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好久不見，王烈
「丹尼爾·懷特！！」
「小心！」
「啊呀！」
電視機里解說員駱錦驚呼連連，電視機前的觀眾們則跟坐上了過山車一樣，心情跌宕起伏。
赫林漢FC的後腰丹尼爾·懷特在禁區前突施冷箭，打出遠射，直奔球門而去。
還好足球打在了泰恩中後衛馬捷·卡蒂奇的身上，折射飛出了底線……
但不等電視機前的中國球迷們鬆口氣呢，射門的丹尼爾·懷特和其他幾個赫林漢FC的球員們突然舉起手臂，示意卡蒂奇手球了！
「啊？手球？」駱錦心頭一沉。
還不等主裁判做出判罰呢，比賽轉播畫面就第一時間切到了剛才那個鏡頭的慢動作重放。
於是大家看得清清楚楚，足球飛過來的時候，卡蒂奇側身去擋，但他的左手稍微向外抬起，擴大了防守面積，並且算是一個「揚手」的動作。
而足球恰好就打在他揚起來的手掌上！
駱錦聲音低沉：「卡蒂奇確實是手球了，但是這個手球是否會導致點球判罰，可能還得再看看……」
如今的禁區里手球是否應該被判點球，在規則上有一定的自由裁量權，由現場主裁判根據具體情況做出判罰。比如手球還分故意手球和非故意手球，非故意手球又分是否改變了足球軌跡和這次進攻的結果。
如果確實改變了足球軌跡，但如果主裁判認為這球踢出來的時候距離手球球員過近，讓犯規球員確實很難反應過來，那麼就算是手球，可能也不會被判點球……
所以駱錦沒有把話說死，同時他也確實還心存僥倖。
英格蘭解說員康納·考利沒有駱錦的顧忌，他說的很直接：「卡蒂奇揚起來的手臂改變了足球的飛行軌跡，本來衝著球門去的足球，偏出了底線！換句話說，卡蒂奇用手阻止了赫林漢一個極有可能的進球！哪怕他是無意的……這是一個毫無爭議的手球犯規，理應被判罰點球！」
利澤公園球場裡先是響起了客隊球迷們的歡呼聲，但很快就被主隊球迷的噓聲給壓制住了。
重放畫面退出後，果然就看見主裁判正在按著耳麥，和視頻裁判組交流溝通。
在這個時間裡，無論是赫林漢FC球員，還是泰恩球員，都圍在他身邊，試圖向他施壓。
而主裁判則用另外一隻手做出「別靠近我」的手勢。
卡蒂奇很激動，他不停重複：「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射門的丹尼爾·懷特也在對主裁判重複：「他阻止了我的進球！他阻止了我的進球！」
泰恩門將戈茨怒喝道：「放屁！就算他不擋，這球我也能撲出來！」
主裁判周圍吵作一團，主裁判卻還是很冷靜地和視頻裁判組交流著。
他們的交流並沒有持續多久時間，視頻裁判組問他是否要去場邊看一看慢鏡頭重放，主裁判表示不需要，他看得很清楚。
接著他揮手示意身前的雙方球員散開，再將右手指向……點球點！
「點球！不是角球，是點球！唉！」駱錦長嘆一聲。
電視機前的王子琦兩手一攤：「得，看樣子今天是逆風球。」
駱錦已經開始給觀眾們解釋這個點球出現的邏輯了：
「……下半場開始了十分鐘，從這十分鐘比賽來看，客場作戰的赫林漢逐漸占據了上風。上半場因為高位逼搶太耗費體力，泰恩的球員們在下半場有些力不從心，再加上在防守時注意力不夠集中，剛才丹尼爾·懷特在禁區前沿起腳時，竟然都沒有一個泰恩球員上去干擾他！結果就導致了這個點球……」
※※※
主隊教練席前麥克尼爾和他的教練組同事們對這個判罰很不滿意——他們才不管規則上是怎麼解釋這個手球犯規的，他們就只是單純為自己球隊被判點球而不滿。
麥克尼爾太清楚自己球隊的德行了，這個點球判罰絕對會影響到場上球員的士氣和狀態！
只不過麥克尼爾他們的抗議並不能改變判罰，所以發泄情緒之後，他們得想辦法阻止形勢繼續惡化。
「我們需要換上王了！」
「你去把王叫來！」
助理教練瓦羅和麥克尼爾幾乎是異口同聲。
瓦羅見麥克尼爾和自己想到一起去了，立刻轉身去替補席上叫人。
「王！王！快！準備出場！」
※※※
赫林漢FC助理教練利亞姆·安德魯對這個判罰當然是舉雙手雙腳支持，他用力鼓掌，大聲叫好：「好！好判罰！」
接著他和主教練羅斯特擊掌相慶，並且稱讚道：「被你說中了，只要我們能夠給他們施加足夠大的壓力，他們就會出現顧此失彼的情況！」
羅斯特微笑道：「這又不是什麼秘密。麥克尼爾執教之後，這支『僱傭軍』已經好很多了，換成之前更糟糕。你忘記我們上半賽季是怎麼擊敗他們的了？」
本賽季第三輪，赫林漢FC在主場迎戰泰恩。那場比賽泰恩也是先進球。但接下來當赫林漢FC傾巢而出，打出破釜沉舟一樣的攻勢，泰恩就頂不住了，從丟第一個球開始，一瀉千里，最終輸了個1:4。
助理教練安德魯很興奮：「那麼從這個點球開始，比賽即將發生轉折！輪到我們反擊了！」
羅斯特被安德魯這話逗笑了，然後他的眼角餘光瞥到隔壁主隊教練席前似乎有什麼動靜。
他扭頭看過去。
已經脫掉外套的王烈站在泰恩主教練麥克尼爾的身前，後者正在對他面授機宜。
看見這一幕的羅斯特笑容並未消失，反而更燦爛：
你終於要出來了！
接著他回頭望向主席台。
赫林漢FC俱樂部的總經理和中國老闆都在那裡。
好好看著吧，這就是你們心心念念的人！
※※※
「王烈要上場了！」
點球還沒罰，但電視轉播卻突然把鏡頭從泰恩門前切到場邊的泰恩教練席，所有人都看到了麥克尼爾對王烈面授機宜的畫面。
剛才還語氣低沉，唉聲嘆氣的駱錦，就像是變了個人一樣，振奮著喊道。
電視機前的王子琦也猛地從沙發上跳下來，歡呼雀躍：「噢噢噢！！爸爸要上場了！！」
似乎一點也不在乎什麼逆風不逆風的。
別說他了，就連奶奶周虹這時候也難免激動。
她兒子上一次英超出場還是去年的事兒呢……
「王烈上一次英超出場還得追溯到去年十二月二十日，聯賽第十六輪……」
駱錦也在回顧。
「那場比賽索福聯客場2:1擊敗的正是今天泰恩的對手，赫林漢FC。王烈在比賽最後十五分鐘時替補出場，沒有進球也沒有助攻。當時沒人想到，那會是王烈代表索福聯在英超的最後一場比賽……一個月又一周零四天，總共四十二天之後，我們又在英超賽場上看見了他！好久不見，王烈！」
周虹在輪椅上稍微坐直身體，期待兒子登場。
唐星梅同樣如此，她甚至都沒有呵斥兒子，讓他在這半夜三更的時候安靜一些。
但她不僅期待，她還有些害怕。
這是丈夫來到新球隊之後的首場比賽，他能拿出什麼表現，直接關係到接下來的路好不好走。
她很清楚，這是丈夫最後一次機會。如果還不能拿出有說服力的表現來，巨大的壓力和批評就會像山崩一樣壓下來。
到時候就連她都沒信心自己的丈夫還能東山再起了……
唐星梅雙手合十，緊緊頂在嘴巴上，壓制著微微打顫的牙齒。
※※※
幾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此時此刻發生在泰恩教練席前的那一幕吸引了過去，甚至包括場上球員。
艾略特·戈茨就看見了被主教練麥克尼爾拉著交待的王烈。
他知道王烈要出場，於是在心裡暗自發誓，一定要把這個點球給撲出去。他不能讓王烈在泰恩的首次出場，就要面對這麼一個爛攤子！
可儘管戈茨判斷對了方向，卻還是沒能撲出赫林漢FC前鋒默罕默德·庫塔里勢大力沉的點球。
「庫塔里！漂亮的射門！赫林漢追平了比分！」
趴在地上的戈茨憤怒地用拳頭捶打著地面草皮。
他還是沒做到！
等他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王烈已經在場邊準備上場。
第四官員就在他身邊舉起了換人的牌子。
26號下，99號上。
26號瑞恩·格雷厄姆正準備向場下走去，卻被戈茨叫住了。
「你把這個給王。」戈茨脫下自己胳膊上的隊長袖標遞給格雷厄姆。
格雷厄姆接過隊長袖標，轉身跑向場邊。
因為電視轉播鏡頭全都在王烈身上，所以直到格雷厄姆跑到王烈身前，與他擊掌交接的同時，把隊長袖標遞給他，解說員們這才發現泰恩的場上隊長換了人！
「格雷厄姆把隊長袖標遞給王烈……這是要讓王烈做場上隊長的意思嗎？」
「王是泰恩的隊長？！」
解說員們很驚訝——他們之前可沒聽說王烈是泰恩隊長啊……
戈茨把正隊長讓給王烈這件事情僅限於球隊內部知道，並沒有外傳，而俱樂部的各種官方帳號也沒有宣傳這事兒。
所以儘管王烈已經以隊長身份在球隊內部行事了快十天時間，可現在其實才是他作為「泰恩隊長」在公眾面前的第一次亮相。
大家只是一開始有點驚訝，並沒有深究。
畢竟王烈雖然在俱樂部不是隊長，但他一直都是中國國家隊的隊長，所以現在來了泰恩戴上隊長袖標，也並不是什麼很不可思議的事情，不值得大驚小怪。
和這個比起來，還是王烈重新在英超出場，在泰恩的首次登場，更值得大家說一說。
康納·考利：「麥克尼爾用王換下了首發的前鋒格雷厄姆，這是王在泰恩的首次登場！不過說實話啊，在英超賽場上看見穿著不是索福聯球衣的王，還真有點……不習慣！但是又必須習慣，因為這是屬於王職業生涯的新篇章……在一個全新的球隊，一個全新的舞台上，從球衣到號碼都是全新的……作為對這麼一位傳奇球員的敬意，我希望他能在泰恩一切順利，儘管我也知道這很難……」
駱錦：「從上半場的一球領先，到現在被對手點球扳平比分，王烈在這樣的情況下迎來了代表泰恩的初次登場。一上來就面臨著困境……這真不是一個最好的出場時機啊！麥克尼爾在下半場球隊遭遇困境的時候，也顯得有些猶豫——如果他在中場休息的時候就直接讓王烈上場，會不會就沒有這個點球了呢？」
王子琦在電視機前喊道：「『僱傭軍』給點力吧！」
※※※
王烈和格雷厄姆交接之後，一邊跑上場，一邊把隊長袖標套在自己的胳膊上。
他沒想到戈茨竟然還專門讓格雷厄姆把隊長袖標帶給自己。
雖然他是正隊長，但戈茨可以一直戴著的，自己並不打算去找他要這個袖標。
但王烈也理解為什麼戈茨要這麼做。
球隊現在被扳平了比分，士氣低落，戈茨希望自己能夠讓球隊重振旗鼓。
他交出來的不只是隊長袖標，也是一份沉甸甸的期許和責任。
對此王烈當仁不讓，戴好隊長袖標之後，他衝著隊友們使勁拍巴掌，同時大聲喊道：「他們只能靠點球進球！沒什麼大不了的！現在換我們沖他們！」
然後他找到維蒂尼，把麥克尼爾要他傳的話轉告給對方：「如果你有機會從邊路內切，就切進來。如果沒有射門空間，就把球往回傳，傳倒三角，範金克爾會前插接應你的，我來給你拉開空間。如果沒機會從邊路內切，就直接傳中，朝我頭頂上傳。」
維蒂尼很激動地點點頭：「我聽你的，王！」
他終於……終於可以在比賽中和自己的偶像並肩作戰了！一想到這點，他甚至都不覺得剛剛被對手追平比分是多麼沮喪和不爽的事情。
王烈笑了，拍拍他的肩膀：「是聽頭兒的，這些都是頭兒的安排。」
接著他又跑去找範金克爾：「頭兒讓你儘量向前壓，向我和維蒂尼靠攏，尤其是在我壓到對方門前的時候，一定要迅速果斷的插到他們點球點附近那片區域。有機會射門的話，就別猶豫。」
荷蘭進攻中場問道：「就像訓練中那樣嗎？」
王烈點頭道：「對，就像我們在訓練中那樣。」
在過去一個星期的訓練中，麥克尼爾對王烈的使用方法，就是利用王烈的威脅，來給隊友們創造射門的機會，而不是簡單地讓所有人都把足球傳給王烈。
麥克尼爾和他的教練組都認為指望王烈能夠立刻用進球來幫助球隊，是不現實的。要想讓王烈成為即戰力，那就得從他的中鋒屬性上下功夫。
年輕時王烈其實不是中鋒，而是個前鋒。他也是隨著年齡增大，逐漸變成中鋒的。
尤其是在2034年沙特世界盃之後。
其實單以中鋒的標準來看王烈的話，他並不是一個特別頂級的中鋒，畢竟他的背身能力不夠突出。
但不能用標準中鋒的模板套在王烈身上。他只要往禁區里那麼一站，哪怕大家都知道他背身能力不夠頂級，可那又怎麼樣呢？難道誰還敢不派人去盯防他嗎？誰會無視一個足壇現役射手王在禁區裡的存在？
所以其他隊友自然就有了機會和空間。
唯一需要做的是說服王烈讓出一部分射門機會。
麥克尼爾沒想到王烈還挺通情達理的，很痛快就答應配合球隊的戰術，為他的隊友做嫁衣。
不過以上都是在訓練中的效果，麥克尼爾的想法是不是真的有用，還得在實戰中檢驗檢驗。
如果這場比賽能夠展現出麥克尼爾想要的東西來，那麼接下來泰恩很有可能就會固定這種打法了。
儘管已經在訓練中打出過類似的東西來，但此時此刻，站在場邊的麥克尼爾看著王烈的身影，內心還是緊張的。
他嘴上說著對這個即將三十八歲的老將有信心，他也因此做了很多針對性的工作。
可足球畢竟是一個結果導向的運動項目，勝負決定一切。
如果這場比賽輸了，那他那套東西又還能堅持多久？
王烈在索福聯最後的沉淪表現究竟是因為赫爾登沒給他足夠的機會與信任，還是王烈自己能力下滑後的真實表現？
他覺得自己此時此刻就像是站在賭桌旁的賭徒，把手裡所有籌碼都推了上去。
然後就等著骰盅搖晃起來。
※※※
「王！！王上場了！！」
看台上的喬恩·伯格在看見王烈走出替補席，來到主教練身前的時候，就很興奮了。
現在看著王烈跑上球場，他更是對身邊的羅比·迪克西揮舞拳頭：「羅比，你輸了！哈！一杯啤酒！」
羅比·迪克西咒罵道：「見鬼！卡蒂奇也是老了，那個球他怎麼能不控制好自己的手臂呢？」
伯格大笑：「別轉移話題。你該不會認為沒有這個點球丟球，王就不會上場吧？我告訴你，那只是時間問題，他一定會上的！」
已經輸掉一場賭局的迪克西撇撇嘴，哼道：「你真相信他能扭轉局勢？」
「當然相信，那可是『China Wang』！你難道不知道這個稱號意味著什麼？『七冠王』！『金球先生』！『現役射手王』！『歐冠最佳射手』……如果需要我還能給你列舉出更多！」
迪克西搖頭：「那都是以前了，現在的『China Wang』已經老了……」
「我也老了。但你看我，喊起來可比你有勁兒多了！年齡不是決定一切的關鍵，這裡才是！」
伯格戳著自己的心口。
「我還能體會到足球帶給我的激情。而你，羅比。你才六十九歲，心態卻像是個九十六歲的將死之人，拒絕相信『可能』！」
「話說得倒是好聽。」迪克西笑了，「但足球可不是誰說的話好聽，誰就能贏的。」
「沒關係，現在距離比賽結束也就半個多小時了，我們就看著吧！」
說完，兩人不再爭論誰對誰錯，都把目光投向球場。
他們就在這場比賽的現場，究竟誰對誰錯，那就用自己的眼睛見證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