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在鳳儀宮,誰都沒有要先離開的意思。
她們從未見過這樣的熱鬧,傷人者居然要拉著苦主要御前告狀,一時間都愣了。
景姝嫿莫不是被氣糊塗了吧?
還是白答應真的說了什麼人神共憤的話?
所以景姝嫿才有恃無恐?
總之,她們安心等著便是。
雲望舒到底是皇后,不管是為著什麼緣由,她都必須要跟著去一趟,她正好可以看看慕容序對景姝嫿的容忍程度。
慕容序前腳剛帶著徐南蕭去了勤政殿,後腳寧安就擰著眉走了進來。
「陛下,皇后娘娘、文妃娘娘和白答應過來了。」
慕容序將手中的摺子放下,約莫知道三人是為著何事。
徐南蕭十分知趣,起身跟著內侍去殿後面躲清閒,他雖然算皇帝的老師,但是他可以肯定沒有哪個人願意旁人知曉自己的家事。
只是希望文妃能好好的,他還想再多求幾幅畫。
人就是這麼貪心,不曾擁有的時候,能一觀便滿足,但是一旦擁有,那就會想要更多。
慕容序看著底下跪著的三人,皇后一心想要看戲,景姝嫿一臉淡定,白盡染哭得跟死了親娘一樣。
「到底何事?」
白盡染期期艾艾看嚮慕容序,再次舉起自己的豬蹄。
「求陛下替妾身做主,妾身昨日在御花園不小心衝撞了文妃娘娘,沒想到竟落得這樣的下場。」
「太醫說妾身這隻手再不能撫琴,丹青水墨也有限制,妾身也不能再跳孔雀舞。」
白盡染咬著唇,上次侍寢的時候,她穿著一身輕薄的衣裳在陛下面前跳過孔雀舞,陛下臉上神情寬容,應該是歡喜的。
「陛下,妾身不過是無意衝撞,求陛下替妾身做主。」
慕容序一手撐在龍椅把手上,另一隻手把玩著手中的玉佩,景姝嫿萬壽節那日送的。
所以,那日她準備了兩份禮物。
闔宮上下,就屬她最有心意。
「既是你衝撞在先,得到懲治,不是罪有應得嗎?」
白盡染一下子就止住了哭聲,顯然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可是景姝嫿昨日並未打她耳光。
雲望舒餘光落在景姝嫿身上,眼中又多了兩分考量,眸色漸漸黯淡下來。
景姝嫿假意不知,任由帝後打量。
白盡染很快反應過來,哭著上前兩步,露出還有些紅腫的額頭。
「陛下,妾身冤枉啊。」
慕容序轉了一下手中的玉佩,冷然開口。
「那你說說昨日是怎麼回事吧。」
白盡染眼底滑過一點得意,張了張嘴正要開口,可上首的慕容序輕飄飄補領一句。
「若是有半句虛言,另外一隻手也不必要了。」
白盡染未曾出口的話打了個圈,整個咽了下去,小心翼翼地看著慕容序。
分明沒有動怒,可是怎如此瘮人。
「陛下,妾身昨日在御花園見到了文妃娘娘,邀請文妃娘娘一塊喝茶,娘娘不願意,妾身不敢強求,便想陪著娘娘走一會。」
白盡染事無巨細,一個字都不敢出錯。
雲望舒的神情卻越發嚴肅,尤其是聽到白盡染那一句皇后娘娘說後宮講究雨露均沾,臉色瞬間沉了下去。
雨露均沾四個字的確是出自她的口,但是她卻不敢指嚮慕容序,沒想到王錦涵一黨居然在這挖坑等她。
慕容序是皇帝,是天子,他要寵幸誰,不寵幸誰,那是他的自由。
她作為皇后管理後宮,讓陛下免此煩擾,但是不代表她能蹬鼻子上臉,她可以勸誡一二,但卻不能明晃晃地指責皇帝所為。
這宮裡,怕是連太后都不會隨意指責皇帝,她是活得不耐煩了?
雲望舒眼底生寒,甚至覺得白盡染昨日偶遇景姝嫿都是設計好的,為的是想讓景姝嫿跟她離心,再者就是將這句話傳出去。
可是她們沒想到景姝嫿已經看穿她們的計謀,趁機發作,踩斷了白盡染的手指。
王錦涵趁勢帶著人到鳳儀宮門口跪請她責罰景姝嫿,若不是文妃反應快,她若是真的如王錦涵的願,景姝嫿還願意替她做事?
雲望舒突然覺得景姝嫿心慈手軟了些,她就該要了白盡染的命。
雲望舒突然有點不舒服,險些中計,收在袖中的手微微收緊。
景姝嫿將雲望舒的小動作盡收眼底,看來想明白了。
過河拆橋?
那她就讓她吃點苦頭。
「陛下,妾身知錯,但是文妃娘娘是不是太狠了。」
白盡染哭哭啼啼說完,接著補了一句。
慕容序將玉佩擱置在桌子上,聲音十分平靜。
「皇后,朕以後寵幸誰,是否都要問過皇后的意見,要不皇后替朕算著,時時提醒朕哪裡偏了。」
「不對,不必如此麻煩,皇后直接替朕安排就好。」
雲望舒臉色鐵青,恨死王錦涵,恨死白盡染。
「陛下,臣妾從未說過這樣的話,臣妾也不知道白答應是從何聽來的。」
「你沒說過,那她怎麼說你?」
慕容序又看向白盡染,語氣陡然嚴肅起來。
「皇后說她沒說過,你說假話了?」
白盡染下意識搖頭,很快反應過來,臉色比方才還要白上兩分。
退一步得罪皇后和文妃,進一步得罪的就是陛下。
白盡染總算知道景姝嫿為何拉著她到陛下跟前告狀,這哪裡是幫她,這是怕她死得不夠快。
雲望舒冷眼看著血色盡褪的白盡染,一字一句開口。
「白答應,本宮何時說過這樣的話?」
白盡染被懼意籠罩,哆哆嗦嗦開口。
「皇后娘娘沒有明說。」
得罪皇后比得罪陛下好,白盡染很快就能抉擇出來。
「昨日發生的事情,臣妾沒有誇大,也沒有遺漏任何一個字。」
雲望舒氣的胸腔上下起伏,真想縫上白盡染的嘴。
慕容序勾唇看著雲望舒,眼底帶著一絲嚴厲。
「陛下,白答應挑釁在前,污衊臣妾在後,還請陛下不要輕饒。」
白盡染拼命咽下心中的不忿,她被景姝嫿算計了。
「皇后沒有做好本分,話不嚴謹,抄宮規五十遍,涵妃協助操持除夕宮宴。」
雲望舒喉間一陣腥甜,沒想到真的便宜了王錦涵。
明明陛下可以讓昭妃和她一同操持除夕宮宴,可是他偏偏選了王錦涵,陛下是有意膈應她。
陛下是在警告她謹言慎行。
「白答應挑釁文妃,禁足兩個月,無召不得探視。」
白盡染無奈閉上眼,禁足兩個月,等再放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年後。
她已經準備好節目,本想在除夕宮宴上大放異彩。
可現下,已經是泡影。
「妾身遵旨。」
可是她心裡不甘啊,受傷的是她,斷指的是她,為何受懲罰的還是她?
思及此,白盡染餘光瞪了景姝嫿一眼,誰知景姝嫿視線落在她身上,盈盈笑著,隨後柔柔喚了聲。
「陛下。」
白盡染登時如芒在背,嚇得嘴唇都白了兩分。
她怎麼就不能再忍忍,瞪她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