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的同情也只有那麼一點。
她雖然不喜歡陸桑城，但這個狗男人到底都是她孩子的父親，是她的丈夫，現在還是屬於她的。
哪兒有別人來搶的份兒。
陸桑城並沒有跟她多說話，把擋在季呦呦面前的陸星厘小朋友給抱了起來，牽起季呦呦往外面走，只留下一個心都快碎了的楚清羽在原地。
＊
周末的時間都是過得很快的，一轉眼，季呦呦就又要回到育紅班上課了。
小朋友們很可愛，但上班這件事怎麼想都讓人覺得不太美妙，季呦呦走進教室的腳步都格外沉重。
不過兩個小崽子還挺高興的。
季呦呦在來的路上問他們為什麼，陸星衍想了想，回答：「在家裡很好玩，在學校也好玩，兩種好玩不是同一種好玩。」
陸星厘贊同點頭。
季呦呦笑起來，終於明白為什麼有些人會說跟小孩子待在一起會很治癒了。
他們看待一些事情的時候，用的思維方式跟平淡的大人是不一樣的，很多事情在他們的世界裡都會裹上一層童趣的色彩，他們天生就不會偽裝，也能看透很多東西的偽裝，直接到達它們的內里。
陸星厘和陸星衍都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育紅班是沒有什麼教學任務的，最多一天也就上一兩堂課，然後老師給他們讀一下故事，帶著他們做遊戲。
陸星厘跟別的小朋友都不一樣，她對於知識的渴望比正常小孩更強烈，學習的進度也遠遠甩開她的同學們一大截。
所以在平時上課的時候，季呦呦和李淑月考慮到她的特殊性，基本上都不會強制要求她跟著老師們上課的節奏走。
陸星厘自顧自地拿出了自己的書。
這本書她其實已經看過一遍了，但是後面看別的書的時候，感覺裡面有些最開始看的時候沒辦法理解的定義都有了新的解釋，所以決定再看一次。
她一看書投入的時候根本感覺不到外界的時間流逝，被哥哥戳了戳手臂回過神來的時候，老師已經宣布讓同學們自己玩兒玩具了。
陸星衍把水杯遞過來：「喝點水。」
陸星厘舔了舔下嘴唇，果然感覺有點干，接過來喝了一口，小聲道謝：「謝謝哥哥。」
陸星衍朝著她笑：「不用謝的。」
「厘厘，我昨天也看了一點數學題，有個知識點感覺看不懂，你可以給我講一下嗎？」
他在學習上不如陸星厘有天賦，電視錄影機在學習的時候，他也並不是都在玩兒。
他學著厘厘的樣子看書自學，現在已經勉強掌握小學三年級的知識了。
陸星厘欣然答應。
小朋友都有一種角色扮演的愛好，她最喜歡給哥哥當小老師了，教會別人自己會但別人不會的知識，能給她帶來巨大的成就感。
她耐著心思開始看陸星衍拿出來的題目，對她來說，也就是看一眼就能得出結果的難度，但擔心陸星衍沒辦法跟上她的思維，她聲音放得很輕很緩，聽起來耐心至極。
心心也在情不自禁地看他們。
陸星厘講的這個知識點昨天她的家教老師也講到了，只不過她沒聽懂，但是她想問的時候媽媽剛好來了，如果問太多遍，媽媽一定會覺得她很笨的。
但是如果不問，今天的作業剛好就有這個題目，做不好回去媽媽肯定也要罵她。
她想要搬著小凳子過去和陸星衍一起聽，但是還是陸星厘拒絕，只能悄咪咪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豎著耳朵聽。
好在陸星厘講得很清楚，每一個細節都被掰開來，她沒聽一會兒就明白了。
整個教室里就只有他們這個角落這麼安靜，沒一會兒就有班上調皮的同學注意到了他們，湊上來。
「喲！陸星厘！你又在看那些亂七八糟的天書！！」
在講台上守著他們的季呦呦當然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這邊的動靜，不過她觀察了一下，並沒有出聲干預。
在這個班上，她是老師，她身為學生的兩個小寶跟同學們才是一個個體。
他們這個小團體有自己的相處模式，她這個外人如果隨便干預，不僅不能保護她的小孩，反而只會讓同學們討厭他們。
所以只要不出現之前王天龍小朋友被欺負那樣的事情，她就不會隨便插手。
「啊！陸星厘居然在給陸星衍講題！哈哈哈，陸星衍你不是哥哥嗎？為什麼還沒有你妹妹厲害？！！」
王天龍聽得皺眉，也圍過來：「你說什麼呢？」
「陸星厘給人講題怎麼了？給你講你還聽不懂呢？也好意思在這兒笑？！」
被懟的同學不服氣：「那又怎麼樣？這些亂七八糟的書我看不懂就看不懂了！大部分人都看不懂！像是陸星厘這樣看得懂的才是怪胎！！」
說到妹妹身上，陸星衍就坐不下去了，眸色平淡地看向了這位同學，「我確實沒有厘厘厲害。」
「厘厘很聰明，她現在已經自學完了初中的知識，準備開始看高中的。」
「我在這方面不如她，我一直都知道，所以我才會也跟著學習，遇到不會的就問她。」
「但是你們，」陸星衍語氣里透著一點不理解，「你們什麼都不懂，甚至連她看的是什麼書都看不懂，像個文盲一樣，不好好向她學習也開始努力就算了，竟然還要嘲笑比自己更厲害的人。」
說完，他好像在特別誠懇地發問：「你們在嘲笑什麼呢？難道自己是個文盲是一件很驕傲的事？？」
「……」
同學們都瞪大了眼睛。
季呦呦聽到這話倒是眼裡微微帶了點笑意。
她的大寶也是有進步的，上次跟王天龍爭執沒忍住動了手，但是這次只是用嘴就把那些同學反擊得說不出話來。
王天龍第一個沒忍得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周圍的同學都看向他，他連忙止住笑，正經道：「我不是笑話你們啦，我只是……呃，突然想起來一件很好笑的事。」
心心也露出了點笑意，沒有搭理那些同學，只是看向了陸星厘：「厘厘，我也有題目搞不懂，你可以幫我看看嘛？」
陸星厘當然沒有拒絕。
她開始給心心講題，陸星衍本來準備自己看書的，但是心心問的題目剛好都是他前兩天看到的。
他雖然勉強明白了，但有些細節還是雲裡霧裡的，於是乾脆也湊過來一起聽下去。
有別的同學別剛才他一席話說得面露愧疚，也覺得自己跟陸星厘比起來好像才是一天天只知道玩兒，不務正業的那一個，想要湊過來聽陸星厘都講了些什麼。
不過沒一會兒，他們就一臉暈乎乎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天娘誒！這都說了些什麼？！
他們現在的水平，絕大多數都還停留在能數的清楚十個手指頭的模樣，更有甚者，有些家裡不重視教孩子的連十個數都數不清，怎麼可能聽得清楚陸星厘說的話。
不過他們倒是對陸星衍剛才說的話有了更深刻的認識。
陸星厘，她真的是天才。
同學們不約而同地看了一眼侃侃而談的陸星厘，紛紛決定以後再也不嘲笑陸星厘了。
她確實不怎麼合群，和班上的人都不一樣，但是，她可是天才啊！
天才能跟他們普通人一樣嗎？！
「……這裡聽明白了嗎？」陸星厘講完之後喝了口水，耐心地看向心心。
心心看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帶著濃烈的崇拜，聽了這麼一會兒課，她自覺跟陸星厘的關係也更進一步了，說話的語氣比平時放鬆了不少：「嗯嗯！」
「厘厘！你真的好厲害！！你講的這些知識點比我的家教老師還要清楚！要是她也這麼講，我就不會老是聽不明白被媽媽罵了。」
這倒也不是說她媽媽請的家教老師不好，人家能在這年代當上家教老師肯定也是有實力的。
只是家教老師終究是大人，他和身為小孩子的心心有天然的隔閡，也不清楚小孩子的思維模式，相比之下，肯定是陸星厘說的話心心更能理解一些。
陸星厘很少被家裡以外的人夸，聽到這話臉頰微微紅了些，有點不好意思地小聲說謝謝。
講台上的季呦呦眼裡的笑意更濃，她對這一幕很滿意。
據那些彈幕說，在原來的劇情里，她的厘厘就算是在夏雙雙嫁進來之後成長成了很厲害的數學家，但她一直都是孤獨的，從來沒有走出過那座困住她的小黑屋。
季呦呦不希望這樣。
她希望陸星厘也能感受到這個世界上各種各樣的感情，不至於這輩子從沒有一個人能理解她，讓她自始至終都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很快，小朋友們就被招呼著去上廁所。
陸星厘是女孩子，以往跟哥哥一起分開之後就是一個人了，但今天她身邊多了一個心心。
她以前從來不覺得有人陪伴有什麼意思，反正她最喜歡的東西就是數學，有人在旁邊嘰嘰喳喳的吵鬧還會影響她思考遇到的問題。
但是現在。
她看了一眼旁邊的心心，這個感覺好像還不錯。
上完廁所出來的時候，她們並排著洗手，陸星厘垂著腦袋洗得很認真。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心心卻有些躲閃，好像害怕她看到什麼一樣，嘗試著撩了一下衣袖又放棄了，就這麼將就著小心翼翼地洗。
陸星厘注意到了她彆扭的動作，猶豫了一下，主動湊過來：「你這樣子是洗不乾淨的。」
心心嚇了一跳，下意識想要把手藏起來，慌亂道：「沒、沒關係，我不洗了。」
「不行哦。」陸星厘搖頭，糾正她：「我們剛才上了廁所，手上的細菌是很多的，如果不洗乾淨的話，這些細菌跟著手到處摸，會生病的。」
見心心還躲躲藏藏的，陸星厘沒有多想，只以為她是跟有些小朋友一樣，不喜歡摸涼涼的水。
她嘆了口氣，覺得自己的小夥伴真是不懂事，特別負責任地把心心的手拿起來想要挽起她的衣袖。
心心瞪大了眼睛，慌到不行，自己都沒注意推了一把陸星厘，聲音也有些大：「我說不需要！」
「我不用你幫忙！！」
但已經遲了，陸星厘被推得倒退一步，但剛好看清楚她手臂上的傷痕。
那是被打出來的。
陸星厘很清楚。
在他們媽媽還沒有變成現在這個溫柔模樣的時候，她也時不時地被媽媽打。
媽媽害怕爸爸回來看見了，經常會控制住不在她身上留下明顯的傷痕，但是有時候還是會沒注意到。
這種時候，她身上的傷痕就跟心心身上的一模一樣。
……所以說，心心，也是被她媽媽打的嗎？
可是據心心說，她媽媽是很愛她的呀，還給她請家教老師教她，如果不愛的話，那不是應該跟以前的媽媽一樣，根本不管她嘛。
但是，如果心心媽媽真的喜歡她的話，又怎麼會捨得打她呢。
她現在的媽媽很愛她，別說用竹條打了，就是她在玩兒的時候不小心磕碰到哪裡，媽媽都會很心疼，甚至自責地掉下眼淚來。
陸星厘的腦袋亂成一團。
而心心反應過來，連忙把衣袖給扯了下來，垂著頭用力地咬著嘴唇。
她、她剛才不是故意的……
李淑月注意到了她們這邊的動靜，看過來：「怎麼啦？心心？厘厘？」
心心後背起了一層冷汗。
上次王天龍和陸星衍的事情她是知道的，也是就推了兩下，最後事情鬧得那麼大……
如果讓她媽媽知道她在學校里打架，肯定會……
心心硬生生地打了個寒顫，眼裡也沁出了淚水。
但出乎她的預料。
陸星厘迎著李淑月的目光抬起頭來，「老師，沒什麼事哦。」
她撒謊了！
心心瞪大了眼睛朝著陸星厘看過去，卻見女孩兒眼眸微彎，好像在告訴她沒關係的。
心心心臟好像被什麼東西戳了一下，說不出話來。
李淑月面露狐疑：「真的沒事？」
陸星厘堅定地搖頭，主動拉起心心的手：「老師，我們洗完手回教室啦！」
李淑月這才放下心來：「沒事就好，注意安全啊！」
心心感覺到李老師的視線從他們身上移開，這才鬆了口氣，不過沒一會兒她又想起了什麼，擔心起來。
剛才陸星厘好像看到了……
她用力抿了抿嘴唇，有些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