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狐狸若有所思，與白瑜又聊了一會兒，退到一旁去了。
用祖宗們傳下來，逃命保命的法術，去給人做表演，這是狐狸從沒想過的事情，它需要一些時間自己思慮一番其中利害。
如今貓狗狐，都為它們尋到了長處，最後剩下的，便是那三頭壯碩的狼妖。
雖然眾人嘴上不說，但對這狼妖，心中的畏懼之色，並未減少幾分。
許多人就是見到了家養的狼狗，聽了幾聲狗吠，都會心中惶惶，更不用說這些不拴繩子，能輕易將人撲倒，咬死的狼妖。
便是狼妖敗於道人手下，乖乖地坐在了樹下，但也沒幾人敢靠近那處。
要說白瑜心中不害怕，那是假的，她也是人，見到了一頭牛犢大小的狼妖，當然會本能地感到恐懼，但她來到了那三頭狼妖身前，有莊行和芸苓在，她心裡不至於沒底。
至於如何考核狼妖，其實不必考核，也看得出它們的長處是什麼。
誰不知道狼是種什麼樣的野獸呢？
它們是天生的狩獵者，眼前的狼妖，毫無疑問，最擅長狩獵與戰鬥。
莊行與狼妖坐著談論了不少的事情，對狼妖一族，認識了更多了，他起身與白瑜商量了幾句，將自己從狼妖那裡聽來的事情，一一道出。
「你知道宜都來了一群西蕃人麼？」白瑜聽莊行講著，忽然打岔道。
「西蕃人麼。」莊行頓了一下，「我年前廟會的時候，與他們撞見過，
可你忽然提西蕃人幹什麼？」
去年帶著小妹去宜都逛廟會的記憶猶新，他記得那些個異族的來客，那個名叫阿古拉的西蕃少年，與他交換了名字。
莊行對這些西蕃人了解的不多，只是聽劉差人講了講他們何時來的大虞，又為什麼來到陳州宜都。
他記得西蕃人里還有一個被他們供奉為「羊神」的非人之輩，但關於那「羊神」是什麼來頭，他卻是不知道了。
此時此刻，再聽到白瑜談起西蕃人，難免覺得有些奇怪。
「廟會結束後，西蕃人留在了宜都。」白瑜說，「他們當中有一個人說自己是主君的第九個兒子，主君就是西蕃人的皇帝，他叫阿古拉，阿古拉說自己是為了尋求氏族的生存之道而來的。」
「阿古拉對陛下說他仰慕大虞的繁榮與昌盛，想要學習大虞的文化與技術，將這些寶貴的智慧，帶回到他的氏族，他說如果他將他在這裡見到的東西都帶回他的氏族，那麼他就將繼承主君的名號，到時候他就可以向大虞人帶來他們的牛羊與財富，以此回報大虞人的恩惠。」
「陛下同意了阿古拉的請求？」莊行問道。
「陛下專門讓知府大人為西蕃人開辦了一個學堂，教導他們我們的語言，讓他們參觀我們的漁業，農業與治煉業。」白瑜說。
「可這件事，與狼妖有什麼關係？」莊行問。
「前不久西蕃人說他們想要回到自己的故鄉去。」白瑜說，「他們想要趕在今年冬天下雪之前，回去自己的土地，從西蕃趕來大虞，他們花了兩百多個日夜，來時的路他們並不熟悉，所以用了很長的一段時間，但走過一遍的路，似乎用不了那麼久了，說是能在三月內回到西蕃。」
「阿古拉承諾，下一年，他會帶著西蕃人的回報回到大虞，他希望建立起一條西蕃與大虞的商路，他向陛下討要了車馬和書籍，另外他還向我們口述了從西蕃到大虞的這段路有多麼艱險。」
「那些西蕃人和我們不一樣，他們...似乎很有與妖相處的經驗。」白瑜看向了一旁的狼妖，「我話就直說吧，現在的宜都，容不下這些狼妖，即便它們會說人話，可以交流，但對於宜都的百姓來說，對於宜都的差人來說，還是太過危險了。」
「貓妖狗妖還好，百姓本就見慣了貓貓狗狗，平日裡，也不需它們外出露面，狐妖也有變幻的法術可以稍作隱瞞，但這些狼妖.：.恐怕不能大搖大擺地進城，至少現在不行，我們之間還沒有足夠的信任，就好像它們不會讓我們去它們的族群一樣，我們也還不能讓它們去到我們的城鎮。」
「所以你就想到了西蕃人？」莊行說。
「西蕃人告訴了我們那條路有多麼艱險，那是一條荒野之地，渺無人煙。」白瑜說，「可這些狼妖，它們生活就生活在無人的荒野之地，你說它們在冬天為了追尋獵物能跑到上百里外的地方，能餓上十幾天。」
「我覺得這是它們最強大的地方，它們在那樣的地方生活了很久，或許它們能和西蕃人建立起某種關係，用它們的經驗和本領，和西蕃人還有我們的使者，一同抵達那個遙遠的地方。」
「你們都聽到了麼？」莊行轉頭看向狼妖。
狼妖動了動耳朵，狼的聽力很好，莊行與白瑜又沒有特地避開它們說話，它們自然是聽的清清楚楚。
「我不太懂你們在說什麼。」狼妖說，「西蕃人是誰？和他認識了，你們就願意給我們能填飽肚子的肉？」
「西蕃人不是一個人。」莊行解釋道，「西蕃是一個地方，就像這片樹林一樣，是一塊土地，只是那片土地離這裡很遠，在那裡生活的人，都叫做西蕃人。」
「我明白了，然後呢？」狼妖接著問。
莊行和白瑜花了一點時間，和狼妖說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狼妖並沒有國家與人種的觀念，它們也不關心這些，它們聽莊行和白瑜說了一大堆，當它們確保自己明白了自己要幹什麼後，它們終於問出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假如我們按你們說的做了，那麼我們能什麼？」
「你們會得到很多的肉。」白瑜說，「還有大虞人和西蕃人的友誼，如果商路真的建立起來了，大概你們還會被記錄進史書里，會被稱呼為狼靈或者狼神什麼的，而不是被稱作妖。」
狼妖並沒有聽到白瑜後面的那句話，它們只聽到了四個字，「很多的肉」。
「很多的肉是多少肉？」狼妖問。
白瑜指了指那邊給貓妖的裝魚的箱子：「看到那個箱子了麼？」
狼妖點點頭。
「大概比那個箱子裡裝的魚要多十倍百倍，而且不只是魚，牛羊豬，雞鴨鵝，都供你們挑選。」
狼妖發了會兒呆，似乎在數十倍百倍是多少。
當它們算清後，忽然站了起來，仰頭嚎叫。
不知道它們在說什麼，或許什麼都沒說。
能感受到它們剛才的睏倦與疲憊一掃而空了，它們似乎變得十分興奮而具有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