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灰城的惡行（12）
在城市內走了一段時間後，羅森就發現，『灰城』這個名字，真是起得恰如其分。
城中到處可見難以清理的堅固建築廢墟，顏色呈鋼灰色。
街上行人的臉色灰撲撲的，衣服也是灰撲撲的，各種材質打造的屋子的屋頂也都是灰撲撲的。
最後，甚至連在街頭晃蕩的豬狗牲畜，竟也大多是灰撲撲的顏色。
也不知道是基因變異了，還是因為太過骯髒的緣故。
走在狹窄、骯髒、凹凸不平的街道上，羅森就清晰感覺到了一個貧窮、壓抑、絕望的末日世界。
一路上遇見了好多人，但卻沒有看到一張笑臉。
有人站在家門口和鄰居對罵，有人在大聲咳嗽吐痰，還有人則朝街上傾倒隔夜的排泄物，也有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又或者當街苟合的。
但更多的人，則是默默呆在角落，承受或飢餓、或病痛等等不幸造成的痛苦。
還有不少徹頭徹尾的倒霉蛋。
所有厄運全都壓在其身上，將其神經繃緊到了極點，處於一種隨時隨地都會崩潰的狀態。
『啊~~啊~~~~』
時不時的，羅森能聽見一些怪裡怪氣的聲音，似笑非笑的，是被生活壓垮的瘋子發出來的。
他也見識過貧窮破敗的世界，但如深淵這般的地方，還真是第一次見。
走了段路，他就發出了和貝露丹迪一樣的感慨。
『深淵可真是個鬼地方。』
當然，再絕望的地方，也還是會有一些新鮮事的。
因為人族最大的特點，就是愛折騰。
羅森循著風中的烤肉香氣，一直往前走。
隨著香氣漸濃，街道上的同行的人也越多。
同行者以青壯年人居多，從神情看，大部分都是來湊熱鬧的外鄉人。
這些人的出現，為這座灰撲撲的城市注入了一絲難得的活力。
跟著人流走著走著，最終就到了一個基本被整平的大空地。
空地周邊已經聚集了不少圍觀者，往內一些，則是一批穿著藏青色短袍，佩戴著黎明之眼徽記的戰鬥法師。
再往內側看，情況就更複雜一些。
左側是一個個用生鐵打造的露天牢籠，單人間，足足擺了三十個，每個籠子裡都裝了囚徒。
右側則是特製的大型燒烤架，擺了足足十個。
其中有四個燒烤架下的火堆都已經被點燃，烤架上也裝上了燒烤物。
有的已經被烤的滋滋冒油，有的卻還有一口氣，正叫得撕心裂肺。
在空地最中間，有一個泥土和碎石胡亂堆起的高台，高台上站著一個黎明之眼法師。
這法師挺著一個大肚子，滿臉橫肉，眼神灰撲撲的，一看就是個罕見的惡棍。
他左手拿著一根黑寶石法杖，右手平端著一個書冊。
他高聲宣布：「下一個即將被處決的囚犯是邪惡的龍山兄弟會成員，黎明之眼的叛徒，14環墮落法師格溫娜維爾.鄧波！」
隨著他的話，兩個身高體壯的黎明之眼法師走到一間鏽跡斑斑的鐵籠旁，從裡面拉出了一個女人。
因為強大法力的滋養，女子看著很年輕，但靈魂年齡已經超過70歲。
其青黑色的頭髮亂糟糟的，秀麗的鵝蛋臉有多處腫脹，身上也沒有衣服，白皙肌膚上滿是污穢和傷痕，大腿內側可見許多凝固的血跡。
顯然，在處決之前，她已經遭受過了可怕的折磨。
但法力能達到14環，生命力會變得十分強大，哪怕身體傷痕累累，精神卻沒有多少頹唐，一雙青黑眼眸里看不到絲毫恐懼，只有憤怒和決絕。
她並沒有做任何反抗，很快就被帶到廣場中央的高台上，一聲不吭地站著。
但哪怕遭受可怕折磨，哪怕已經毫無體面，但其形象依舊比深淵的普通凡人好上太多太多。
就像是從雲端墮落污泥的鳳凰，又或者是進入深淵受難的天使。
圍觀人群頓時出現了許多騷動。
許多人，尤其是男人，都用一種幸災樂禍的，病態貪婪的目光盯著女囚徒猛看。
那個圓肚法師目光在女法師身上掃了一圈，一雙三角眼得意地眨了眨，高聲宣布。
「法師會的神聖火焰將徹底的淨化她的罪孽，並將其身體的強大力量固定在其血肉當中。」
「普通人食用了這份血肉，就能獲得神秘力量的祝福，讓男人變得更加強壯，女人變得更加美麗。」
「當然，強大的血肉並不是無償獲取，需要付出代價。「
「另外，具體代價的多少，還要看血肉的具體部位。「
「比如這裡.」
說話間，圓肚法師拿起黑寶石法杖，稍用力點在女囚徒的胸口上，在上面擠出了一個深深的凹坑。
「看這塊殷桃麵包，形態非常的飽滿，被烤熟後，不僅非常香甜可口，還能大大補充身體活力。」
「因為其稀有性，所以採用競拍方式，起拍價為一公斤的黑曜金。」
說著，他又將法杖往下去，最終點在某個不可描述的部位，同樣非常用力，以至於法杖上那嬰兒拳頭大的黑寶石都陷進了大半。
「還有這，是連神都會歡喜的好地方。烤熟後更是擁有令人難以忘懷的風味，並能給你非常強力的神秘祝福。」
「其起拍價為3公斤的黑曜金。」
平台上，圓肚法師竟如對待牲口一般，開始當眾售賣起了女囚徒身上的血肉。
更讓人感到汗毛髮炸的是，廣場周邊的圍觀者們不僅對此習以為常，許多人甚至躍躍欲試，準備加入血肉競拍。
整個過程中，那女囚徒都一聲不吭，只用一種隱含怒火的眼神瞪著圓肚法師。
圓肚法師當然感覺到了，但他沒有感到絲毫的恐懼，反而越發得意。
「女士，今時不同往日了，現在的你可不是高高在上的黎明之手，而是我的囚徒，我想怎麼折磨你，就怎麼折磨你。」
說話間，他拿黑寶石法杖開始胡亂捅刺，後者立即痛苦地要蜷縮身體，但其身後兩個法師立即用法術將其身體牢牢固定，好方便圓肚法師的行動。
台下看客越發狂熱，有個絡腮鬍大漢一臉羨慕地喊。
「卡格爾，輕點用力，別弄壞了，還要賣錢吶！」
卡格爾就是圓肚法師的名字，他哈哈笑著回應：「洛米，你要買？」
絡腮鬍大漢攤了攤手：「我倒是想，可我昨晚輸光了兜里最後一點好東西。」
「呵～你可真是個無可救藥的賭棍。」
卡格爾奚落了句，又轉頭看向其他人，高聲道：「這位囚犯當年可是法師會的大人物，要不是腦子犯抽了，我們見到可是要下跪行禮的！」
「她身上的好玩意，一般人別說用了，見都見不到，現在卻能烤熟了拿出來賣，那是絕對的高級貨。」
「也請各位睜大你們的狗眼，好好地看一看，這玩意可比你們的婆娘好了太多太多，哪怕是花樓里的風騷女郎都是遠遠比不上的。」
看客們越發狂熱，明明是恐怖刑場，硬生生成了烤肉售賣場。
羅森站在角落裡，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幕，心中暗暗嘆氣。
「這大概就是秩序徹底崩壞後的樣子吧。」
他有心救人，也有心懲罰一下這個叫卡格爾的壞種。
雖然這個卡格爾有12環的靈魂，身上還攜帶了強大的法器，但他能輕而易舉且悄無聲息地將其弄死。
但最終，羅森還是沒有出手。
不是因為忌憚黎明之眼的報復，更不是忌憚廣場上的戰鬥法師護衛。
而是因為他發現痛苦深淵的情況並沒有他想像的那麼簡單。
在密密麻麻的圍觀人群中，他感到了一股十分隱晦的氣息。
達到凡人極致的時光天賦和來福的強大算力，賦予他不可思議的敏感。
他隱隱感覺到，這個氣息的主人雖然也是凡人，但擁有不可思議強大的力量，並讓他感到了一股強烈的危機感。
可怕的是，羅森無法定位這人的存在，甚至無法因為這股危機感產生清晰的時光幻象。
這就說明，這人也是一個時空強者，其對時空的了解足以與他匹敵，甚至可能還超過他。
既然他已經達到了凡人極致，對方為什麼能超過他呢？
以前羅森不知道，但和歡愉者結盟後，他卻知道了。
歡愉使徒麗芙告訴他，深淵裡，很可能存在異世界真神的凡間化身。
也就是說，他可能遇到了真神。
正因為如此，羅森只能選擇隱忍，且做好了全力戰鬥的準備。
但他並不感到絕望。
因為麗芙告訴他，真神化身很強，但因為其處於23環的凡界，所以最高也就能驅使23環的法術，哪怕藉助真神器的輔助，也是無法突破凡界規則壁壘。
其最大優勢是掌握著許多凡人不知道的法術，或者說『神術』。
但只要出手夠快夠猛，一通亂拳砸過去，還是有機會砸死老師傅的。
而這恰好是羅森的優勢。
此時，空地上的惡行依舊在持續，無數心靈扭曲的看客依舊在狂熱追捧。
但在黑暗中，也還是存在光芒。
其中一縷光芒，就是少年奧良德發出來的。
這個少年，也悄然潛行到了空地。
下一章下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