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空氣激起渾身的雞皮疙瘩,讓周芸晚的腦子清醒了一些,意識到很有可能是停電了,畢竟屋子裡一片漆黑,衛生間上方的小窗戶也沒有光亮透進來。
看不清四周,她只能摸黑用水瓢不斷往身上傾倒熱水,洗刷泡沫的同時,讓身上儘量暖和起來,重複多次,總算是把粘膩感給沖刷乾淨了。
用毛巾擦乾身體,剛要穿衣服,就聽到客廳里傳來一陣腳步聲。
周芸晚的神經頓時緊繃起來,掃了眼門縫下透進來的暖光,一邊往身上套衣服,一邊朝外面試探性喊了聲:「誰啊?」
「晚晚是我,整個大院都停電了,我找了兩個手電筒照明。」沈宴禮低沉悅耳的聲音隔著一扇門傳進來,顯得有幾分模糊。
大院裡很少停電,手電筒都放在儲物間裡,他找起來費了一番功夫。
原來真是停電了啊。
周芸晚忍不住嘀咕了一聲,剛想過去開門,卻不小心腳下一滑,差點摔進了旁邊還沒來得及收拾的澡盆里,得虧她反應及時,抓住了一旁用來放東西的柜子。
膝蓋卻不小心撞到了櫃體上,手腕和手肘也傳來刺痛,她不由自主地痛呼一聲。
沈宴禮察覺到她的異樣,皺眉道:「沒事吧?」
聽著沈宴禮關心的聲音,周芸晚顧不得身體各處的疼痛,腦子轉得飛快,當即意識到這是個增進感情的好機會,立馬將涌到嘴邊的「沒事」二字咽了回去。
轉而可憐巴巴地擠出兩滴眼淚,含著哭腔嚶嚶道:「有事!嗚嗚嗚……」
沒一會兒,面前的門就被打開了一條縫。
裡面的人探出來半邊腦袋,她紅著眼委屈地望著他,水汪汪的狐狸眼像一潭秋水,淚花在眼睫毛上搖搖欲墜,似乎只要望一眼就能輕易把人給吸進去,可憐兮兮,惹人憐愛。
因為剛才那一摔,她洗澡時穿的涼拖鞋已經沒了一隻,光線差,壓根不知道掉到哪個角落裡去了,只能單腳踩在另一隻鞋子裡,扶著門框來穩住身軀。
衛生間的地板上全是水,一不小心就會被滑倒,眼見她快要支撐不住,沈宴禮下意識伸出手扶住她的肩膀,掌心入手是一片冰涼,他這才注意到她還沒擦乾頭髮。
猶如海藻般黑亮的頭髮濕噠噠的,被她撥弄在一邊垂在胸前,白皙無暇的肌膚被熱水澆灌得透出淡淡的粉色,沒來得及擦乾的水珠順著雪頸滾入衣領,性感又迷人。
距離隔得太近,一時間收回手不是,不收回也不是,只能虛虛搭在上面,出口的嗓音又沙又啞:「怎麼哭了?」
「地面太滑了,我又看不清,開門的時候就不小心滑倒了,手和腿都撞到柜子上了,痛死我了,嗚嗚嗚……」她是有心要裝可憐裝柔弱,但也是真真實實被撞疼了。
沈宴禮見她淚花都冒出來了,看樣子是真的撞疼了,扶著她肩膀的手改為扶住她的胳膊,建議道:「我先扶你去沙發上坐著。」
「好。」周芸晚眨了眨長睫,配合著他往客廳的方向走去。
察覺到她整個人柔弱無骨地往自己身上靠,沈宴禮渾身都僵住了,不動聲色往旁邊退了退,可他剛有所動作,身邊人就嬌嬌柔柔地說要站不穩了,無奈,他只能又靠回去。
一股股清甜的淡香不斷地湧進鼻尖,像是從她髮絲里飄散出來的,又像是從她身上散發的體香,霸占著他的全部感官,侵占著他的意志。
沈宴禮從未覺得從衛生間到客廳的這幾步路這麼遠過,還好就算再遠也有個終點,他扶著她在沙發上坐下,就立馬想要收回手,好擺脫眼下這令他心跳加速的處境。
留下一個手電筒,他就折返回了衛生間,深吸兩口氣,心跳才平復下來,霧氣在空中凝結模糊了視線,掃視兩圈,成功在放衣服的架子上找到她遺落的外套鞋子和毛巾。
而這邊的周芸晚盯著男人毫不猶豫抽身離開的背影,輕輕嘖了一聲,真是不解風情,不禁想他或許就不吃女人主動這一套?
而是喜歡欲拒還迎、青澀臉紅的小白花那一掛的?
但是她一直以來奉行的都是主動出擊,不是她自戀,而是以她的容貌和身材,不說百分之百,百分之八十的男人都是對她有好感的,在這個基礎上主動出擊的效率是最高的。
沈宴禮出身好,雙商高,能力出眾,長得也是一表人才,這種配置放在任何一本年代文里都是男主級別的大佬人物,他的眼光自然也要比尋常人高上許多,這點從他至今都沒有對象就可以看出來。
為了能夠抱上這條大腿,她可謂是從大河村開始就一直在有意無意向他示好,畢竟不管未來怎麼發展,打好關係總沒錯。
可是自從在火車上對他產生「歹念」後,她就把主要目標放在了拿下他當男朋友上面。
時不時不經意的身體接觸,以及曖昧的語言撩撥,大部分情況下他都是有些不知所措和害羞的,事實證明,她主動出擊的效果確實還不錯,至少一開始是那樣的。
可是最近幾天,他似乎是看破了她的拙劣招數,變得開始躲著她了。
早出晚歸不說,態度也不及以前熱情,看到她就跟老鼠看到貓似的,能躲就躲,不能躲就草率地打個招呼就跑了。
然而從他剛才擔心她的那個樣子來看,又不像是討厭她了……
總之,事出反常必有妖。
恰好此時,男人從衛生間出來了,高大的身軀在黑暗中顯得格外顯著,還沒等他走到跟前,她就癟了嘴,茶里茶氣地哼唧道:「哥哥你怎麼這麼慢啊?人家等了你半天,好冷哦。」
沈宴禮頓了頓腳步。
明明是埋怨的話,從她嘴裡說出來卻帶著說不清的曖昧繾綣,尾音上揚,就像是在跟男朋友撒嬌一樣楚楚動人。
男朋友?
沈宴禮被自己腦子裡冒出來的這個詞彙嚇得一愣,他為什麼會想到這個詞?難道就是因為最近的那些旖旎荒唐的夢嗎?
眉峰當即蹙了蹙,強迫自己把不該有的念頭拋擲腦後。
他一言不發,走過去把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又用毛巾把她的頭髮包裹起來,最後把柔軟棉拖放在她的腳下。
做完這一切,他就想要起身,可是這時,一雙帶著涼意的小手忽然捧起了他的臉,視線被迫上移,對上那雙染著緋紅的狐狸眼。
她直勾勾地盯著他,輕聲問:「哥哥,你討厭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