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妖怪乘船
次日，莊行一夜未眠，與此地的妖怪們，圍著篝火，聊了整夜。
比起上次的謹慎與小心，第二回見面，妖與他多了些親近感。
看起來，道人沒有騙妖，真有法子，替它們解難。
清晨透亮，露水浸潤了草地，油布上也多了水霧。
那邊的臨時用石頭搭起來的灶台上，有人烤了鍋盔，把昨日拿出來的東西一一收攏到馬車上。
白瑜對老狐狸說：「各位若是有意，便可與我們一同去宜都一趟，親眼看看虛實，待看過了之後，再回去自己的族中，與族人商量。」
「麻煩了。」老狐狸說。
白瑜便喊人清理出一輛馬車，請貓妖狗妖和狐妖上去。
三頭狼妖同樣隨行，只是它們模樣兇猛，難免嚇到尋常百姓，莊行就讓它們聚攏在自己和芸苓的周身，走在車隊的最後面，以術法隱匿它們的身形。
一行人，就這樣，往人的城鎮趕去。
此地離宜都頗有些距離，但來時帶著的這些車馬，回去就用不上了。
於是走了五日，他們就改乘了水路。
坐的是蒲草商會的運船，白瑜把事事都考慮的詳細周到，這船是她來之前就備好的船。
這船本來是運貨用的商船，是一艘三桅的沙船，方頭，方梢，平底，看起來方方正正。
宜都那邊渡人用的棚頂小船，漁船，和這樣的沙船比起來，就像是一片漂浮在水面上的樹葉，就算是最小的沙船，也能載重四萬斤左右的貨物，可供幾十名船員在船上吃喝用度。
運河能抵達的地方，沙船都能去得，就是海里也可進去一游，不過沙船最適合的還是在淺水之中行駛，淺水之中，就算擱淺了，平底的船艙也能幫助它輕鬆地回到水中，但到了深水，這樣的設計，反而很容易使它出現故障。
白瑜帶著眾妖，在渡口處走上了這艘長有五十餘米的大船。
深居深山野林的妖怪，何時見過這樣的一艘大船。
就是活了許久的老狐狸，也只是遠遠地瞧見過船叟撐的小舟，像這樣的船，乃是它生平第一次見，頗為震驚。
船上並沒有什麼外人，即是打算與妖共處，便也將這些妖怪的存在，告知了船員。
道人也散去了術法，將那三頭狼妖亮於眾人眼前。
船員見到那體型巨大的狼妖，心中一陣驚恐，好在有道人為其定了心神，芸苓又在船上煮了調神養心的靈茶，贈與眾人，才叫他們安定下來。
此時，他們已經深入人世，處在一個小些的渡口。
渡口旁就是驛站，就是離宜都稍遠的小驛站，依然人聲鼎沸，有許多人來往。
官道上四處可見騾馬驢車，那些是趕路的商人，也有背著包袱，書生打扮的人，這些是陳州各個州縣的私學推薦的鄉貢，這是要去宜都趕考，參加每三年一次在宜都舉辦的鄉試。
幾隻貓妖順著桅杆，爬到了帆布網的頂上去，朝著四處觀望。
它們輕聲細語地說著什麼，微風帶過了它們的聲音，不過是在讚嘆「好多人」，「好多的馬」。
休整了片刻後，船帆拉起，沙船迎風而行，在數十米寬運河上起航。
桅杆上的貓妖蹲坐下來，看向了青色的江面。
這江上，不止一艘沙船在前進，也可見別的沙船。
大船和小船都有，載人的小船上，有帶著帽子的船夫擺渡，遠遠能聽到悠長的船號子。
貓妖們張大了嘴巴，站在高處眺望人的世界。
老狐狸的視線，則是大多聚集自己所在的沙船上。
它在船板上步，以前在人的面前，妖都要躲躲藏藏，避免被人發現，
但今天沒有那個必要，它四處走來走去，也無人會拿著棍子刀劍，要來追趕它。
不知沒人趕它跑，還有一個人願意為它解答疑惑，白瑜走在老狐狸的旁邊，一邊走，一邊為老狐狸答疑解惑。
老狐狸問：「人造一艘這樣的船，需要多少時日？」
「在宜都我們有一個造船廠。」白瑜說，「像這樣的一艘三桅沙船，約莫需要兩月，大概六十天左右能完工。
？7
「六十天..：」老狐狸在心中默默算了算。
狐狸又問：「這船是你們的長老用法術做的麼？」
白瑜說：「造船不需要法術。」
「一點法術都不用麼？」
「當然不用，我們用雙手造船，造船廠里除了少部分的木匠和船師以外，其餘的都是普通人。」
老狐狸看向了腳下的船板，難以想像要如何在六十天內，造出一艘這麼大的船。
至少狐狸是造不出來的，狐妖族造過竹筏用來渡河，也就是把竹子砍下來綁在一起，踩在上面就能漂浮在水上，可眼前的這艘沙船，絕非是把木頭劈開，簡單地綁在一起，再難的事情，它們就不會了。
比如那些棚頂的小舟，它們造不出來，雖然造不出來，但它們看得懂那是怎麼一回事，所以也不會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但這一艘沙船不一樣，老狐狸跟著白瑜去參觀了甲板下的輪車，像這種大船，都採用了類似馬車車輪的結構代替船槳，它看著那些精巧的結構，不由得讚嘆於人的工藝與智慧。
來到這船上以前，它以為樹林外那些村落里養雞養鴨，種田耕地的就是人，但來到這船上以後，它才知道，自己只是一隻看到井口下的青蛙。
青蛙抬頭以為自己看到的天空就是全部，卻不知道它身處一口深井之中，看到的東西連天空的冰山一角都算不上。
多少年來，人的王朝興衰更替，可不管如何，人都始終在這天地繁衍不息，這是有它的道理的。
再厲害的妖，一旦死了，就會化作塵土，消逝於縹緲之中。
但人卻能一代代地傳承下來，不斷地進步。
哪怕一個再弱小的人，他也有他可以做的事情。
「人，真乃萬物之靈也..：」老狐狸發出了感嘆。
它心裡有些沮喪，因為妖比不上人。
但同時，它有一絲慶幸與喜悅。
因為它作為一個妖，乘上了人的船。
這艘船，或許能載著它和它的同族，走的更遠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