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皆因浮華
錯了兩次??來自兄長司馬懿的責問,讓司馬孚本就茫然的頭腦進一步亂了起來。
司馬孚抬頭看向兄長:「我……我實在是不解,兄長這話是何意?」
司馬懿長嘆了一口氣,自己這個弟弟做事尚可,但在權謀詭譎方面,還趕不上自己的一小半。
但誰讓你是我弟弟呢?司馬懿只能強忍著把道理和事情掰開了揉碎了,一點一點的餵到司馬孚的嘴裡。
司馬懿在書房內緩緩踱步:「叔達,我問你,你覺得陳矯可靠嗎?」
司馬孚回答道:「我原以為與陳矯共事多年、其言可信,但誰知陛下竟因此記恨起我來!想必陳矯也預料不到會有這般結果吧。」
司馬懿輕輕搖了搖頭:「你不過是個尚書,而陳矯呢?陳矯是尚書令、是陳令君!你們中間隔著兩個層級呢,你能和他比嗎?」
「陳矯知道你在散騎終日閒坐嗎?」
司馬孚想了想:「陳矯應當知道,入宮第三日我在宮門處碰見陳矯,此事就與他說過了。」
司馬懿又問:「陳矯既然知曉,又可曾在陛下面前為你說話?」
司馬孚回答道:「這如何好直接問,想必陳矯或許說過吧。」隨即司馬孚頓了一頓:「也可能沒有說過。」
司馬懿緩緩說道:「所以你這事本就不該做。我記得你們兩個那句話,『剛斷骨鯁陳季弼,敢言直諫司馬孚』,陳矯之名在你前面!」
「和你的上司共謀,事成你落不到最大的一份,事敗你又自身難保,你說這是何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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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孚此時頗為沮喪:「兄長所言極是,這也是我後悔的原因吧。」。
司馬懿從踱步中站定,一雙眼神銳利的盯著司馬孚的面孔:「有什麼可後悔的!」
「宦海浮沉,數起數落本是正常之事,再說陛下只是讓你在宮中閒坐,又不是將你黜落。」
「哪怕你在散騎干坐個幾年又有何妨?待皇帝什麼時候覺得此事無關緊要了,我再替你說句話,說不得你就外任一方太守,或者在戰時軍中效力了。」
「陛下洛水之誓你沒聽說嗎?用兵在即、用人在即,叔達你如何這麼沉不住氣。」
司馬孚也輕嘆一聲:「是我心思亂了。兄長,我在你這裡才敢說一句,當今陛下真是與先帝不同,其智不僅足以拒諫,還能將臣子束之高閣且不聽臣子之言。」
司馬懿聞言說道:「叔達,你知道陛下為何不聽你之言嗎?」
司馬孚說道:「我知道,我礙了陛下給親舊任事。」
司馬懿搖了搖頭:「你這些年仕途頗順,為兄我也忙碌萬分,你我二人又經常不在一地,平日溝通本就少之又少。今日為兄就把事情細細講給你聽。」
司馬懿問道:「你記得數年前,先帝為太子時的魏諷一案嗎?當時還是我把你的名字從魏諷同黨中撈出來的。」
司馬孚連連點頭:「兄長,此事我當然記得。」
「當時是建安二十四年,武帝正在西征漢中的途中,魏諷在鄴城潛結徒黨、陰謀與長樂衛尉陳禕襲鄴,當時株連之人有數十人之多。」
司馬懿問道:「魏王府說魏諷謀反,你也認為魏諷謀反嗎?」
司馬孚大聲說道:「魏諷一介文人,鄴城又是武帝經營多年的都城,且其位置在河北遠離邊境,魏諷哪裡來的膽子謀反!」
「而且如兄長所說,我也在名單之內,兄長難道也以為我會謀反嗎?」
司馬懿嗤笑道:「且不說你不會謀反,你連想一想此事的膽子都不敢有。我問你,魏諷一案株連的都有誰?」
魏諷之案,是曹操在位期間由曹丕主持處理、後方牽連最大的一場大案。且不說司馬孚原本差點牽扯進去,就算於此事無關之人,對魏諷案被株連的人都清清楚楚。
無他,這個案子很多人都搞不清前因後果,處處透著詭異的感覺。
司馬孚想了片刻:「兄長,我記得很清楚,有侍中王粲的兩個兒子、破羌將軍張繡的兒子張泉,黃門侍郎劉廙的弟弟劉偉,一代名儒宋忠及其兒子。」
「這些人,無一例外都與荊州有關聯。又有長樂衛尉陳禕之兵,說不得就能做些事情。」
「但我又覺得,這些人根本都做不成什麼事情,一群無能之輩也敢造反?這也是魏諷案在這些年來,最大的一個疑點了。」
司馬懿哼了一聲:「鄴城乃是魏國王都,處處皆是校事、處處皆有耳目。這樣好了,我提醒你一下,是誰誅殺的魏諷?」
司馬孚想了片刻,緩緩說道:「我也有此疑惑許久了,莫非是先帝因故厭惡魏諷?」
司馬懿又問:「何故?」
司馬孚試探性的說了一聲:「莫非是雍丘王曹植?」
司馬懿點了點頭:「是也不是。魏諷有惑眾之才,又有重名,自卿相以下皆傾心交之,和文采出眾的雍丘王曹植走動過甚,本就不是什麼稀奇之事。」
「我再提醒你一下,在鄴城,在魏諷之案牽連了這麼多人之前,有誰被武帝殺了的?」
司馬孚想了想:「有孔融,也有崔琰和毛玠。」
司馬懿說道:「孔融之輩自取禍端,寫文招惹於武帝,他和此案無關。」
「崔琰、毛玠,這兩人實為丁儀所害。而先帝剛剛即位便誅殺丁儀,可謂是與丁儀有了大仇。」
「崔琰、毛玠名為重臣,重在何處?因為崔琰、毛玠分屬丞相東、西曹掾,乃是把控了天下的人事任命。丁儀害崔琰毛玠,豈不是奪了先帝任命人事之權?」
司馬孚恍然道:「我明白了,武帝聽聞鄴城造反之後先帝的處置,並沒有多說什麼,而是完全聽之任之。可能是自覺時日無多,任憑先帝發展權力了。」
「還有楊俊!昔日在鄴城之時,楊俊屢屢為我揚名。但楊俊素來與雍丘王曹植交好,自魏諷案後,楊俊不在鄴城找先帝請罪,反而遠行千里到了漢中,親自找魏王請罪去了。」
「楊俊恐怕是害怕先帝一併將其處死。不過楊俊也沒躲過去幾年,先帝第一次伐吳,西路軍經過宛城,先帝就把楊俊處死了。」
司馬懿點了點頭:「以我所見,魏諷本就沒有造反。先帝只是以誅殺魏諷的名頭,收攏鄴城的人心權力,並且拿這群無依無靠的荊州之人項上人頭,威嚇一番雍丘王曹植一黨罷了。」
司馬孚拱手說道:「兄長真是洞察人心,孚自嘆弗如。」
司馬懿瞥了司馬孚一眼:「這還沒到本質呢。我且問你,為何我和陳群這等士人皆從先帝,魏諷、楊俊這種士人皆從雍丘王曹植?」
司馬孚此時腦中已頗為混亂,今日其兄長分析的信息量頗多:「回兄長,我實在不知。」
司馬懿緩緩說道:「這就牽扯到當今陛下,為何厭棄你兩次諫言了。陛下和武帝、先帝一脈相傳,厭棄的乃是『浮華』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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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