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子桑離自己說了不必她來請安,林濃也樂得躲懶。
但如今既與蕭承宴圓了房,總要來敬個茶的,否則來日說出去,自己不占理。
姿態規矩的跪下。
就如同新婚第二日來請安一樣。
女使端來茶盞。
亦如當日一般,杯身滾燙。
但這一次,她沒有隱忍下來,把茶盞打翻了出去。
茶水全都潑在了花枝綿延的地毯上。
子桑離眸光一閃。
大約是沒想到她竟這樣沉不住氣。
緊接著,一道修長身自殿外步入。
氣勢沉沉。
子桑離正欲發難,看到蕭承宴過來,心底的得意和原本要怒斥林濃的情緒一下子凝結住,呆呆看著他,心中一痛,眼中立馬盈滿了委屈的淚光。
「……殿下!臣妾不知是哪裡得罪了林妹妹,就連您去寵幸她,也是臣妾主動提的,不明白她為什麼鬧這一出來冤枉臣妾!」
茶盞這會兒早已經降溫。
就算賤人再如何狡言善辯,旁人也不會相信她!
子桑離坐等蕭承宴呵斥她,從此厭惡她!
林濃低著頭,沒有說話。
只是輕輕拉了拉衣袖,把手給掩在了下面。
蕭承宴遠遠過來的時候,正好看到林濃打翻了茶盞。
破出去的茶水有著濃濃的氤氳,溫度一定不低。
大周人吃茶,大抵都喜歡七八分燙,溫度高一點也沒什麼問題,根本不至於燙傷。
下意識覺得是林濃在動小心思,皺了皺眉,心裡是不愉的。
但見她拉衣袖遮掩的動作,總覺著應該問一問:「把手伸出來!」
林濃沒有照做,只是輕輕道:「臣妾怕燙,沒有把茶盞端穩,是臣妾的錯!」
蕭承宴這樣的上位者,最不喜的就是有人阻擋他探究真實結果!
「怡然,把你家主子的衣袖拉開!」
怡然應聲,立馬照做了。
輕綢拉開。
露出一片通紅的手背,還有水泡浮了起來。
如此情形,與她細嫩柔白的手背一對比,簡直是觸目驚心!
若非茶水極致滾燙,根本不可能會燙成這樣!
蕭承宴目光一厲。
差點,就又冤了她!
子桑離臉色一變。
這怎麼可能!
明明吩咐了茶水一定是要溫的,怎麼可能把她燙成這樣!
難道是備茶的女使,根本就已經被她給收買了?
「殿下,臣妾沒有那樣做!她來之前就已經燙傷了,與臣妾無關的!」
怡然膝蓋一挪,轉向了蕭承宴,高聲道:「王爺!主子來敬茶的時候雙手都是好好的,路上還遇見了您身邊的文玉姑姑,姑姑可以作證的!」
又指向殿中的某個女使。
「主子的手,就是被那個丫頭端來的茶水給燙的。」
子桑離當然不會準備滾水。
但林濃已經忍了她一次,又怎麼會再忍她第二次?所以早早準備了一些礦石粉末在指甲里,趁著接茶盞的動作,快速挪開杯蓋撒了進去。
這礦石粉末興致特殊,一旦沾水就會立馬滾起來。
如此不但能讓蕭承宴看到她的刻薄,還能讓她對身邊人起疑心,時時刻刻處在被背叛的緊繃之中,心慌意亂啊!
蕭承宴臉色陰沉沉的,風雨欲來。
彎腰扶了林濃起身:「小心傷著膝蓋,起來。」
子桑離見他這樣溫柔待林濃,控制不住尖叫:「那也一定是被賤人收買了,臣妾什麼都沒做過,都是給人陷害的!」
她說話難聽。
完全不符合一個親王妃的尊貴身份!
林濃身子微微一震,似是被她的難聽話給傷到。
她仰頭看向男人,嘴角扯了一抹體諒和自嘲,仿佛認定了他一定又在心中冤枉自己。
「一定是下頭的人起了壞心思,想挑撥臣妾和王妃之間的關係!臣妾相信王妃是無辜的,這事一定與她無關,是臣妾的錯……」
她咬唇,小臉蒼白,寫滿了無助。
「是臣妾……不該嫁進來!」
她不提子桑離的惡。
而是主動說了是下人挑撥。
是因為知道,蕭承宴根本不會為此懲罰她什麼,頂多責罵兩句也變過去了。
畢竟昨晚,他正式破了對子桑離的誓言呢!
但是雪山崩塌,任何一片雪花都有貢獻力量,不是麼?
撬開一點懷疑,灌輸「子桑離本性尖刻」進蕭承宴腦子的緩解,一步都不能少。
子桑離看著她楚楚可憐的樣子,惱火至極。
若非心腹拉得快,怕是已經一巴掌扇了上去。
「殿下,把這丫頭拖下去大刑伺候!她一定會把背後指使供出來,您會知道臣妾是無辜的。」
蕭承宴餘光觀察著林濃的反應。
他這輩子見慣了各色狐狸,不會看不穿一個小女子的偽裝,而林濃不驚不慌,還十分贊成的樣子,他便肯定,這丫頭根本不是她收買的。
若是尋常手段審一審,必然審出是林濃指使這個結果。
但若是用他的手段審了,怕是供出來的事實,會使妻子難堪!
是以,他沉聲下了決斷:「這件事到此為止!」
子桑離不敢置信的瞪著他。
他竟然就那麼斷定了,是自己在刻薄林濃!
「殿下!您怎麼能這麼多臣妾,臣妾是無辜的!」
蕭承宴心下是惱火的。
她為了自己的運途,非要等到十八歲圓房,他理解她,不願意逼迫。
可她為什麼就不能為他考慮一些,當好一個大度寬容的王妃,與林濃好好相處,讓她早日誕下長子!
他不願意為了一點小事懲罰她、說重話,可她真的太任性了!
「本王的話,不想再說第二次!」
他語氣深沉。
讓子桑離渾身一震。
「殿下!您對臣妾就一點信任都沒有嗎?」
蕭承宴冷聲道:「本王若是不信你、不重視你,你還能安安穩穩當你的王妃嗎?」
林濃輕輕拉了一下他的衣袖:「王妃只是心裡不痛快,請您別這樣凶她!」
「閉嘴!」她的求情,叫子桑離更為光火:「本宮與殿下說話,什麼時候輪得到你一個妾室插嘴!」
林濃尷尬,福了福身:「臣妾多嘴了,但是這個妾室,也不是我林濃上趕著要做的!臣妾只是沒您好運氣罷了!」
「何況王爺能力卓絕,能嫁與王爺為側妃,臣妾從未以為是貶低,就如同那麼多公爵、一品大員家的女郎嫁與陛下為妾,也從不覺得是什麼丟臉的事!」
「臣妾的父兄好歹也是王爺的心腹臣子,王妃何必如以此一而再地那『妾』這個字來羞辱臣妾、作踐林家!」
說完,她憤而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