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老巴向你問好
與亞巴頓打了個照面過後,伊森更加確信了心裡的猜測。
這位奈瑟瑞爾聖堂的高階騎士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研究對象,他作為下一任騎士長的內定人選不但違背了王國軍與皇家騎士團一直以來的使命,而且還屢敗屢戰,屢戰屢敗,看起來已經朝著腦袋有些尖尖的方向發展了。
然而,正是這樣一位在面對大腳怪時躲到騎士領主雕像背後,還在「邪神信徒」面前被嚇得扔了騎士劍的怯懦之人,卻沒有破誓。
「這說明,亞巴頓或是他背後的某個人掌握了核心科技。」
伊森向山洞裡的幾人說出了自己的結論。
艾薇表示疑惑,「核心科技?細說!」
這是羅威娜的口癖,和這個咋咋呼呼的大魔導師相處久了,她也被帶跑偏了。
伊森說道,「之前在讀毀滅日的書籍時,我就覺得正位神極有可能在第二紀的時候就隕落或是被封印了,最近發生的許多事堅定了我的猜測。」
在所有被毀滅的紀元中,第二紀是死亡人數最多,也是最絕望的一個紀元。
老巴成為了第二紀的主宰,猩紅瘟疫席捲整個大陸,猩紅王朝成為了人類歷史中唯一一個有著明確邪神信仰的文明,而以第二紀作為節點,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任何直接與正位神相關的傳說了,轉變為了對於英雄人物的崇敬與記錄。
各個道途有關「聖者」、「聖人」的概念也多是從第二紀開始的,他們被視作神靈的代言人,人們對於他們的描述,便是猶如神靈行走於人間。
伊森繼續說道,「可是已經消亡了的騎士領主,卻讓『破誓』這個概念一直持續到了今天,這源於祂在消亡前設計的一套機制,就和遊戲規則一樣,只要找到了規則的漏洞,就能行破誓之事而不破誓。」
他覺得腦袋尖尖的亞巴頓先生沒有這個本事和膽量。
「指導他的人不但破解了遊戲規則,也極有可能已經知曉了正位神已經消亡的事實,這就是教廷變得越來越肆無忌憚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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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教皇尤里烏斯看起來完全不擔心他遭到生命女神的懲戒,又或是死後靈魂在被他們所傳頌的天國遭到審判。
伊森覺得他們對於遊戲規則的了解要在他之上,他幫助彼岸免於破誓的方法更接近於外部手段破解。
「破誓」的懲罰實際已經被觸發了,只是他幫忙扛了下來。
「這也是聖徒希爾曼留在齒輪城的書失竊後,教廷就立刻派出了聖歌隊的原因。」
伊森之前一直都疑惑那本書在齒輪城存放了幾百年無人問津,失竊之後教廷卻立刻派出了聖歌隊——在王位交接的關鍵時期,他們本該沒有心思管理帝國邊境的事務才對。
「這是教廷最怕被公之於眾的秘密,他們擔心竊書者將正位神已死的秘密公之於眾,這會讓他們打著生命女神為旗號的行動失去正當性。」
羅威娜舉手發問,「既然如此,為什麼他們不把那本書放到帝都保管?」
「因為老師的存在。」
「欸?我嗎?」
正吃著雪厘子,聽得津津有味的凜冬愣了一下。
「因為你還在擔任七人議會的一員時,老去帝都大教堂圖書館的禁書區偷書看。」
凜冬喜歡闖禁區這件事早就不是什麼秘密了,大家都知道她這麼幹,卻沒人拿得出證據,「之後則是因為教會轉移禁書,需要登記手續,得到亨利陛下的批准,那時陛下的病情還沒嚴重到無法處理帝國要務的地步,而老師還恰好朝著帝國邊境的方向跑了。」
沒有人比教皇本人更清楚凜冬魔女還活著。
直到失竊之前,教皇可能都認為把禁書放在齒輪城就是最好的處置手段,畢竟除了凜冬之外,沒有人會閒到吃了雄心豹子膽闖進教廷藏書閣的禁書區偷書看。
「齒輪城的首席牧師很可能知道些什麼,所以在禁書失竊後,就遭到了嚴懲。」
伊森把最近發生的所有事串了起來,「接著就是墮落戰爭,老師最近和我講述了許多帝都戰役的細節。」
「等一下,你們什麼時候講的?為什麼不喊我?」
羅威娜一驚,她之前和凜冬是搭檔的時候沒少旁敲側擊過這件事,就連願意付錢這種話都說了,卻都遭到了拒絕。
「睡前故事。」
凜冬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當然不會喊你。」
「可惡啊!」
羅威娜仰天長嘯,詭計之神在上,哦不,按照伊森的說法,詭計之神很可能也已經噶了,那就以她大魔導師的名義,詛咒所有喜歡講睡前故事的情侶!
凜冬低著頭,要不是伊森主動問起,她也不樂意說。
那一戰她打得相當憋屈,對她來說,在一對一的情況面對任何一位聖者,她都有贏的把握,就連亨利六世也不例外,結果她萬萬沒想到教廷藏了兩手,不知又從哪找來了兩個聖者助陣。
伊森表示理解。
正義三打一,換了誰都遭不住。
不過他從凜冬的講述中聽出了許多微妙的細節,她之所以能在帝都一戰中重創亨利六世,是因為那兩個外來的聖者在他重傷前出工不出力,直到亨利六世吃了凜冬一個升格魔法滿大,他們才相繼亮出本事。
凜冬可以確信兩人中的一人是生命女神的信徒。
牧師配騎士,這個自帝國建立之初便存在的組合,竟然離譜地做到了戰中沒祝福加護,戰後還治不好亨利六世傷的程度。
伊森現在懷疑當時亨利六世是因為過於信任那位生命女神道途的聖者才採取了以傷換傷的戰鬥方式,其結果就是寒氣入體,兩年以來他的身體每況愈下,直到徹底崩潰。
連伊森這個局外人一復盤,都很容易發現帝都一戰里有戰犯,一點技能不吃還K頭,打法非常不團隊。
「那兩位聖者,應該就是教皇的底牌,這些年來,他們一直都在幕後通過教廷操縱著帝國。」
艾薇錯愕地說道,「這就是你讓他們潛入教廷、審判庭和弗里曼公館的原因?」
「『只要查下去,總能查出些什麼』,這是審判庭教會我的。」
「其中一人,是『大祭司』圖爾贊。」
除了伊森之外的所有人都被凜冬的調查結果震驚了,「圖爾贊?你指的是亨利三世時期的教皇?這人不是都死了好幾百年了麼?」
帝國的歷史書里就有關於圖爾贊的記載。
自圖爾贊之後,帝國的教廷就再也沒誕生過任何一位聖者了,而圖爾贊本人在完成了教皇之位又在帝都生活了十年,壽終正寢後在教廷與王室的簇擁下,靈魂歸於生命聖所。
「他換了身體和樣貌,現在是一個壯年人的形象,所以當時我根本沒認出他來。」
凜冬說道,「教廷有一間密室,就位於聖徒希爾曼的畫像後面,尤里烏斯一直對他以『老師』相稱。」
只是,調查的過程順利得超乎她的想像,就像是……
有什麼人在指引著她一樣。
「伊森,這個計劃的最終目的究竟是什麼?」
艾薇問道。
此刻帝都依舊暴雨如注,這一場暴雨似乎也意味著他們這些日子的調查接近了尾聲,只是伊森還從未解釋這些調查最終的目的。
「教廷對於帝國的統治根深蒂固,即使尤里烏斯死了,圖爾贊還能立刻推舉出一位新的教皇。」
「所以,我們要暗殺一個在帝國青史留名的大人物?」
羅威娜的小心臟猛烈地跳動了起來,如果算上剛剛完成了晉升儀式的彼岸,他們陣營便相當於擁有了三位聖者。
形勢逆轉了,這一次輪到他們正義三打一了。
哪怕對手是帝國歷史中赫赫有名的教皇,羅威娜也充滿了信心。
「把他交給老師就足夠了。」
伊森說道,在他看來,如今想要改變帝國信仰的局面只有一種手段,「我要向帝國的所有人傳達一個消息——他們的正位神早就隕落了。」
……
同一時間,帝都大教堂,密室。
「老師,處刑被一場暴雨打斷了。」
召喚儀式完成後,尤里烏斯恭敬地站在鏡面之前,威嚴的教皇此刻如同一個犯了錯的學生,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在動身前往處刑台的時候,老師向他布置了兩個任務。
柯林斯-瑪格麗特是古代科技知識的傳承者,如果他死了,就要確保艾薇一定要掌握在教廷手裡,他原本已經做好了計劃,在處刑後便將艾薇帶去教廷,在老師的幫助下徹底抹去她的意識。
然而現在,這兩項任務他都未能完成。
鏡中的人影卻並未責怪他,沉吟道,「這場暴雨不同尋常,簡直就如天災一樣……閃電元素還是水元素?」
尤里烏斯小心翼翼地詢問道,「老師,您的意思是施法者很可能是和您一樣的聖者?我很確信在凜冬魔女死後,學院再也沒有晉升過任何聖者,現任院長是一位精通土元素魔法的四階元素塑能師,這不是他能做到的。」
他很難想像有什麼人能憑藉一己之力,改變氣象。
「艾薇沒有對收容局說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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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中的人影說道,「那個先後解決了三個污染區的調查員所倚靠的絕不是運氣,你還沒有找到他的下落麼?」
「沒有……」
當心中隱約的預感得到了老師的確認後,尤里烏斯的心情瞬間跌入谷底。
帝都的局勢,正朝著他無法預料的方向發展,他非常不喜歡這樣的感覺,就仿佛將命運交給了未知。
「那個調查員只是個流民,絕不是學院的學生,他究竟是從什麼地方……」尤里烏斯忽然想到了什麼,滿眼的難以置信,「難道他是凜冬魔女的學生?」
自他當上教皇以來,也就只有凜冬魔女曾讓他產生過恐懼。
那是凌駕於權謀之上的可怕力量。
「只有這一種解釋。」
鏡中的人影說道,「這是你當初留下的禍害,尤里烏斯。」
按照他們原本的計劃,亨利六世應當在戰役中身受重傷,而凜冬魔女則會死在帝都,然而讓他們沒想到的是,紫羅蘭公社在教廷內部還安插了一枚棋子,在凜冬魔女瀕死時,用祝福穩住了她的傷勢,還暗中協助魔女繞開過了王國軍的眼線,離開了帝都。
尤里烏斯面容扭曲,咬牙切齒。
那是他人生中最大的失敗,他的學生竟背叛了他!
即使後來讓她頂替了凜冬,讓她在眾目睽睽之下被綁上火刑架燒死,還是難解他心頭之恨。
而在兩年後,當時的差錯又招來了新的隱患。
「老師,您認為和凜冬魔女相比,她的這位學生在元素塑能魔法領域上的造詣如何?」
「無論如何,他都只有兩年時間。」
鏡中的人影沒有正面回答,用陰沉的語氣下達命令,「而那個魔女是我見過的最有天賦的元素塑能師,這場暴雨或許還有她在幕後作祟,但是兩年前她受的傷可不是那麼容易就能痊癒的……尤里烏斯,召集聖歌隊,在那之前,讓王國軍不惜一切代價抓住艾薇,至於凜冬魔女,我能處理她一次,就會有第二次。」
「我馬上照辦。」
尤里烏斯神情肅穆,最終的決戰就要來臨了。
但他相信,老師依舊能為他掃平眼前的障礙——一直以來都是如此。
得到了老師的承諾,他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他有足夠的手段逼迫艾薇現身。
雖然亞巴頓難堪大用,但勝在聽從他的差遣。
出乎尤里烏斯意料的是,還未等待他召集亞巴頓,對方就主動來到了帝都大教堂。
「教皇大人……」
見到尤里烏斯的第一時間,亞巴頓就不顧牧師的阻攔,沖向了他。
遭到阻攔的原因顯而易見。
他那身銀白的盔甲正在發生某種詭異的變化,血色的寒冰將他的盔甲染紅,他的肩甲之上睜開了一隻眼睛。
「教皇大人,你說的沒錯,那個調查員真的是邪神的信徒,我們該怎麼對付他?」
亞巴頓情緒已經到達了失控的邊緣,他大吼大叫著,分不清是恐懼還是憤怒,「您一定有辦法對付他吧?」
他本以為自己撿回了一條命,猶豫要不要把見到對方的事告訴教皇,這對於教廷來說應該算得上一則重要的信息,但也會讓教皇知道他的又一場失敗。
最近發生的事對他造成了一系列沉痛的打擊。
直到,盔甲被冰層覆蓋的地方忽然發生了動靜,循聲望去之時,亞巴頓目睹了讓他終生難忘的一幕——他的盔甲,長出了一隻眼睛,而那隻轉動著的眼球,也正盯著他看。
可怕的變化並未就此停止,紅色的冰層一直蔓延到了他的全身,讓他仿佛在騎士盔甲之外又套上了另一層血色的盔甲。
「教皇大人,您燒死過那麼多邪神的信徒,一定能幫我吧!」
越來越多的眼球出現了,從亞巴頓的肩甲一直蔓延到了他的全身,那密密麻麻的眼球擠在了一起,構成了一個恐怖到了極點的地獄繪圖,攔著他的牧師頓時被這幅景象嚇得屁滾尿流,他們連滾帶爬地退到教皇廳以外,生怕自己也被感染了。
「亞巴頓,退下!」
尤里烏斯厲聲喝道,他只覺得頭皮發麻。
然而亞巴頓卻無視了他的警告,不顧一切地跑向了他,哪怕被銀白色的光球打飛了出去,也會又一次從地板上爬起來,再度發起衝鋒。
他的精神狀態變得極度異常,仿佛已經無法再感受到疼痛,哪怕尤里烏斯抱著殺死他的念頭發動咒語,也未能擊穿亞巴頓那一身詭異的盔甲,反而還讓它長出了許多蠕動著的觸鬚——那些觸鬚沒有向他發動襲擊,反而讓尤里烏斯聆聽到了某種召喚。
「教皇大人,我一直都盡心盡力地完成你交代的命令,您難道要拋棄我麼?」
「亞巴頓,我說了,退下!」
尤里烏斯加重了語氣,他試著用威嚴來掩蓋心中的惶恐,所發動的咒語也變得越來越猛烈,他已經不在乎亞巴頓能否活下來了,只想將這身詭異的盔甲連帶著亞巴頓一起撕碎。
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混帳東西!
尤里烏斯眼中划過一絲殺意,這一次,他瞄準了亞巴頓的臉——那是沒有被盔甲覆蓋的部分。
銀白色化作無數箭矢,在亞巴頓頭頂上爆裂開。
教堂為之顫抖,亞巴頓呆在了原地,望著頭頂上方,「教皇大人,您是要殺掉我麼?」
盔甲上的觸鬚保護了他,形成了一道血肉屏障,將直奔亞巴頓頭顱而來的箭矢擋在了外面。
這才讓亞巴頓如夢初醒。
「教皇大人,您其實也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對付邪神信徒,對吧?
「你只是把罪名按在那些抵抗不了你的人身上,所以才能輕易地把他們綁上火刑架燒死……
「一旦遇到了真正的邪神信徒,您也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對付他們。
「所以,您救不了我。」
亞巴頓自言自語著,他仿佛終於理清了思緒,眼神突然變得兇狠,那一雙眼睛也被染成了紅色,他的聲音不再卑微而充滿乞求,「那您和我又有什麼區別?既然如此,那您就來陪我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