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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1章 求道

2024-11-25 00:52:08 作者: 飯不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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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1章 求道

  越往上走,越見高山之奇。

  身處高山林石之中,招手便是雲霧。春來秋至,四季景象交替,攀登高山便如同追逐時光。

  身上鬱結的毀滅之意愈多,子母玉佩的功效已是聊勝於無,只覺萬千牛毛細針遊走在血肉臟腑,粘附在筋骨之上。

  有萬蟻噬心之感,肌理血肉好似點點零落。

  行於崎嶇山路之上,便覺隨時會散亂成一灘肉泥。

  且承重之感更甚,每登高一尺便似又負重一分,竟有高山壓頂之勢。

  林白勤修混元淬體之法,結丹前便已十二轉,如今更見好處。

  只是那毀滅萬方的絲絲刀意越來越多,五行之力消弭的速度竟有些跟不上。

  不過承重之感雖也越來越大,軀體倒盡可扛得住。

  此時杏花微雨,正是春時。

  木貞在前,林白在後,各自警惕前行。

  林白心中吉感更強,赫然指向山頂。

  然則又有凶禍之感,好似要遭遇極難極難之事。

  「此番登山確實又如同一次試煉,試心志,試耐力,試軀體。」

  「但山頂之上到底有何物存在?是無相道主留下的?亦或其它?」

  「凶又來自何方?」

  林白心裡盤算不停,繼續邁步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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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腳踩山石,已然是一步一個腳印。

  拈了一朵杏花,林白度過春日景象,跨過一條涓涓溪流,便見蔥綠夏日場景。

  木貞盤坐於一青石之上,面上汗珠滴答,微微喘著氣。

  此地距離山頂怕還有千餘丈,連勤修淬體之法的貞姐都有些吃力了。

  「蟬噪林逾靜。」林白來到她跟前坐下,「聽到蟬鳴就想起花溪縣,想起木妖前輩的枯木蟬。」

  「這裡沒人監視於你。」木貞立時明白,「山中廣大,路途又多,嬴望天他們早沒了蹤跡。而且受刀意摧殘,身負青山,想找人更是千難萬難。他們也不知是在我們之前,還是已落了後。」

  林白也沒多說什麼,只摸出兩個酒盞,倒出猴兒酒。

  兩人飲了一杯,又自商量前路。

  雖說早已做了多番預案,可計劃趕不上變化。

  越往上行,身軀越重,刀意摧殘更深。

  這還不止,此間天地瀰漫的毀滅之意雖只是那刀光之威的萬一,但其中的毀滅之意卻著實凌厲,不僅侵入軀體,便連有靈氣之物也盡皆受到影響。

  自身所穿的法袍已然有損壞之勢,貞姐送的子母玉佩也逐漸少了光亮。

  便是儲物戒也好似被慢慢封印,雖還能取用,但自身神識與其交聯困難許多。

  「那刀光之勢好似能斬斷時光長河,能劈開萬里星河。而被封禁時散逸出的一絲偉力,也能一步步推著我等赴死,連法寶器物也不存。」

  林白久習飛刀,悟地火之焚寂,仿陳天人之純粹,然則與那一刀相比,簡直是螢火對烈日,不足一提。

  越深受其害,越了解其威,便愈加有頂禮膜拜之心。

  又滿上酒,林白輕拂葫蘆。

  葫蘆並無變化,好似亘古如此。入手沉重,又似輕了許多。

  林白溫養葫蘆已久,雖還未成本命法寶,卻已能運用隨心。

  細細感受,發覺葫蘆並無異常,反有幾分蓬勃之態,似在蠢蠢欲動。

  「這一刀乃是傾力而出,豈是等閒?」木貞瞧著林白手裡的葫蘆,低聲道:「此玄葫得自無相道主,玄妙非常。你莫非是存了……」


  她指頭點點天,笑道:「想要將那一刀收進去?」

  「無相道主收服這一刀還需耗費許多氣力,單單這葫蘆又怎能做到?」

  林白十分謙遜,但又接著道:「不過這開天闢地,斬盡萬物的一刀已被鎮壓,如今只不過是散逸出的些許偉力,又經不知多少歲月,天地大道如磨,早將其磨的只剩些微之力。」

  「所以,你收進去了?哪怕一絲。」木貞略顯蒼白的臉上有笑。

  「沒有。」林白搖頭。

  葫蘆不僅能藏物,且還能收進更為玄奇之物,如昔日雷劫的雷霆之威。

  其中空間極大,林白也未全然摸透葫蘆的用處,但尋思著既然能將雷劫納入,此間無盡的毀滅刀意也未嘗不可。

  反正也不是全然納入其中,只收入一絲一毫也是極好的。

  不過方才林白已試過,也不知是境界不足,亦或者對葫蘆的掌控不夠,反正是沒辦成。

  「伱用了什麼法子來收的?」木貞好奇問。

  「神識牽引,籠罩一方,再以玄葫為天地,納入其中。」林白道。

  「玄葫不是儲物戒,也不應當像你那破船一般。」木貞到底是高門真傳,見識極廣,她指了指高山,笑著道:「於我等來說,這一刀近乎於道。然則既然被無相道主所破,可見距『道』甚遠。」

  「貞姐你的意思是?」林白有些明白了。

  「沒錯,仿無相道主鎮壓這一刀的法子便可。彼時,這一刀先被挪移方向,又經時光長河滌盪,威勢便減去大半,繼而高山落下,這才鎮壓住了。」木貞十分自信,笑道:「你修枯木蟬之法,我有遁法之妙,再以葫蘆為山,豈非便是效仿無相道主之法?」

  「貞姐真神人也!」林白見貞姐沒看出自己修有遁法,便立即開捧。

  「好了,莫要吹捧了。」木貞起身,手搭涼棚望高,「路上再多商討商討,免得入寶山而空手歸。」

  「正該如此!」林白也趕緊爬起來。

  「我看你修的淬體之法甚妙,竟無多少疲累,體內刀意摧殘也極少。」木貞舉起雙手,笑道:「林轉輪,你背我一會兒。」

  「……」林白愣了下,沒想到貞姐竟提這樣不要臉的要求。

  「怎麼?不願?」木貞俏皮的眨巴眼,「以往都是你在上,如今換我在上一次你就不願了?」

  「貞姐,以前你又不是沒在上過。」林白擺事實講道理。

  「彼時你躺著,如今我想看你站著。」木貞笑。

  林白沒脾氣,「大道當前,你莫要開玩……」

  話還沒說完,木貞便湊到林白耳邊,低語一句。

  「大道當前,正該攜手共濟!」

  林白語氣慷慨起來,將兩個酒杯留下,滿上酒,待莫李二人到此,便明白其意。

  木貞見林白應下,歡快的跳了上去,臉蛋貼在脖頸處,又咯咯的笑著朝林白耳朵吹氣。

  正要罵一聲妖女,可霎時間,林白便覺山河皆在背上,比之先前承重,好似重了十倍不止。

  往前邁步緩行,一步重似一步,竟有背負天地之感。

  林白明白,貞姐即便結丹日久,勤修淬體之法,身上再帶著器物,也絕不會這般沉重。

  「就算被你背著,我還是覺得沉重之極。」木貞感嘆。

  「此間規則便是如此。」林白咬著牙道。

  「只是你我的規則不夠大罷了。否則這又算什麼?」木貞笑。

  「換你背我了。」走了九步,林白放下貞姐,義正言辭的開口。

  「……」木貞愣了下,不屑的笑了下,「你來!」

  林白上身,木貞走了三步,便趴到了地上。

  「不曾想,竟如此艱難。」木貞沒了脾氣,看向林白,道:「你走了九步,果然不愧轉輪之名。」

  林白也不知兩者有啥關聯,反正不去辯駁。

  兩人又扯了一會兒,便邁步前行。

  夏去秋來,便見一片蕭瑟。枯黃落葉之中有寒蟬哀鳴,儘是寂寥之意。

  體內刀意鬱結更多,身軀所負更重,木貞臉色蒼白依舊,但看似還撐得住。

  林白只覺血氣奔涌,一絲絲的毀滅之意如針刺刀刮,五行之力難以成混元之勢,消磨刀意愈加緩慢。


  其所負愈加沉重,抬腿邁步已是艱難,再想調動靈力御空怕是極難。

  神識外延的範圍更小,若是遇敵,雙方估計都不好打。

  先前所做的計劃怕是又要變動,此地伏擊怕是不易。

  至於布陣之類,倒是能借地勢和此間規則。只是怕耗時太久,陣旗陣盤也被削去靈氣,再難運用。

  又走了一會兒,木貞喘氣聲愈重,手臂和面上竟有一絲鮮血滲出。

  兩人法袍盡失靈氣,且多有破損。

  林白換了凡俗道袍。木貞也不避諱,直接脫去衣衫,換了身長裙穿上。

  看形制,好似在花溪縣見過類似的,卻沒見貞姐穿過。

  只是林白沒搞懂,明明在登山前行,怎穿裙子?

  掀開裙子往裡看了眼,內里裙不上竟還繡了花。

  秀秀都沒這麼多花活!林白撇撇嘴,心說貞姐也是個不務正業的。

  木貞見林白無禮窺視,她抹去面上細微血珠,竟還轉了個身,笑道:「我親手做的,可還使得?」

  「我已情動。若非身處險地,早就天為床地為被了。」林白隨口道。

  果然,木貞聽了這話高興許多。

  兩人繼續往前,便見小路上有拖拽的痕跡,上有血痕。

  沿著血痕往上,便見秋葉之下,碎石之上,一人趴在地上,衣衫不存,頭髮披亂,渾身血肉模糊,兀自雙手扒地,往前攀爬。

  此人雙手已見白骨,身軀掠過的地方血水濃厚,淹沒亂石枯葉。

  看那人傷痕,應是山間碎石鋒銳,竟至於傷勢愈重。

  金丹之軀即便未修煉體之法,也不至如此脆弱,必然是體內刀意鬱結太多,已破體而出,壞了肌理筋骨。

  「是畢還秋!」林白見那人體型單薄,絕非男子,便下了判斷。

  木貞微微點頭,卻沒出聲。

  林白環視四周,見無有吉凶提醒,知曉不是誘敵埋伏,便深吸一口氣,緩步上前。

  「畢師姐。」來到畢還秋身前,只見此人下巴已磨出白骨,面上皆是鮮血,雙手兀自向前,只雙目還存幾分清明。

  林白將她扶起來,竟見她腹部已有臟腑外露。

  把她扶好在自己懷裡,林白正要摸出丹藥往她嘴裡塞,木貞攔住。

  「你的玉露丸不行。」木貞取出一個瓷瓶,倒出一枚金色丹丸,然後微微搖頭,「藥力竟被化去許多。」

  說著話,塞到畢還秋口中。

  畢還秋吞下丹藥,精神為之一震,血面上竟有幾分笑容。

  「多謝兩位。」畢還秋大口喘著氣,想要伸手抹面上血污,卻似提不起力。

  林白伸手拂面,便見血污盡去,然則面上卻有無數細微傷口,又往外滲出血跡。

  「莫浪費名貴丹藥。」畢還秋見林白往她身上傷口撒藥,便開口出聲。

  「丹藥自是名貴,卻不及師姐向道之心。」林白不理會,拂去她身上血污泥塵,捏碎丹丸外敷。

  畢還秋笑笑,又費力的抬頭去看前路。

  「嬴師兄他們呢?」林白問。

  「走了。」畢還秋回。

  「走了多久?他們情形如何?」林白又問。

  「已有三個時辰,或是更多。」畢還秋喘著氣,嘴邊冒血,道:「大道艱難,他們也不比我好多少。」

  說到這兒,她倚在林白懷裡,看了眼木貞,又看林白,道:「兩位好似還有餘力,祝你們登臨絕頂。」

  這是催二人先行。

  林白與木貞對視一眼,心中都有敬佩之意,此人如此艱難猶然不忘求道之心,且不想拖累二人腳步,著實難得。

  放下畢還秋,她又趴在地上,繼續伸手往前,好似斷卻肢體的螻蟻一般。

  林白與木貞停下腳步,看著她往前而去。

  可一刻鐘過去,畢還秋也沒爬出去三十丈遠。

  「你這又是何苦?山高路遠,你已無登頂的可能,如此徒勞傷人,壞了根本豈非得不償失?若是再丟了性命,更是不值。」木貞走過去,停下腳步,嘆了口氣。

  「道之所在,豈能畏難而退?」畢還秋嘴角有笑,又伸出只剩白骨的手,抓住山石枯木,往前一點點的挪動。

  前方不見秋景,已是白雪蒼茫。

  畢還秋咬著牙往前,白骨手掌終於抓到了雪,隨即被染成血紅之色。

  秋冬相交之地,黃葉白雪相連。

  畢還秋行過的地方拖出長長的血路,蜿蜒險峻,好似登仙之路。

  見賢思齊,林白邁步往前,木貞擦掉面上滲出的血珠,亦是堅定向前。

  越過落葉,腳踏雪地。木貞微微顫,體內鬱結的刀意竟似要壓制不住,背上所負之重更是壓的筋骨吱吱作響。

  繼續往前,林白路過畢還秋身旁,卻被一把抓住腳腕。

  白骨儼然,血肉模糊,畢還秋趴在地上,費力的仰起頭,「小心尹延。」

  說完話,她鬆開手,繼續往前,雙目堅定。

  林白與木貞對視一眼,也不再多言,越過畢還秋,繼續往前,身後只留血路綿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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