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如周玄預料的一般。
原主的日記本,確實是從血井中得來的。
只是過程遠比他預想的慘烈許多,以人為餌,從血井裡,像「釣魚」似的,把寶貝釣出來。
而且張怡華,除去電影明星的身份,似乎也不是一般人。
周玄推測一一她是血井通靈人。
她一進門,便朝著原主吐口水,並且謾罵:「就算拿了那東西,你也當不成班主。"
這句話,信息量不少。
張怡華知道原主和戲子要拿她做什麼!
而且她還知道「東西」的存在。
作為魚餌,顯然周玄和戲子不會告訴她真相一一隻可能是她曾經打開過血井,見過那東西,也知道那東西用什麼方式可以獲得。
簡而言之,她不但是血井通靈人,而且對血井的了解程度還不低。
至於日記本,也確實是原主拿的。
原主沒拜過堂口,香火層次都不能算弱,而是根本沒有,但血井對他的影響卻很小,為什麼?
周玄只有一個答案,或許是因為周家人的特殊之處一一擁有神之力。
事情真相大白,周玄卻很難放鬆,他敏銳的嗅到了深層次的危機感。
有神之力的人,可以將血井裡的東西拿走。
血井通靈人,又可以被當作血井垂釣的魚餌!
而周玄,
是二莊香的神,同時還是感知力最頂尖的血井通靈人。
換句話講,
他才是最完美的血井魚餌!
找不找得到日記本的使用方法,或許真的不是那麼迫在眉睫,
他有了與「尋找第二莊香堂口」同等優先級的目標一一阻斷「血井垂釣之法」的傳播。
「小師弟,有獲得你想要的消息嘛?」呂明坤怕這場屍語對周玄幫助不大,便問。
「有,太多了。"
周玄說道:「五師兄,麻煩你一件事情。」
「你說。」
「幫我去附近打聽一下,最近有沒有人進過這間別墅,如果有,問清楚是誰。」
呂明坤應了一聲,便朝地下室外走去。
周玄坐在別墅小閣樓的沙發上,凝神思考。
「血井垂釣之法,既需要有周家人去拿寶貝,從血井中全身而退,又需要血井通靈人做魚餌,
如果這法子老早就傳出去了,照原主那吊兒郎當、四處逛窯子泡煙館的公子勁頭,只怕早就被人偷偷抓走當魚餌了,哪活得到前些日子。
所以,這種法子,一定是異鬼人鰲通過他的推演,演算出來的,其餘的陰人神人,還不知曉這個法子。」
人鰲是妖族異鬼,
它正如蓮花娘娘對妖族的評價個一一可能實力不是很強,香火層次不高,
但妖族天生有某種奇特的能力。
「好在人鰲死了,這法子便傳不出去。」
「但也講不好,人鰲派那麼多戲子分堂的人做事,法子或許被戲子某些有心之人聽見了,他們又有意或無意的傳出去了呢?
人鰲可是布局了七年,七年時間,戲子人多,一道法門傳出去的可能性還是不小。」
周玄嘆了口氣,說道:「還是有變數的,情況不太妙。」
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
血井垂釣的法子要是傳出去了,
只怕有很多香火層次極高的人,會捕捉他這條魚餌,甚至姐姐也可能變成魚餌一一儘管姐姐的香火層次,至少有好幾層樓那麼高,
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周玄心裡又變得雜亂起來,但想了許久,便有些釋然。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萬事萬物,都有一線生機,也藏著一分變數,
參與血井垂釣的戲子都死了,張怡華也死了,李金堂、李利生全都死了,甚至戲子的分堂都被師父絞殺,這些大的變數都被消除了,
剩下七年裡有哪些小戲子瞎傳,只是小變數,找出來,再將變數消除掉就好了。」
周玄臉色終于晴朗,往後靠住了沙發,但很快,他想到了什麼,身子一激靈,猛的坐了起來。
「張怡華,真的就死了嗎?』
「牆壁內,沒有她的屍體,畫面里也沒看到她確切死去的證明,血井關閉了——-但她是血井通靈人,有機會打開血井逃生的。」
想到這裡,
周玄精神繃緊,又拿來了榔頭,對著全屋唯一的保險柜一頓狂砸,沒有砸開。
他想知道更多關於張怡華的事情。
張怡華,如今有可能是「血井垂釣之法外傳」的最大變數。
「奶奶的,這破保險柜,瞧著結構這麼簡單,怎麼這麼難砸?』
好在二樓有電話,他給落英廳去了電話,是徐驪接的:「喂,我是周家班徐驪,您是—————?」
「大嫂,是我,玄子。」
「是你呀,你用哪的電話跟我打過來的——·.
「你幫我找找大師兄,讓他帶個信得過的鎖匠來西葉公館126號,一定要信得過的。」
「有人,有人,放心,絕對信得過。"
「對了,讓姐姐陪著大師兄和鎖匠一起過來,事兒比較大,保險點最好。」
「放心。」
徐驪掛了電話。
鎖匠開鎖,周玄和周伶衣全程陪同。
這師傅,開鎖的功夫是真的專業,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了。
在保險柜打開的一瞬間,周玄按住鎖匠的手,朝周伶衣打了個眼色。
姐姐伸出手指,於鎖匠的眉心處劃了一下,借著流出的血,點劃出小小的巫符。
鎖匠便暈了過去。
余正淵將鎖匠背了出去,走了三條街後,才攔下了一輛黃包車,拿紙寫了個地址,讓車夫把人送到,順帶背到屋裡去。
「多加兩塊,送到屋裡頭。」
余正淵付完錢,又拿筆在記事小本上,抄了車夫的「號坎兒」和「洋字碼兒」。
號坎兒是車夫穿在外面的坎肩兒,印了姓名、編號,出來拉活兒必須穿,不穿被捕房捉到要罰款。
洋字碼兒便是數字寫的車號。
「老闆,您就放心吧,伺候不好您的朋友,您按號坎兒找我,大耳光抽我都行。」
車夫貧了一頓,握住車把兒便跑上了路。
「弟弟,放心,那鎖匠醒過來,只能模糊記得自己去開過鎖,去哪兒開,為誰開,一概不記得。」
周伶衣窩在沙發上,安慰著周玄內心的焦躁。
「姐姐,這事大了。」
周玄一邊將保險柜里的物件掏出來,一邊將「血井垂釣」的事情講出來周伶衣越聽眉頭皺得越緊,她聽完,才嘆著氣,說:「怪不得我弟弟那麼弱,卻能將血井的東西帶回家,李利生和李金堂知道血井打開極危險,便不敢親臨現場,甚至都不敢進這棟樓,
我弟弟在地下室里,被那戲子的人要搶東西,自然知道李利生和李金堂在外面等著截他,便躲在樓里不敢出來,還給我打了電話,讓我去接他。」
「姐姐,我現在很擔心,擔心血井垂釣的法子傳出去了,別到時候,有些狠人想著將我們姐弟倆當魚餌呢。」
周玄講出了自己的擔憂。
「倒也沒那麼快。」
周伶衣說道:「若是那些小戲子去跟別人講一一用周家人垂釣血井裡的東西,他們人微言輕,事情又過於玄奇,沒什麼人會信的,
至於這個張怡華,算是個隱患,她是血井通靈人,身份特性在那裡,若是她與人言說,會有人信,
先確定她有沒有死,若是她真的死了,血井垂釣之法,不會興起波瀾。
要是她沒有死,
或許,情況會棘手一些——----但也不用太上心,這秘密捏她手上,能當作一份籌碼,
她不會隨意把秘密捅出去,涉及到血井的秘密,在井國的價碼很高。」
周玄豁然開朗:「最壞的推算,她還在尋找合適的買主,尋找最高的價碼,這些都需要時間。」
「嗯,也往好的方向想想,或許她還活著,但已經隱姓埋名,要將秘密爛在她肚子裡;或許她自己本就是血井通靈人,將秘密講出來,她自己也會暴露身份,便不會去講。」周伶衣說。
「若是她活著,還是要找到她的。」周玄對於這個大變數,不敢掉以輕心。
傍晚,周家班,
周玄在屋裡,仔細研讀著張怡華保險柜里的物件。
絕大多數都是關於血並的資料研究但是研究得比較淺顯,沒什麼太多的內容,而且寫得也不怎麼通順,
『張怡華確實是個血井通靈人,但是這些資料,並不是很珍貴,都不如師父講的血井知識深,她當個寶一樣的存放起來,為什麼?」
張怡華能知道血井裡有「東西」,還能知道戲子要拿她做什麼,就憑這兩點,她對血並的理解,只會比老袁更高。
「有缺頁!」
周玄醒悟過來,坐直了身體,將文件一頁頁的排開,才發現,原來不是不通順,而是中間有些頁張,被人拿走了。
「她確實沒死。」
周玄猜想,張怡華死裡逃生後,知道自己身份已經暴露,便打開保險柜,把她認為重要的文件和東西帶走,連夜逃亡了。
保險柜里剩下的,自然是些入不得眼的資料了。
「張怡華,得把這個女明星找出來。」
周玄起身去了二師兄屋門前,敲敲門。
「誰啊?」
「我,玄子。」
門被打開,鄭九江探出頭,笑了笑,說:「玄子,啥事啊。"
鄭九江因為自己的暗病,對誰都不太熱情,但現在他對周玄挺有改觀,
見了面,也熱絡多了。
「哦,找二嫂。」
「嗯———」關鄭九江的臉色難看了很多。
「問問電影公司的事,別多想。」
『我純爺們,心胸開闊著呢,怎麼會多想。」鄭九江打腫臉充胖子,把周玄讓進了屋。
「小師弟啊,你也對電影感興趣了?」
宋潔正坐在梳妝鏡前搽粉,她待會要跟鄭九江去聽戲。
「哦,二嫂,你認不認識一個叫張怡華的女明星?」
說到張怡華,宋潔臉都不搽了,轉過身,眉飛色舞的說:「那能不認識嘛?我還跟她拍過戲呢,她演小姐,我演丫鬟,那戲裡我的身世很慘,催人淚下的那種慘———.·"
「咳咳—————-聊張怡華。""
「哦,哦,她是個大明星,但很多人不知道,她還是個作家,筆桿子很硬,劇本都是她寫的。"
還真是一個作家?
周玄在張怡華的別墅里,就覺得她不像個電影女明星,像個暢銷書作家。
「作家?血井通靈人?」
這兩個要素綜合在一起,周玄忽然想起一個人一一井燈!
ps:三更一萬字,好兄弟們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