也漸漸褪去了偽裝，化作了一個黑髮少年的模樣。
而這道拿著綠色棋子狀神之心的身影剛剛出現，
一道揉雜了多種力量、強度甚至不遜色於它的氣息就在對方的身邊擴散了開來。
「.」
「.果然，你們這些弱小的神明，隨便過去了千年萬年的時光，還是只會依仗著外來者的力量」
「——狡猾的傢伙，只是這種程度而已，別以為我就會束手就擒.」
發覺自己上當了的阿佩普，對神明的卑劣無比憤恨，
雖然如此，不認為與對方戰鬥有什麼意義的它，在放下狠話後，還是當即調頭準備再次遁入黃沙之下。
「嘿嘿，外來者的力量？老爺子，好像有人看不起你啊？」
「——誰說憑藉我們本身就不能攔下你了？」
「.」
剛準備轉頭暫且撤退的阿佩普，在身後兩道權柄氣息傳來之後，
聽著由微風送到耳邊的這句話，
在魔神戰爭時期就活躍著的它，也瞬間回憶起了這樣的力量究竟是屬於誰。
「——巴巴托斯！摩拉克斯！你們為什麼也要幫助這個外來者？！」
在最開始看著落單的納西妲，覺得自己在力量上占據壓倒性優勢的阿佩普，
此刻已經意識到自己才是那個真正的落單者，
回頭望去，原本以為須彌只有兩個神明，最多只有一個眷屬被替換了的它，
絕望的發現，另外兩個呆頭呆腦的蘑菇，此刻也散去了外表的偽裝，
化作了被青色和金色元素環繞著的兩個年輕人，
他們各自手執一枚名為神之心的棋子，在無數元素的匯聚中，展露出了自己屬於神明的真正姿態。
——正是在談話過程中一點一點挪到阿佩普身後，悄無聲息完成了包抄工作的溫迪和鍾離。
此刻，這兩位神明雖然還沒有完全變化成如同神像上那般，徹底解放力量的戰鬥姿態，
但顯然已經做好了隨時溝通神之座、以完全狀態與它這位遠古龍王交戰的準備。
「.」
「呵呵。.原來如此，你們所謂的合作從一開始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圈套。」
「——竟然利用那些曾出現過的眷屬作為偽裝的道具，阿蒙的同類果然都是一群狡詐的傢伙！！！」
「——吾等的王終有一日會歸來，即便是消失在這裡，我也絕不會對神明卑躬屈膝！」
眷屬全部被替換，認為自己受到了背叛的阿佩普，在禁忌知識影響下越發憤怒了起來。
對於這兩位古老的神明有所了解，
被足足四道權柄氣息包圍了的它，已經清楚憑藉自己當下的狀態，就連逃離都難以做到，
極度不利的局勢，加之耳邊不斷傳來的低語，
進入拼死一搏狀態的阿佩普，毅然決定放棄對于禁忌知識的壓制，
——全力解放力量，追隨龍王的腳步，與這些該死的外來者死戰到底！
「.」
感受到了阿佩普身上那肉眼可見的禁忌知識侵蝕，
林楓鍾離和溫迪遙遙對視一眼，
認定對方的神智此刻已經受到了不輕的影響，在被制服前估計難以正常交流。
因為在之後的一段時間裡，接連不斷的動盪與變化就要到來，
還有許多事情要做的林楓和鍾離，承擔不起在這邊浪費太多時間的代價，
——眼下既然戰場在如此偏遠的沙漠中央，不必擔心戰鬥的餘波對周邊造成嚴重的影響，
那麼強行按住對方驅散禁忌知識，幫對方清醒過來，就是當下最好的選擇了。
——溝通完畢，當確定了把對方打服再進行談判的方針之後。
包括承擔側翼輔助位的納西妲在內，早已準備好了的四位神明紛紛調集起了自身的力量，
用匯聚而來的三色元素洪流，表示了他們面對阿佩普威脅的態度。
「——你們這些奪走世界的外來者，即便在今日追隨龍王而去，我也要讓你們付出代價！」
情緒激盪之下，受禁忌知識侵蝕越發嚴重的阿佩普，
直接進一步接納了那些在千年時光里，早已和它融為一體的深淵之力，
任由這些來自外界的漆黑力量和自身的元素力交融成了一種十分扭曲、近乎不可能在外界存在的狀態。
——這是只有將「適應之力」發揮到了極致的草之龍，才有可能完成的力量調和。
這是比它那些扭曲到只有生存本能的眷屬們，更進一步的接納深淵！
這是「龍王」曾經擁有的偉大力量！
如同赤王和尼伯龍根曾經做出的選擇一樣，
藉助了世界之外的力量的阿佩普，覺得此刻的自己前所未有的強大，
哪怕後續要付出龐大的代價，至少也為它換來了在足足四位神明的包圍之下，逃出生天的可能性！
——這一刻的它，是無敵的！
林楓：「.」
鍾離：「.」
納西妲和溫迪：「.」
原本十分警惕的眾人，
當發現阿佩普竟然做出了和深淵之力融為一體的決定之後，
一時間，紛紛陷入了某種不知道該說什麼狀態之中。
——難道阿佩普先前沒有在它那些眷屬傳遞的信息里，得知他們這邊有一個對深淵之力特攻的存在嗎？
如同海潮一般的墨綠色力量自阿佩普的方向沖刷向在場的四人，
但當這股力量觸碰到最前方的林楓，
卻像是碰到了海綿的水一樣，被他照單全收，
甚至連一點浪花都沒能濺起來，就變成了補充力量消耗的小點心。
見到了這樣的一幕，
不只是己方的四位神明，就連認為「我能反殺」的阿佩普也陷入了沉默之中。
這傳說中能夠匹敵天理的禁忌之力，怎麼和我想像的不太一樣。
它抬起頭：
「.」
「.看來你們能淨化深淵之力的確不是在騙我，我覺得我們之間或許」
發覺自己低估了這個外來者的特殊程度，
阿佩普覺得自己也不是不能考慮一下，接受他們那個治療自己的提案。
但它的話才說了一半，就被迎面而來的四道權柄之力砸到了頭上。
「等等.」
「——等你個錘子。」
「打完了就想談和，哪有那麼好的事！」
叫停未遂，主動融合了深淵之力，
自己搞騷操作，把有點威脅變成了寶寶難度的阿佩普，
突然發現就連自己耳邊那一直承諾能給它力量的碎碎念也消失不見了。
在元素力直接被ban，最強攻擊是原地打滾的絕望中，結結實實的吃了一頓四人圍毆。
片刻之後，因為毫無反抗之力，
已經徹底老實，
就連眼神都變得清澈起來的阿佩普，
雖然渾身酸痛的躺在地上，但此前被深淵影響的神智卻已經清明了幾分。
全元素抗性已經點到了九級，自身又對深淵之力擁有特攻的林楓，
甚至覺得打現在這個深度融合了深淵之力的阿佩普，比通關前世那些周本還要簡單上不少，
事先做了一大堆準備、卻從未想像過這次戰鬥能如此輕鬆的一行人，
看著被按在地上動彈不得的阿佩普，決定派出身為契約之神的鐘離進行合作談判。
無比巨大、似龍似蛇的頭顱前方，
對這條古龍來說比螞蟻大不上多少的鐘離，走上前來開口說道：
「……到了如今這步境地，閣下應當知曉我等乃是誠心前來合作。」
「——我願意以契約之神的名義作為擔保，我等此前提出的交易仍然有效，你還有最後一次考慮的機會。」
「.」
聽聞過契約之神的名號，阿佩普沉默了片刻，
大量深淵之力被吞噬，腦子已經清醒了不少的它，
考慮到面前站著的四個神明，
以及自己現在這副被對方按在地上動彈不得、似乎隨時有可能被宰掉的狀態，
最終體面的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自願加入這次互惠互利的「合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