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公主的心思
夜幕漸淡,籠罩在九華城周邊的結界散去,之前被擋在城外的修土儘管再想第一時間進城,可是門口的兩名菩薩卻是臉色難看的放緩了檢查進城文的速度。
他們知道寶月佛還在寒山寺外跪著,可是他們對此無能為力,只是放緩檢查的進度,以此來讓更少的人看到靈山丟臉的一幕。
但是城外的人進城緩慢,架不住城內的人往外走的興致。
「萬道宗往日行事低調,但是一旦霸道起來,佛陀都得跪著啊。「
「跪著就不說了,裴宗主僅僅是一句話就讓天水佛自我圓寂謝罪了,放眼天下哪個宗門還有這麼大的本事?」
「這還只是裴宗主在場,這要是鄭宗主來了,噴噴,那畫面不敢想像。」
「你說須彌山主持這麼大的會武,怎麼就出現一個沙彌試圖刺殺陸聖子這種破綻呢?」
「誰知道呢?」
「不過說來也怪,那沙彌送了一封信,信上竟然是幕後黑手的名單,我還真沒聽說過這樣破綻百出的刺殺。"
「你說會不會是萬道宗自導自演的?」
「怎麼可能?真要是萬道宗自導自演的,天水佛會自我圓寂?他可是佛、是仙人啊,都成仙了誰捨得死?」
「確實—-肯定是陸聖子從那十人嘴裡拷打出某種真相了。」"
「不過天水佛一圓寂,這事就到此為止了,我還真想看看萬道宗大軍壓境的場面啊—..」
「看熱鬧不嫌事大,不像我,幫助陸聖子抓了一個叫王立的就心滿意足。」
「我也幫陸聖子抓了孫慶——·—"
「誰不是呢?」
來往的對話聲中,將城內發生的事情拼了個大概,城外的人越發好奇跪在寒山寺門口的佛陀,但其中也有人放緩了腳步。
頭戴斗笠的青年聽著從人群中傳出的一個個名字,表情凝重間眼底閃過疑色。
怎麼回事?
送信的沙彌自爆刺殺陸今安,結果信件上寫的都是他提前安排好的魔道中人。
幫助靈山造勢的計劃先不說,刺殺陸今安的計劃是如何泄露的?
這件事在佛門中知道的也寥寥無幾啊·-那個送信的沙彌是誰!?
周元符不知道,但是他現在清楚自己是方方不能進城了。
因為這些從城內走出的修士中說不定有萬道宗故意安排的人。
就是為了以此引進更多的『魚』。
所以·自己也有進城後成為瓷中之鱉的風險。
周元符沒有繼續深究計劃是如何泄露的,他只是悄然打了幾個手勢,隊伍中便有人快速離隊,但也有一部分人開始喧鬧、推揉著試圖進城,以此來轉移目光。
周元符沒有立即從隊伍中離開,而是隨著人群既好奇、又平靜的起鬨並觀察著局勢。
果然,城牆上有身披萬道宗甲冑的渡劫境護衛疾馳而下,往離隊之人的方向快速追去。
『真麻煩。』
周元符心底暗嘆一聲,自己下一步該如何脫險呢?
陸今安此刻說不定也在城牆上暗中觀察著,他還真沒太大的信心從陸今安手裡逃離。
雖說陸今安自從閉關一年多後就鮮少展露實力,可是能被鄭東流欽點為萬道宗的聖子,實力必然傲視同輩。
世人不了解陸今安,還能不了解鄭東流嗎?
鄭東流領導下的萬道宗下界無敵,豈會讓一個泛泛之輩當聖子?
尤其城牆上可能還有此次前來的仙人徐述坐鎮,能逃走的機會就更渺茫了。
靈山的這群禿驢是蠢豬嗎?下次可真得好好考慮要不要和他們繼續合作了周元符想著,嘴裡卻是配合著周圍的人群:「你們能不能檢查的快點啊?」
他現在唯一慶幸的是今晚過來前,利用無相神功又改了一次容貌,而且接觸剛才那些手下的時候用的又是另一張臉和名字。
不然的話陸今安很可能已經從王立、孫慶等人的識海記憶中看到自己之前的容貌了。
果然行走天下,多一張臉多一分保命的機會。
『只是可惜了那兩個奪舍者。』
周元符不擔心莊萬水和程雲根那裡能暴露出更多有用的信息,他相信上界仙使的手段,只是可惜這兩人還沒有發揮出所有的作用就被拿下了。
到底是誰向陸今安透露呢...該不會有奪舍者背叛了吧?
這個念頭剛從腦海中浮現,周元符就有些站立不穩,雖然他知道不可能出現這種荒唐的事,可是---這是除了佛門內部出現叛徒之外的另一種可能性啊。
看著逐漸接近的城門口,臉上不露破綻的周元符沉吟間,咬咬牙還是先遞上文進城了。
畢竟用的是假身份,所以進城比在城外離開還要更安全些。
走入更為熱鬧的九華城,周元符隨著人群往寒山寺方向走去的同時,找到一名城內的散修打聽著情況。
他現在只能用這種方式將自己的嫌疑降到最低,然後找機會離開九華城。
至於刺殺陸今安的計劃-人手都沒了這麼多,還怎麼進行?
而且出了這檔事,須彌山還會不會在十域會武結束後開啟青蓮秘境也難說了。
周元符深吸一口氣,已經來到寒山寺外圍的他看了眼匯聚在此地的人群,擠進去看到了跪趴在地面的寶月佛和另一位佛陀之後,和周圍不認識的修士攀談起來。
此刻,他腦海中的念頭只有一個。
三大佛門對外界並稱時的方佛宗實在是太丟臉了。
天水佛都自盡圓寂了,須彌山竟然還放任萬道宗在九華城作威作福-—--十域會武還沒開始,臉面就丟了個乾淨!
不過.·..·佛門肯定會出手吧。
畢竟不知道他還在不在城內,所以肯定會出一次手解決眼下的難題。
我要是被萬道宗抓住了,你們損失的可就不是一個天水佛那麼簡單了。『
周元符默默想著,轉身準備先去開一間房。
眼下無相神功也不能用,畢竟在仙人的識海下可以說是無所遁形。
只能等了。
陸今安從九華城的城樓上返回飛舟,從被抓住那些人的記憶中並沒有得到關於周元符的行蹤。
一路走進裴綰妤的臥房,師尊正坐在桌旁飲著小酒,在外面時端莊威嚴的容顏此刻呈現出些許醉意朦朧的嬌艷。
裴綰妤眸中水波斂灩,聲音好似也帶著朦朧:「找到了?」
「沒。」陸今安搖了搖頭:「千人千面,無相神功,徒兒覺得周元符肯定在九華城內,但是想找出來不是一件易事。」
他走到裴縮妤的對面坐下:「雖說搜魂簡單方便,不過要對全城這麼多的修士下手的話,萬道宗已經占據主動的局面容易被佛門扳回來。」
「周元符先不提,畢竟他不會放過刺殺我的機會,所以以後遲早可以遇到,
但是——」陸今安幫師尊斟了一盅酒,緩緩說道:「徒兒更想知道那名僧人到底是不是梵舟行,如果是,又是出於什麼樣的原因透露這件事。」
裴縮妤抿如清酒,妖艷的紅唇染上一層晶瑩的光澤,她伸手撫上陸今安的手背,指尖輕撓著:「慈淨寺的禿驢剛才過來一趟,說給你送信的沙彌來自飲馬寺,法號本純,靈山已經去飲馬寺抓那的方丈和住持了。」
陸今安沉吟了兩秒:「他們最多查出內部的叛徒,肯定不會讓暗中勾結魔道的事暴露。」
「能打壓佛門就行,現在的證據還不能徹底撕破臉皮。」
「師尊,飲馬寺在哪?」
「靈隱域空晴州。」裴縮妤說道:「時間來不及的。」
頓了頓,她繼續說道:「那裡原是大無量佛的慈悲道場,後來就是可供民間拜佛的寺廟了,帝釋天曾在那裡講道。
不過也就是那次講道過後,就沒再露面了。」
陸今安好奇的問道:「講了什麼?」
裴縮妤回憶了一下後說道:「當初傳到萬道宗的時候,聽曾素琴講『佛知我心,普度眾生」之類的話。
整個佛門也就帝釋天說這話讓人信服。」
裴縮妤又飲了一口:「須彌山掌舵者大無量佛雖然也算得上佛,但是他對上界的大乘佛經———過於執著了。」
「師尊,之前那年輕僧人也說過類似的話。」陸今安輕聲問道:「你說他指的佛是哪個佛?」
「為師對佛門了解不多。」
陸今安點了點頭,起身來到窗邊推開窗戶,看著天穹的夜景:「師尊,徒兒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佛子梵舟行顯然天賦出眾,而佛門又在上界和下界之間搖擺不定-」陸今安撐著窗台,緩緩開口:「上界在執行奪舍者計劃,那麼為什麼不對梵舟行下手呢?
退一萬步講,就算梵舟行沒有某種體質,可以他在佛門的地位,上界應該不會放過通過他干預整個佛門的機會,不是嗎?」
陸今安輕呼出一口氣:「畢竟佛門一直搖擺不定啊。」
裴縮妤將右腿搭在左腿上:「你的考慮不無道理,不過為師覺得現在不必考慮這麼多,畢竟手頭的情報有限,而且你遲早就會和梵舟行對上。」
陸今安「嗯」了一聲,轉而關上窗戶,對著裴縮好妤說道:「那師尊您先休息,徒兒再去修煉修煉。」
「不陪為師一起嗎?」
陸今安看了眼師尊高挑有致、玲瓏起伏的曼妙嬌軀,笑著搖了搖頭:「師尊您今晚先歇一歇。」
說著,便作了一揖離開了師尊的臥房。
對現在的他來講,師尊該嘗到的已經嘗到了,嘗不到的以現在的實力也嘗不到。
不如趕緊提升實力,然後一鼓作氣的吃掉師尊的一切----或者被師尊吃掉也行。
等到了那個時候,說不定可以看到師尊更加『狼藉」的一面,所以現在沒必要一直纏著師尊。
坐在凳子上的裴綰妤聽著乖徒兒離開的閉門聲,嘴角的笑意並沒有消失。
她能猜到乖徒兒的心思—自己又何嘗不是這樣的心思?
更何況,她還想.·····
裴縮妤一手覆上自己的小腹,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本就水潤的雙眸越發迷濛。
「陸筠竹—」
裴縮妤眸底閃過一絲玩味,繼而收斂心思抬手一揮,桌面上便多出了先前和乖徒兒在寒山寺內抽的兩支姻緣簽。
她雙手掐了一個法訣,時間法則如旋流般將兩支簽覆蓋。
她並不是想通過時間法則來探查什麼,因為她清楚帝釋天的失蹤肯定被兇手做足了措施。
不然天衍閣早就知道帝釋天現在的情況了。
裴縮妤雖然擅長時間大道,但是也清楚時間大道的諸多限制,而在卜算之道上,自己肯定是不如天衍閣閣主上官奇正的。
不過她也可以通過時間法則確定一件事,那便是帝釋天還沒有死,不然寒山寺的香火願力早就潰散了。
「以帝釋天的實力,佛門要想把他拿下也不是一件易事,但是並沒有大戰過的情報。"
「算了,先不考慮這事了。
裴綰妤收起時間法則,起身來到床邊坐下,褪下繡鞋躺下的時候,她想到的是已經成仙的陸筠竹。
雖然只從乖徒兒的嘴中聽過隻言片語,但是裴綰妤能感覺到陸筠竹在乖徒兒這個人身上的強勢。
她不清楚陸筠竹當初放任乖徒兒離家出走的原因,不過不妨礙她對陸筠竹的重視。
裴縮妤有種預感,這女人很不好對付。
不過——·.
「我也不好對付啊。」
破曉。
晨練完、沐浴完的陸今安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城門口的飛舟,便重新走進寒山寺中。
藏書閣內,東方星瀾依舊在如饑似渴的看著書,似乎一晚上沒睡。
藏書閣的角落,兩隻犬妖睡得正香,陸今安的腳步讓少女睜開眼晴,但看到是陸今安後,便放鬆了下來。
陸今安走到東方星瀾的身邊:「沒睡?」
「嗯。」東方星瀾合上書冊,披好斗篷:「我該晨練了。「
「回飛舟上吧。」陸今安一邊說著,一邊問道:「你經常不睡?」
「浪費時間。」東方星瀾淡淡說道:「睡覺不能變強。」
陸今安瞅了她一眼:「煉體已經夠累了,你不會困嗎?」
東方星瀾邊走邊說:「會,但是困的時候我會去田裡、醫館這些地方看一眼,有很多人比我更累。」
看著東方星瀾的側臉,陸今安有些無語的說道:「你的腦子肯定有點毛病———嗯,你果然挺瓜的。」"
東方星瀾了眉:「你——」
陸今安直接打斷她的聲音:「累了歇息就得了,還和別人比誰更累·—"·
算了,和你講了也是浪費口水,不講了。"
東方星瀾正要開口反駁,但是走出寒山寺看到的一幕讓她將話又咽了回去。
視線中,兩名跪在地面上的佛陀讓她不由睜大了眼睛。
「寶月佛——.」
這位佛陀她是知道的,因為見過幾次他出入父皇皇宮的一幕。
父皇雖不曾在寶月佛面前失態過,但是寶月佛也從未跪拜過父皇。
不僅如此,寶月佛數次接引父皇前往佛門觀摩的時候,都是居高臨下的態度。
可是現在,這位佛陀竟然面朝萬道宗的飛舟跪著?
「不用看了,跪了一晚上了。」陸今安淡淡說道:「師尊不讓他起,誰都不敢讓他起。」
東方星瀾忍不住問道:「靈山的真如佛祖都不行嗎?」
「不行。」
東方星瀾沉默著,她第一次對天下第一仙宗的強勢有了一個直觀的認識,
「走吧。」陸今安懶洋洋的說道:「等你晨練完,說不定嘉寧帝也進城了。」
東方星瀾心頭一動,連忙縱身一躍來到飛舟的甲板上,舉目望去,城外確實停駐著一艘金碧輝煌的飛舟。
她當然認識這艘飛舟,因為佛門每次接引父皇的時候,用的都是這艘飛舟。
東方星瀾問:「為什麼在外面停著?」
陸今安隨口胡扯:「大概是宵禁沒過吧。」
東方星瀾雙手微微握緊,不由又看了眼下面跪著的兩位佛陀。
陸今安慢悠悠的開口:「不晨練了嗎?」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晨練完之後,舟艙盡頭是浴室,你可以在那裡沐浴說罷,他便返回飛舟準備去看看師尊。
「陸聖子。」東方星瀾轉身開口:「你之前說,還會在我手底下當差,是嗎?」
「對。」
「我明白了。」東方星瀾眼帘微垂,她發現自己或許找到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了。
陸今安嘴角揚起笑容的走進舟艙,東方星瀾抿了抿唇,抬頭看向還稍顯暗淡的天空。
她依舊沒分辨出什麼是真,什麼是假,但是不妨礙她做出決定。
萬道宗可以托底,但如果萬道宗也抱有某種目的怎麼辦?
身為萬道宗聖子的陸今安可以托底,
因為他的地位就是一張難得的護身符。
東方星瀾轉身重新看向了城外金碧輝煌的飛舟,隱隱的,她能夠看見上面飛舞的屬於皇室的龍旗。
她握緊雙手,心底明白自己走的是一步險棋,一旦被察覺,整個東方皇朝肯定蕩然無存。
可是.—..—-自己的所作所為同樣也是為了東方皇朝。
『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