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行騎著馬兒跟在白所化的貓頭鷹身後,那貓頭鷹飛的很低,也會專挑有路的地方走,不會讓馬兒難以通過。
烏雅雖在地上跑,但也不比天上飛的慢上多少。
兩日後,清玄山往南兩百里外。
莊行從馬背上下來,到了一處不曾來過的村落旁。
那貓頭鷹也從天上下來,在青煙之中,重新化作了人形。
越往南走,山就越少,地勢愈發平坦。
這村落傍河而建,田中的麥苗豆苗蔥蔥鬱郁,樹下有人喝茶,有孩童追逐打鬧,一副安居樂業的模樣。
今年若不遇水災旱災,應當會有個好收成。
白先生遇妖族的山林,離這村子似乎很近了。
莊行不由得想,若那些妖怪將這小村洗劫,哪裡還有眼前這一幕安詳和諧的景象呢?
「白先生,那林子還有多遠呢?」莊行問。
「不到半日的腳程。」白說,「不過前面的路,你這馬兒怕是不好走了,正巧有個村子,依我看,你先去借個鍋灶,好生做頓飯菜,才是當務之急。」
似乎白先生又嘴饞了,這兩日忙著趕路,都只是吃的乾糧,雖然莊行帶了些零食下來,但昨日就被貓熊,馬兒和白先生一起吃完了。
包袱里還有糧,但都是粗糧肉乾,肯定沒法和熱鍋做出來的飯菜相比。
莊行便牽著馬,進了村子,找村民買些新鮮的菜肉,生火做飯。
見他穿著道衣,模樣生的俊俏,村民都待他很友好,問道長來此為何?
他只說是下山雲遊修行,免得村民們徒生擔憂。
不過他還是問了問,近來,這村里可有米糧失竊,雞鴨丟失之事,村民們互相看了看,都搖了搖頭,只說前兩年田裡有稻穀被野獸偷食,但後來有一位仙師帶來了仙種,將那仙種栽下後,就不再見過了。
莊行一打聽,心裡就知道了那仙種是芸苓培育的土隱藤,多半是有一位師兄師姐來過,在此傳播下了種子,平時那藤都隱匿在土裡,面上卻是瞧不見的。
他旁敲側擊地問了問一些事情,在這村落中吃了飯菜,給烏摘了些新鮮的蘿下葉子。
他才請白先生繼續帶路,很快便看到了一處林子。
「就是這林子了。」白說。
莊行聚於眼,但看不到妖氣。
小妖的妖氣只會被樹木所掩蓋住,他尚未走到林中,但已經人跡罕至,雜草叢生,那裡應當不會有什麼大妖。
尚未到糧食收穫的季節,妖族們計劃人口奪食,也不至於現在動手,沒必要早早就來到人類的世界,打草驚蛇。
莊行走到這裡,也就不往前走了,再往前,難免被其中的妖族察覺,他尋了一處地勢偏低的地方,將馬兒牽到此處。
守目從搭包中跳了下來,莊行說:「守目,我兩日說與你的事情,你可都記下了?」
「大王,我都記下了。」守目點頭。
莊行又與守目對答了一番,見守目都把他教的話,記住了,這才稍微放心了些。
「我會以夜遊之術,將神魂附於你身。」
「一切安全為上。」莊行說,「倘若那些妖怪,想不利於你,我會傳音於你耳邊,到時候你啥都不要管,往我這裡跑便是了。」
「放心吧大王。」守目胸有成竹地說,「它們只能在我屁股後面吃灰,追不上我的。」
「好。」
莊行摸摸它的頭,從懷中取出一張風符。
「你離我遠些,白先生上次在這林中遇見的是貓狗狐妖,它們的鼻子都很靈,難免聞到你身上有人的味道,我驅符為你去味,你再進去。」
守目乖乖聽話,站到了一旁去。
莊行催動符篆,一陣風平地而起,將貓熊的毛髮吹的蓬鬆刺動。
風平之後,莊行問道:「你聞聞你身上還有人的味道麼?」
貓熊嗅了嗅自己的尾巴,說道:「大王,沒有了,那我現在就進去了吧。」
「再等等。」莊行說,「你再聞聞,看你身上的味道和你以前未到觀中居住的時候,一不一樣。」
貓熊聽了他的話,又抱住了自己的尾巴,仔細地嗅了嗅。
「好像是和我以前和媽媽一起住在洞裡的時候,味道不一樣。」貓熊說。
紅貓熊的嗅覺很靈,比貓狗狐都靈,因此守目能明顯感覺到此時它身上的味道和以前的自己不一樣。
「你仔細想想,那時候你身上還有什麼味道。」莊行循循善誘。
做戲自然要做全套,把可能會出現破綻的地方都遮掩掉。
莊行雖然為守目驅除了人味,但其它的味道也一併去除了。
一隻在山野之中遊蕩的貓熊精,自然不該有那麼乾淨。
他覺得應該去弄點泥巴味,才像是一隻山里跑出來的貓熊。
貓熊在他的引導下,舔了舔自己的毛,紅貓熊是用舌頭去感知味道的,它細細地品嘗了一陣,好似忽然靈光一閃,跑到一旁的泥巴里,使勁掏了掏幾下,又在那邊樹下的葉子裡打滾,過了好一陣才回來,
它回來後又仔細地噢了噢,說道:「就是這個味道!那時候在山上就是這樣的!」
「好。」莊行盤腿坐了下來,靠在馬兒旁邊。
他在樹陰下施展夜遊之術,那縹緲的神魂從他的肉體裡鑽了出來。
「有兩個大王!」守目驚呼。
「這是夜遊術。」莊行說。
此時還是白天,他隱隱感覺到一種熾熱。
夜遊術,夜遊術,本就該在天黑後才能使用,不過只要不直射太陽,以莊行的修為,也不會有什麼大礙。
「你放開心神,我好鑽進你耳朵里。」
「大王你來吧。」
莊行便往前一飄,化作一縷清風,藏在了貓熊的耳朵之中。
貓熊的耳朵乃是向外的三角形,和貓熊的頭在一個方向,守目的耳朵正好聾拉下來,替他遮住了陽光,同時在這個視角,他也能看清守目看見的東西。
白在一旁默不作聲地看著這一幕,他並未出聲干涉,但又化作了一隻小小的山雀,飛向了天空,從高處俯瞰貓熊的動作。
飛走之前,他還落下了一根羽毛,正巧落在莊行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