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百先生傳授了貓熊法門後,又過了數日。
莊行對這妖族的事情愈發起了興趣,他覺得此事大有文章可做,連年大雪,連懂得農耕放牧的人都陷入了困境之中,那些落後的妖族,恐怕也不會好過。
妖族隱世,本就是為了延續自己的族群,倘若隱世已無法將自己的種群延續下去,那又何必隱世呢?
他覺得有必要對這些妖族做一個統查,此事也並非他一時興起,他答應了要讓玄清觀的眾位師長心服口服,心甘情願地放他走,自然是要做出點實績出來。
以前不知道有妖族還好,如今知道了,他便想對妖族針對性地做出一番調查和動作。
而他身邊最了解妖族的,莫過於白先生,在那山中,白先生就很好說話,來了這山上,與其相處了有十多日,每日莊行都換著花樣,給客人做飯菜,煎炒燉煮,蛋糕饃餅,茶水糕點,樣樣都很用心。
青前輩雖然與他的關係還是不溫不火的,但白先生與他相處的很好的,
有時興趣來了,還會到灶房裡幫他生火,在一旁看他做菜,打打下手。
莊行覺得是時候找白先生好好打聽這妖族一事了,於是這日便從吳師傅那裡借了兩根上好的魚竿,約白先生去山中的一片靜湖釣魚。
白先生欣然允諾,這日早晨,莊行便帶著他往後山去。
已是六月初七,天空晴朗,望過去一片蔚藍,只有幾朵潔白的雲隨風而飄。
昨日剛下過一場雷陣雨,地有些泥濘。
這湖不大,在半山腰處,是山上的泉水匯聚而成。
四周被一片松葉林環繞,林內有松鼠在枝頭跳躍。
湖水清澈見底,處於樹林的陰影之下,空氣濕潤涼爽,這湖也是山中野獸的一處水源,湖的那頭,有一頭小鹿飲水。
幾隻山雀落到了腐葉之中,用鳥喙掀開了葉片,將那葉子下藏著的蟲兒啄起來,吞入肚子裡。
莊行和白提著魚竿和捕魚用的竹簍,從旁走過,這地方人跡罕至,上山的香客,若是只走青石階的長路,絕不會走到這種地方來。
山上的山雀,不常見到人,若有驚動,應當會即刻飛走,可即便兩人從旁走過,那山雀好似渾然不知。
直到二人來到湖邊,那頭小鹿飲完了水,抬起頭時,才發現有兩個人跑到了它身側來,立刻就抬起纖細的腿,跳著慌忙的步伐溜走了。
莊行欣然一笑,將兩個小凳放下,將一根魚竿交給了白先生。
這年頭的魚竿少有鐵製的,大多都是細竹做的簡易釣竿,鐵這東西本來也不便宜,也只有吳師傅這樣的專業鍛劍師,才有閒心用鐵來做釣竿。
這釣竿甚至還是可伸縮的,一共有六節,縮到最短,不過手臂長,拉到最長,能有兩個莊行那麼長,快有四米的樣子,做的相當精巧。
魚線也是蠶絲和棉麻編制的堅韌絲線,細而不失韌性,這魚竿可是好東西,到外面,買也買不到的。
莊行在魚竿上掛上餌料,用的不是葷餌,只是一些添了雞肉絲的小麵團。
二人坐下,拋下長竿,靜等小魚上鉤。
這等待的功夫,最適合閒聊。
這個機會莊行已經籌備了數日,他考慮的面面俱到,除了這些漁具,他還提前烤了酥餅,買了蜜餞,滷了五斤醬牛肉。
他腰間掛著一個小火爐,他將那銅製的火爐放下,從囊中倒下幾塊煤炭,驅火法點燃了火。
隨後他在爐上,放上裝酒的瓷器,將腰間的葫蘆解下,倒出了其中顏色淡黃透亮的酒液。
這酒是芸苓釀的果酒,百花谷嘗到的猴兒酒,至今都讓二人念念不忘,
離開百花谷後,再未嘗到過那麼好的靈酒,山下賣的酒食,又多是些粗酒,
手法粗糙,嘗過佳釀後,再吃那些口感粗重的寡淡米酒,就總覺得差了點意思,於是芸苓就自己嘗試著釀起酒來。
這果酒是初成品,調配時,用上了一些靈果,雖然比不得百花谷的猴兒酒,但也醇厚香甜,有健體強心之妙,對尋常百姓,算得上一句「仙釀」了。
莊行用這火爐煮酒,而後又架上一個小碟,將切好的醬牛肉放入碟中,
酒煮過後,酒香四溢。
莊行將微熱的酒倒入兩個碗中,說道:「白先生請。」
白樂呵呵地飲酒吃肉,好不快哉。
「祖宗說人最會享受,今天我算是體會到了。
「白先生既然是來客,自然應當招待有方。』
「這肉好吃,比我以前吃的牛肉好吃多了。」白用手去抓肉。
「是用了鹽和八角桂葉這些香料鹵出來的醬牛肉,這種做法,以前應當很少。」莊行說。
「你手藝很好。」白說,「來這裡不過數天,都嘗過了好多我以前沒見過的熟食了。」
「也不是我手藝好,只是一代代地有人把手藝改進下來,慢慢味道才越變越好。」莊行說,「我也只是承了前人的光。」
莊行先悠閒地與白說了會話,喝了幾口酒。
雖是出來釣魚,但魚上不上鉤,二人都不是很在意,也只是享受這一個意境,滿足口腹之慾。
但陸陸續續的,也釣上來了兩條小魚苗,釣上的魚太小,莊行也就將其放生了。
魚幾投入水中,倒映出白雲和樹林的水面,被波紋蕩漾的模糊不清。
莊行想著時候差不多了,進入了正題。
「白先生,實不相瞞,關於那妖族一事,我還有諸多想要請教的地方。」莊行說,「今日請白先生來釣魚,也是想就此一事,找白先生了解一番,不知白先生可否告知?」
「原來你是找我幫忙,你們人還真是都這樣,喜歡先伺候了再來問話。」白又抓了一片肉,喝了一口酒,「不過祖宗與那些妖族有盟約在先,
不可令它們陷入險境,你找我問妖族之事,莫非是想將別人屠盡了,以提高自己門派底蘊?」
「白先生,我絕非嗜殺之人,再說玄清觀修道講究一個順應自然,不做傷天害地之事。」莊行說,「我想了解妖族,一是為了滿足我的好奇之心,
二呢,是因為我與觀中長輩有約在先,需補上我自己的簍子,才有這個想法。」
「那你說說,若你從我這裡知道了妖族之事,又尋到了那些隱世的妖族,會如何處事?」白扭過頭,饒有興趣地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