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升官發財,紛至沓來
晨會沒有就此結束。
忍一時越想越氣,退一步怒火攻心。
有些不爽的黃君實一點都不想既忍又退,於是當眾宣布:
「即刻起,三位副都管不再向下兼任三班巡查使班頭。
從九品巡查使莫雨晗改任甲班巡查使班頭;
從九品巡查使青雲道人改任丙班巡查使班頭;
正九品都巡查使陶鐵都掌三班巡查使工作,兼任乙班巡查使班頭,且直接向我匯報。」
三兩句話的功夫,黃君實便對留仙縣仙神司內部的人事任命做了一番大調整。
扶正陶鐵、莫雨晗、青雲道長三人的同時,還免除了三位副都管向下兼任的職務。
對此,沒有人提出異議,明面反對。
被免除了向下兼任職務的三位副都管尤其如此。
不至於大氣都不敢喘,但確實不吱一聲。
這就是權力與實力相輔相成的效果。
「陶都巡查使隨我來。」
環視一周,見沒人對這個調整提出反對,黃君實撂下一句話,轉身就走。
陶鐵聽聞當眾召見,面容平靜,步伐平穩,跟了上去。
在兩人走後,演武場上的氣氛為之一松。
三位副都管對視一眼,隨即也各自平靜離開。
三人皆面容沉靜,眼神澄澈,看不出有什麼情緒變化。
這番人事調整,其實對主要領導三曹工作的副都管蔡偲(cāi),與主要負責對外工作的副都管何必沒甚影響。
只對原先主要領導三班巡查使工作的副都管伍崑崙有影響,而且影響很大。
因為陶鐵這個新鮮出爐的正九品都巡查使,現在不僅都掌三班巡查使,還直接向都管黃君實匯報。
若是有心,陶鐵完全可以憑藉這一點,再仗著自己的官身,不鳥伍崑崙這位副都管的隻言片語。
所以,這位從四明府城空降而來,積極向黃君實靠攏的副都管,這些天說的那些示好的話,做的那些示好的事,全都白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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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三曹與三班中的聰明人絕不會這麼想。
兩位副都管蔡偲與何必更是如此。
他們更傾向於認為,伍崑崙的示好起到了效果。
而且是極其顯著的效果。
都管黃君實對伍崑崙必然另有重用。
至於重用方式具體為何,既然都管沒有明言,那就不是他們能打聽的事了。
他們只會像好奇都管因為什麼事才會當眾召見陶鐵一樣,對此感到好奇。
打探是絕不敢打探的。
都管值房,房門大開著。
既是當眾召見,自然無需遮掩。
黃君實坐在桌案後面的圈椅上,對站在桌案前的陶鐵說道:「裘老昨晚後來肯定與你說了些話,具體為何,我就不問了,我只有兩句話想與你說。」
「教習請講,學生洗耳恭聽。」
陶鐵當即肅立,態度鄭重,神情認真。
一副好學生恭候老師指點的模樣。
而不是下屬面對上司。
黃君實說道:「第一句話是君子敗不餒,勝也不驕。第二句話是,君子不器,然君子亦藏器於身,待時而動。」
這兩句話皆有出處,也皆是截搭。
想要理解表面的意思其實不難。
特別是第一句,顯而易見。
勝不驕,敗不餒,不驕不躁也不自卑自貶的道理而已。
關鍵在於,黃君實藏在這兩句話中的深意,陶鐵能不能確切領會到,且遵行之。
陶鐵仔細思考了一會兒這兩句話,然後鄭重揖拜:「學生必當銘記教習的諄諄教誨,時時刻刻思之行之,不敢或忘。」
「嗯。」
黃君實淡淡應了聲,旋即轉了話題,說起公事,「你可知我為何將伱與莫雨晗換了個班?」
「下官不知。」
陶鐵立即換了稱呼,「恭候都管吩咐。」
黃君實說道:「留仙縣有三大樁一直未能解決的難事。第一樁難事,是城隍陰司幽冥秩序;第二樁難事,是八仙山山神之位的歸屬;第三樁難事,是玉帶河航運規模。」
說著,黃君實拉開桌案側面的抽屜,從中取出一份厚厚的卷宗,丟在桌面上。
砰的一聲。
卷宗激起許多灰塵。
這就有些尷尬了。
不經意間,黃君實向陶鐵展示了一個事實,即他很少在這間值房辦公。
以至於桌案上都落了許多灰塵。
甚至未曾清潔過,也沒讓其他人進行清潔。
(╯□╰)
其實,陶鐵甫一進到這間值房,就注意到了灰塵堆積的情況。
還以為黃教習有和光同塵的習慣呢。
畢竟藏書閣三樓幾位常年負責答疑解惑的教習里,就黃教習的書案上灰塵最多。
既然一脈相承,當然沒甚稀奇。
飄蕩的塵埃之中,陶鐵視若無睹,面部表情沒有絲毫變化,表現得十分自然地拿起了厚厚的卷宗。
這份卷宗做了很好的歸納,分成三個大的部分。
第一部分是已經解決的幽冥秩序;
第二部分是即將確定歸屬的八仙山山神之位;
第三部分則是與陶鐵這次職位變動密切相關的玉帶河航運規模。
粗略翻閱了一遍卷宗,陶鐵當即明白了黃教習把他與莫雨晗位子調換的原因。
玉帶河以「幾」字形環繞留仙縣,實則是一條貫穿整個四明府的河流。
留仙縣地處玉帶河的咽喉之處,上接四明府城,下抵通理縣。
而通理縣,正是「乚」西南三州翹起來的鉤上末端一點。
過了通理縣,便是外十八州中最靠近內九州的滇州地界。
基於這樣的地理形勢,留仙縣完全可以成為西南三州與滇州、與內九州的水上交通樞紐之一。
然而現狀是,玉帶河上的航運不溫不火,並沒有發展到理想規模。
不然也不會是沙河幫這麼個小幫派吃玉帶河航運與碼頭搬運這碗飯。
早就有更大的勢力來搶食了。
原因嘛……
陶鐵本就看過一些相關資料,也從楚明圖口中聽到過一些抱怨,看完卷宗以後,了解的信息更加詳細,得出的判斷自然更加精準。
一切的問題都出在兩個地方,或者說兩個勢力。
位於留仙縣上游的四明府城與淨靈山。
曾經「雄踞」整個四明府的土司家族喻家,如今正在四明府府城紮根。
四明府境內最富盛名的修行勢力,「淨靈山」,便在淨靈山上開枝散葉。
想要擴大玉帶河的航運規模,可不單單只是留仙縣的事。
還涉及到喻家與淨靈山的……
利益!
「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天下熙熙,皆為利來。」
合上卷宗,陶鐵發出一聲感慨,「先賢誠不我欺啊!」
喻家與淨靈山的利益,不只是金銀銅錢玉石這些通貨,更是話語權。
這兩家想要的,是決定哪些勢力、哪些船隻可以在玉帶河上航行運輸的權力!
而不只是航運規模擴大以後所帶來的經濟收入增長!
所以……
留仙縣縣令繆宗仁過去三十年來,想要疏浚玉帶河、擴大玉帶河航運規模的計劃,一直未能成行。
直到現在,天朝有了征伐百萬大山的意圖,留仙縣的地理位置一下子變得險要起來。
玉帶河的航運規模,變得舉足輕重。
疏浚計劃便有了落實的可能。
繆宗仁當然不可能放過這麼好的時機,立即重提舊事,想要搶在喻家和淨靈山改變策略之前,把事做成。
拜託黃君實帶領仙神司梳理玉帶河,便是第一步。
奏請禮部祠部司正式敕封山鬼女郎為八仙山山神則是與之配合的第二步。
至於第三步,那就是縣衙的事了,與仙神司沒有太大的關聯。
卷宗里只是提及了個大概,未曾詳述。
感慨過後,陶鐵疑惑問道:「都管,就算喻家和淨靈山船大難掉頭,不能一下子改換立場,也不至於出手阻撓玉帶河疏浚之事吧?大東山府君可才剛被枷送入京!」
黃君實笑而不語。
話說出口以後,陶鐵也馬上反應過來,自己問了一個蠢問題。
大庸天朝如此強盛,都不能做到境內只有一個聲音。
喻家和淨靈山內部自然不可避免地存在派系之分,利益之爭。
大家都愛吃肉,不愛割肉。
哪有那麼多願意損己肥公之人,皆是損公肥私之輩。
就算喻家和淨靈山的高層想要立馬就改換立場,調整策略,原先那些在玉帶河上游吃拿卡要從而肥得流油的傢伙,可不會那麼「深明大義」!
別說割肉了,拔根毛都與要了他的命差不多。
完全可以預見,屆時必然會發生許多陽奉陰違之事。
而這些喻家與淨靈山的陽奉陰違事,對於留仙縣,對於玉帶河的疏浚,便是必須克服的阻撓!
意識到這一點,陶鐵立即請示道:「都管,我該怎麼做。」
黃君實不答反問:「你面對八十七子的時候,是怎麼想,怎麼做的?」
「沒有想什麼,干就完了。」
陶鐵立即給出回答,同時領會了黃教習的意思。
然後猛地立直身體,大聲喊道:「報告都管,下官明白!」
咚、咚、咚。
敞開的房門這時傳來敲門的聲音。
副都管伍崑崙站在門外,敲過門後,輕聲說道:「都管,我來了。」
卻是黃君實在領著三位副手去開晨會之前,就已經與伍崑崙打過招呼了,讓他這個時候過來一趟。
「進。」
黃君實應了一聲,待伍崑崙走到桌案前面,陶鐵身邊,接著說道,「你們倆都是熟人,我就不介紹了。崑崙,你是從府城來的,對喻家與淨靈山都很熟悉。所以玉帶河梳理一事,交給你,我放心。」
「謝謝都管信任,我一定不負都管重託。」
伍崑崙聞言,立即表態,隨即轉而說道,「不過都管,真要發生什麼衝突,哪怕三班巡查使一塊兒上,也不一定能抗住壓力啊。」
「這就是我要交給你的第二件事了。」
黃君實顯然早有周全考慮,平靜回道,「縣文學、縣武學、傳道院,皆有一大批英才,想要為朝廷效力,卻一直苦無門路。縣裡這次走通了禮部的門路,拿到了一批恩科的名額。」
說到這裡,黃君實停了下來,沒有繼續往下說。
也不必黃君實把話說透,伍崑崙已然明白。
所謂恩科,便是科舉制度中,於正科外,皇帝特恩開科取士。
大庸天朝崇儒布武,大肆傳道,既有文舉,也有武舉,還有不常開的道舉!
無論習文練武還是修道,皆有上進之路。
然而天朝幅員廣闊,人口眾多,科舉之路卷之又卷。
能中舉者已然少之又少,更別提進士及第了。
每年皆有大批不如意的落第士子、武生、道人。
陶鐵、莫雨晗、青雲道長三人,能借著留仙縣肅清幽冥秩序的機會,由吏轉官,可謂撿了大便宜。
雖無科舉功名,卻享中舉實利。
羨煞無數人!
若是伍崑崙手中捏著一批恩科名額,暗中去縣文學、縣武學與傳道院招募「勇士」,配合仙神司抵禦來自喻家與淨靈山的壓力,絕對無往而不利。
伍崑崙要苦惱的,不是人手夠不夠用,而是選誰不選誰的問題。
「請都管放心,伍崑崙一定把差辦好。」
伍崑崙當即表態,甚至立下軍令狀,「若有不虞,願提頭來見。」
黃君實對此不予置評,只是輕輕擺手:「具體的,你們商量去吧。」
這是在下逐客令了。
陶鐵、伍崑崙兩人馬上行禮告退。
「哦,對了。」
待兩人走到門口,黃君實似臨時想到了什麼,突然說道,「陶鐵,你去城隍廟一趟,柯城隍有事找你。」
「是,都管。」
陶鐵立即轉身領命,然後徑直離開。
本想找陶鐵商量一下,該如何展開玉帶河梳理工作的伍崑崙無奈作罷。
離了仙神司,陶鐵一路疾行,很快便來到同樣位於西城區的城隍廟。
站在玄黑色為主的大門外面,陶鐵心中浮現出一個早就有了的疑惑。
城隍面對的是普羅大眾,為何會把廟宇建在西城區?
這樣真的好嗎?
沒有多想,陶鐵正準備用出地煞術「通幽」,通稟一聲。
昨晚有過一面之緣的留仙縣城隍柯猶遒忽地從門內走了出來,冷不丁問道:「陶道友是否也覺得,城隍廟立在這裡,很是不妥?」
陶鐵微微一笑,避而不談這個話題。
柯猶遒見狀也不勉強,轉而說起正事:「按例,陶道友當改授百五十將軍籙了。此次陶道友幫了柯某大忙,柯某備了些薄禮,還請陶道友一定要收下。」
說著,柯猶遒抵來一封公文,與一枚玉簡:「持此公文,陶道友可隨時來挑百五十名兵馬,這枚玉簡,乃是趙元帥混煉大法,陶道友學了,可召煉神將。」
聽完柯城隍的一番話,陶鐵心動不已,同時也羞愧不已。
家人們,誰懂啊。
自打修行入九品、受了童子籙以來,就一直惦記著煉養隨身兵馬神將,結果到了現在,依然沒有動靜。
都是窮鬧的。
唉……
每次想起來,都是一把辛酸淚!
不過動心歸動心,陶鐵沒有直接手下,而是婉拒道:「無功不受祿,多謝城隍好意。」
「黃都管與我打過招呼的。」
柯猶遒笑道,「區區薄禮,不成敬意,請陶道友勿要推辭。」
「如此……嗯?」
陶鐵聽到這麼說,便不打算婉拒,正準備伸出手接下公文和玉簡,忽地愣了下來,發現事情有些不對勁。
是黃教習與柯城隍打過招呼,而不是柯城隍與黃教習打過招呼?
這個細節不甚起眼,但是透露出很多問題啊。
以陶鐵對黃教習的了解,若非柯城隍做了什麼事,他絕不可能主動讓柯城隍給陶鐵備什麼禮。
所以……
那麼貪財的八十七子積攢下來的大筆財物,全被柯城隍截留了?
想到這個可能,陶鐵心裡頓時不爽起來。
好你個老六。
擱這裝什麼大方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