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行深吸一口氣，神魂並不需要呼吸，他只是在為自己做一個心理準備。
原本他沒計劃到會在今天，按照他的想法，應該是等他滿了十五歲，達到大虞律法男子可娶妻立戶的年紀之後，再籌備上禮金，與父母一同到芸苓家去提親。
今天的突發狀況讓他稍微有點意外，雖然出了點小情節，但他是個很會隨機應變的人，絕非一根筋的榆木腦袋。
什麼時候該說什麼話，他還是很清楚的。
而他覺得自己也應該在今天做下這樣一個決定。
他看著芸苓的眼晴，說道：「芸苓，再過兩年，我就滿十五歲了，你願意等我麼？」
「我一直都在呀。」芸苓淺淺微笑，挽住了他的臂彎。
別說等兩年了，就是等個十年，二十年她都願意等。
只要這數字是從莊行口中說出來的，她都不會質疑。
「芸苓...我有件事想問問你..：」莊行看向了身側的女孩，猶豫一下問道。
「什麼事情？」芸苓扭頭看他，在雲上坐了一會兒，她沒有最開始那麼害怕了，美的東西總是能讓人心情愉悅，更何況，她此時得到了莊行的答覆，有種美好的滋味從心頭傳來，好像嘗了一口甜甜的蜜糖。
莊行醞釀一下，問道：「你喜歡我麼？」
「喜歡。」芸苓不假思索地說。
「哪種喜歡？」
「喜歡還分很多種嗎？」
「當然有了，比如..．妹妹對哥哥的喜歡，姐姐對弟弟的喜歡..：」莊行說，「你會不會有時候覺得我像是你的哥哥？」
「可我比你大三歲呀，按歲數來說，不應該是弟弟麼？」芸苓說。
話是這麼說，但就兩人的相處模式來說，莊行覺得自己更像是個哥哥，畢竟大部分時候，還是芸苓聽他的比較多，從小時候就是這樣。
但這時候，也不是糾結這事的時候，他問這話主要是想知道芸苓說「想要一個家」，是不是想要一個哥哥呵護她。
他想了想，乾脆換了個問法。
「那你有時候會不會覺得我像是你的弟弟？」
「怎麼會呢。」芸苓說，「莊行，我喜歡你，是想和你每天都在一起的喜歡莊行鬆了一口氣，還好前些年做的噩夢沒有成真，夢裡芸苓說我只是把你當哥哥，他當時嚇的直接驚醒，冷汗都出來了。
「那說好了，再等兩年。」莊行說，「到時候，我就找爹娘，去找你二叔和嬸提親。」
「嗯。」芸苓往他的臂彎里鑽。
這是種奇妙的感覺，相比身體之間的觸碰，神魂之間的接觸，讓他們彼此更加拉近了距離，他能些微地感知到芸苓的情緒，她此時給莊行的感覺，就像是一隻在枝頭蹦蹦跳跳的百靈鳥。
在這廣無琅的夜空之中，只有他們兩人，他覺得他與芸苓的心靠在了一起。
「我們下去吧。」莊行說。
「再看一會兒吧。」芸苓說，「明天我們就回去了，看不到這樣的風景了，
你以前不就喜歡看這些風景，我們再多看看吧。
，
「可很晚了。」
「沒關係。」
「好吧。」莊行確實還想再看一會兒。
他覺得芸苓總是能猜到他在想什麼，那會在百花谷，芸苓也帶他看到了那碧綠的樹海。
「莊行，我不希望你因為我放棄你自己的願望。」芸苓好像又猜到了他在想什麼，「我長大了，白蓮居士的生機術法，我已經修行八年了，元嚴師父傳授我的藥理、丹方，這些我都有認認真真地鑽研，我已經能練出很多種丹藥了，靈草靈植，我憑著氣味就能辨別出來。」
「治外傷的草藥我能調配，治內傷的湯劑我能熬，殺人迷獸的毒藥我也精通，我每天都在精進自己的學識，我在藥理學上有得天獨厚的天賦，連師父都說，若只是調配藥方，她已經沒有什麼可以教我的了。」
「師父還不知道，我看過白蓮居士的玉簡，那玉簡中總結出來的其它靈植與藥方，我也早已習得了。」
「你想做什麼，就放心大膽地去做吧，不管你去哪裡，我只想跟在你身邊，
我只是想陪在你身邊..．只要你不丟下我，我就滿足了。」
莊行聽了芸苓的自述，沉默了好一陣。
芸苓的確是這天下最了解他的人，就好像那天回到家裡，當他把禮盒放下的時候，那杯恰到好處的茉莉花棗茶，就端到了他的嘴邊。
水溫不高不低，正正好，喝下去滋潤了他的心脾，讓他如沐春風。
可芸苓越是這麼懂他，他就覺得自己更不應該為了自己的一己私慾，而踏入那未知的地界之中。
那太自私了。
但他又必須承認，他是想去的。
他想去海的對岸，他想跨越那片大海，想去宋玉師兄抵達的未知土地上去，
想去應龍飛躍而過的海，去另一片天地，
「莊行，還記得我們那年一起去京城麼？」芸苓看向了繁星，「我一開始其實覺得很不習慣，要去的地方太遠了，我從沒去過那麼遠的地方，夜裡我擔驚受怕，睡都睡不好。」
「特別是遇到趕屍人的那一晚，我最害怕的就是死人.：：一想到牆的那邊就放著好多死人，我一想到這件事，就覺得手腳冰冷。」
「但是慢慢的，我發現這條路上，的確是有不好的地方，但也有很多好的地方。」
「我們不是一起看了好多風景，認識了好多人，吃了好多以前沒吃過的食物嗎？」芸苓說，「狐狸講故事很有趣呢，不知道它現在是不是在哪個茶館裡當說書先生？」
「李家村的菌湯也很好吃呢，我想再嘗一次。」
「還有百花谷，我在百花谷認識了一個好朋友，雖然她不讓我告訴你她是誰，但是和她認識，我覺得特別特別開心。」
「她說她想要我留在百花谷，和她一起玩，如果我是一個人去的，我想我一定會留在那裡，但比起你來，我又覺得那些都不重要了。」
「我以前覺得我只是喜歡安穩，但我現在不這麼覺得了，因為，我發現，你看見的風景，也很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