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葉公館啊!」
周伶衣湊到周玄耳邊說:「我還想起來了,很多天前,弟弟在西葉公館給周家班打了電話,讓我去接的他,當時我們關係極差,但他既然開了口,
我還是去了。」
「那我得去公館瞧瞧。」周玄起了身。
「讓五師兄跟你一塊去。」周伶衣囑咐了一句。
西葉公館很像一座封閉的度假莊園。
樹蔭的光影斑駁,路面由專人灑過水,在路上走走,心裡的焦躁感能消除不少。
「這別墅區的屋子,修得挺漂亮。」周玄指著一棟棟紅磚小樓,對呂明坤說。
小樓的牆壁並非全平,有些牆壁段落往外凸出了明顯弧度,若是將一條路上的小樓串成整體觀瞧,像立起來的赤色浪潮。
「有錢人嘛,很會享受的。」
呂明坤溫和的笑著,與周玄一同往修補房走。
兩人在公館門房便打聽過了,補陶瓷、管道維修、修理鐘錶、花園清理、配鎖匙、磨刀剪都歸修補房管。
他們走到西葉東路盡頭,看見一棟二層的紅磚小樓,掛了塊白木招牌一一西葉公館修補處。
周玄抖了抖長衫前襟的灰,大步走進了屋。
屋內有個戴瓜皮帽的老先生,在算盤上撥弄幾下後,又在紙上寫寫畫畫。
「老先生,鑰匙的事,歸你管嗎?」
「你是鑰匙掉了?」老先生回問,右手已經搭在抽屜把手上。
「沒掉,沒掉。」周玄拿出鑰匙,說:「我是外地來的,走親戚,我表妹住這兒,她給了我一把鑰匙,交代了我門牌號,但是,我把門牌給忘了,
所以——..」"
呂明坤忍俊不禁,別的不提,小師弟講瞎話是張口就來。
「所以讓我給你指路?指到鑰匙所在的樓里去?」老先生問。
「就這個意思。」
「那不行,萬一你是個賊怎麼辦,地上撿了把鑰匙,找我給你帶路,你進去搬家?」老先生很警惕。
呂明坤湊周玄耳邊說:「小師弟,你這招不靈?」
「沒事,我有絕招。」周玄成竹在胸。
「啥絕招?」
砰!
四張面額十塊的井國鈔拍在桌子上,
呂明坤:
「帶路!」周玄一個字都不想再多說。
鈔票就是力量。
修補房裡其他人都不在,老先生麻溜的收起了票子,接過周玄的鑰匙,
拉開抽屜,掏出一溜鑰匙,仔細比對過匙齒後,說道:「東路126號。」
「他叫什麼?」周玄又問。
「他叫126號。」
「我是問屋主叫什麼。」周玄錢都花了,自然要問周全了。
「這個怕是」
又是兩張十塊的井國鈔拍在桌上。
「叫張怡華,估計你都認識她,拍電影的,兩個多月前有部電影上映,
叫《地獄莊園》,老嚇人了。」
「那我沒看過。」周玄暗暗吐槽,
兩個多月前?兩個多月前我還沒來呢。
套到了有用的線索,周玄就懶得和大爺扯了,與呂坤明一起出了修補房,向著126號進發。
126號,與其餘別墅樓棟一樣,紅磚小樓,棕紅色木門。
呂明坤和周玄拿鑰匙開了門,進了屋後,將門關上。
屋裡很久沒住人了,角落裡結了蜘蛛絲,桌上的灰也積了厚厚一層。
周玄和呂坤明將一二樓仔細搜索了一遍。
一樓沒有會客區,書籍堆得滿地都是,各方面的有涉及,從散文到詩集,從木器工藝到毛衣織法,應有盡有。
二樓就乾淨多了,也更像個有錢人的家,家具精緻,做工也考究,有電話,有唱機,牆上掛著油畫,瞧繪畫的水平,價格應該挺貴。
在臥室旁,有一小旋梯,能上閣樓。
閣樓很小,靠牆立著書架,旁邊擺了一張寫字桌,以及一台麒麟牌保險柜。
「這不像個電影明星的家,像個暢銷作家的家。」
周玄很難想像原主那樣的惡少,怎麼會跟屋主張怡華搭上關係的。
「小師弟,兩層樓我都檢查過,沒有任何詭異的地方,沒有血味,沒有屍體味————」
「沒有道理啊。」
周玄覺得原主既然將鑰匙和日記本保存到一塊兒,那就說明一點一一鑰匙和日記本有很密切的關係。
鑰匙能打開126號樓,那日記本便應該是在126號樓里拿到的。
日記本自帶詭異,這屋裡怎麼可能稀鬆平常?
周玄去了一樓,繼續檢查。
他這次查得很細,不但翻箱倒櫃,連牆皮也不放過,指節輕敲,看看是否有暗門。
一直檢查到一樓最裡面的儲物間,周玄發現不對勁了,走路的時候,竟然有中空響聲。
他立即蹲下身,指節叩動。
中空的聲音更加明顯。
「五師兄,搭把手。」
周玄將呂坤明喊來,沿著地磚的間隙里,找出了兩根細鐵絲。
兩人一人拉扯一根,將一米見方的地磚拉起後,瞧見了一道暗門」。
「果然有玄機。」
周玄又將旁邊的地磚掀起,把暗門拉開,顯出了一道向下延伸的樓梯。
周玄與呂明坤先後走進地下室。
地下室的空間竟然不小。
長有十多米,寬也有十多米,縱深三米。
地下室的天花板中心,還垂下來兩條手腕粗的鐵鎖,連著滑輪,通身鏽跡斑斑。
「一個地下室里,怎麼有這種滑輪鐵鎖?」
周玄皺著眉頭,更讓他費解的是,碩大的地下室里,除了四面牆,一塊地,再加上滑輪鐵鎖,竟然空無一物。
「拾出這麼大的地方,總該歸置點什麼東西吧?」
一樓都堆滿了書籍,地下室里不放點東西,講不通的。
想到這裡,周玄釋放了感知。
他從一進屋就釋放了感知,沒有搜尋到任何詭異一一進了地下室,他也是死馬當成活馬醫。
他感知到了———
「小師弟,你感受到什麼?」
呂明坤是周伶衣的心腹,也是周家班的心腹,很多事並沒有瞞著他,包括周玄是血並通靈人的事情。
他知道周玄感知力驚人,便詢問道。
「感知到了,這地下室的牆,有問題。」
周玄額頭因為感知的釋放,出了些熱汗。
他指著牆說:「我的感知力,穿透不了這四面牆。」
在一樓時,周玄的感知釋放,並沒有查覺這裡有個地下室,現在知道原因了,
這牆不知道有什麼稀奇的地方,但對他的感知,起到了屏蔽的作用,
像個感知力的牢籠。
「找傢伙事,把牆捶了。」
周玄講完,自己先上了一樓的雜物間,找了兩把榔頭,然後又去洗浴室里,找了毛巾浴巾。
他分了一把榔頭給呂明坤,開始鑿牆。
怕鑿牆的動靜太大,引得別墅周圍的人注意,他們用毛幣浴巾,把捶頭給包好,悶起來砸。
因為沒有具體目標,兩人砸牆砸得那叫一個隨心所欲,看哪兒不爽,就往哪裡鑿。
「咚、咚、咚!"
牆先裂出了一條縫,然後被鑿出坑,鑿擊力度太大,引得本就有些潮的牆皮,一大塊一大塊的掉落。
也許是周玄的運氣好,他鑿的地方,竟然出「貨」了,一根小手指像被鑲在了牆體內,如今鑿開,便重見了天日。
「淦,牆裡頭竟然有人!」周玄瞅清了小指,朝呂明坤喊。
「我看看—.」
呂明坤提著榔頭,往牆洞裡一瞧,頓時說道:「往下咱們就不用鑿得那麼辛苦了。」
他將捶子扔在地上,從內兜里掏出個鐵製的扁酒壺,將壺蓋旋開,往手上倒了些黃澄澄的液體。
液體味太大,周玄忍不住往後退了兩步,皺著眉問:「這啥啊。"
「屍油。」
周玄不理解,為什麼呂明坤隨身帶屍油。
「小師弟,我也是陰人,我的堂口,叫「作」,堂口名字變過,很早之前,這個堂口叫「屍語者」。
我們堂口的本事,就和屍體掛鉤。」
呂坤明做了簡單的解釋,便將屍油於手上抹勻,然後又倒了些,於眼皮子、鼻尖、耳後根,各點了一滴油,
做完這些,呂明坤右手伸出,緊握住牆內的那根小指。
剛才還精神亦亦的五師兄,眼神頓時變得迷離了起來,嘴裡喃喃道:「小師弟,往左兩步,在於你眉心平齊的地方,砸!」
周玄按照示意,到了指點位置,砸了一錘子。
咚!
牆上留下個捶印。
「往左三步,在於你腹心平齊的地方,砸。」
周玄又給了牆一捶子。
「往左走到牆的拐彎處,與你心窩平齊的地方,砸——"
呂坤明迷離看眼,給周玄下了十幾道指示之後,眼神方才恢復清明,說道:「剛才砸過的地方,牆內都是屍體的頭顱位置,咱們順著牆砸,就能把牆裡的人,全給敲出來。」
「四面牆裡有十幾個人?」
周玄都有點搞不清楚這屋主的成分了,什麼樣的變態殺人狂,能給自己家地下室的牆裡封十幾個人?
他一邊吐槽一邊砸牆,
呂明坤也跟著鑿,
用兩把榔頭,把十幾個完整的人從牆裡摳出來,是一件費事的大工程。
兩人商量,別全鑿,把人臉先鑿出來,不然得鑿明後天去。
只鑿出人臉,辛苦程度降低了很多,但依舊費力氣。
十五張人臉,被周玄和呂明坤砸得手臂酸麻,才從牆裡掏了出來。
人臉都是男人,雖然每張臉的長相,各有各的模樣,但他們表情基本一樣,都是掙獰、扭曲,瞳孔放大。
呂明坤對屍體的理解,遠超常人,他手指撫摸過每一張人臉後,對周玄說,
「這十五個人,基本在同一時間死亡,在同等儲存屍體的環境裡,他們皮膚水分的流失程度差不多,皮膚彈性相近,
而且,按照他們的表情豐富程度來看,他們並不是死了之後,再被封到牆裡面的·—..
「都是被活埋進來的。」周玄眼睛微眯,發現事情並不簡單。
屋主是個電影女明星,她如何做到,把十五個男人,在幾乎同一時間,
活埋到牆裡?
「小師弟,事情還不止於此,這十五個人,應該都拜過堂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