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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1章 求道
越往上走,越見高山之奇。
身處高山林石之中,招手便是雲霧。春來秋至,四季景象交替,攀登高山便如同追逐時光。
身上鬱結的毀滅之意愈多,子母玉佩的功效已是聊勝於無,只覺萬千牛毛細針遊走在血肉臟腑,粘附在筋骨之上。
有萬蟻噬心之感,肌理血肉好似點點零落。
行於崎嶇山路之上,便覺隨時會散亂成一灘肉泥。
且承重之感更甚,每登高一尺便似又負重一分,竟有高山壓頂之勢。
林白勤修混元淬體之法,結丹前便已十二轉,如今更見好處。
只是那毀滅萬方的絲絲刀意越來越多,五行之力消弭的速度竟有些跟不上。
不過承重之感雖也越來越大,軀體倒盡可扛得住。
此時杏花微雨,正是春時。
木貞在前,林白在後,各自警惕前行。
林白心中吉感更強,赫然指向山頂。
然則又有凶禍之感,好似要遭遇極難極難之事。
「此番登山確實又如同一次試煉,試心志,試耐力,試軀體。」
「但山頂之上到底有何物存在?是無相道主留下的?亦或其它?」
「凶又來自何方?」
林白心裡盤算不停,繼續邁步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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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腳踩山石,已然是一步一個腳印。
拈了一朵杏花,林白度過春日景象,跨過一條涓涓溪流,便見蔥綠夏日場景。
木貞盤坐於一青石之上,面上汗珠滴答,微微喘著氣。
此地距離山頂怕還有千餘丈,連勤修淬體之法的貞姐都有些吃力了。
「蟬噪林逾靜。」林白來到她跟前坐下,「聽到蟬鳴就想起花溪縣,想起木妖前輩的枯木蟬。」
「這裡沒人監視於你。」木貞立時明白,「山中廣大,路途又多,嬴望天他們早沒了蹤跡。而且受刀意摧殘,身負青山,想找人更是千難萬難。他們也不知是在我們之前,還是已落了後。」
林白也沒多說什麼,只摸出兩個酒盞,倒出猴兒酒。
兩人飲了一杯,又自商量前路。
雖說早已做了多番預案,可計劃趕不上變化。
越往上行,身軀越重,刀意摧殘更深。
這還不止,此間天地瀰漫的毀滅之意雖只是那刀光之威的萬一,但其中的毀滅之意卻著實凌厲,不僅侵入軀體,便連有靈氣之物也盡皆受到影響。
自身所穿的法袍已然有損壞之勢,貞姐送的子母玉佩也逐漸少了光亮。
便是儲物戒也好似被慢慢封印,雖還能取用,但自身神識與其交聯困難許多。
「那刀光之勢好似能斬斷時光長河,能劈開萬里星河。而被封禁時散逸出的一絲偉力,也能一步步推著我等赴死,連法寶器物也不存。」
林白久習飛刀,悟地火之焚寂,仿陳天人之純粹,然則與那一刀相比,簡直是螢火對烈日,不足一提。
越深受其害,越了解其威,便愈加有頂禮膜拜之心。
又滿上酒,林白輕拂葫蘆。
葫蘆並無變化,好似亘古如此。入手沉重,又似輕了許多。
林白溫養葫蘆已久,雖還未成本命法寶,卻已能運用隨心。
細細感受,發覺葫蘆並無異常,反有幾分蓬勃之態,似在蠢蠢欲動。
「這一刀乃是傾力而出,豈是等閒?」木貞瞧著林白手裡的葫蘆,低聲道:「此玄葫得自無相道主,玄妙非常。你莫非是存了……」
她指頭點點天,笑道:「想要將那一刀收進去?」
「無相道主收服這一刀還需耗費許多氣力,單單這葫蘆又怎能做到?」
林白十分謙遜,但又接著道:「不過這開天闢地,斬盡萬物的一刀已被鎮壓,如今只不過是散逸出的些許偉力,又經不知多少歲月,天地大道如磨,早將其磨的只剩些微之力。」
「所以,你收進去了?哪怕一絲。」木貞略顯蒼白的臉上有笑。
「沒有。」林白搖頭。
葫蘆不僅能藏物,且還能收進更為玄奇之物,如昔日雷劫的雷霆之威。
其中空間極大,林白也未全然摸透葫蘆的用處,但尋思著既然能將雷劫納入,此間無盡的毀滅刀意也未嘗不可。
反正也不是全然納入其中,只收入一絲一毫也是極好的。
不過方才林白已試過,也不知是境界不足,亦或者對葫蘆的掌控不夠,反正是沒辦成。
「伱用了什麼法子來收的?」木貞好奇問。
「神識牽引,籠罩一方,再以玄葫為天地,納入其中。」林白道。
「玄葫不是儲物戒,也不應當像你那破船一般。」木貞到底是高門真傳,見識極廣,她指了指高山,笑著道:「於我等來說,這一刀近乎於道。然則既然被無相道主所破,可見距『道』甚遠。」
「貞姐你的意思是?」林白有些明白了。
「沒錯,仿無相道主鎮壓這一刀的法子便可。彼時,這一刀先被挪移方向,又經時光長河滌盪,威勢便減去大半,繼而高山落下,這才鎮壓住了。」木貞十分自信,笑道:「你修枯木蟬之法,我有遁法之妙,再以葫蘆為山,豈非便是效仿無相道主之法?」
「貞姐真神人也!」林白見貞姐沒看出自己修有遁法,便立即開捧。
「好了,莫要吹捧了。」木貞起身,手搭涼棚望高,「路上再多商討商討,免得入寶山而空手歸。」
「正該如此!」林白也趕緊爬起來。
「我看你修的淬體之法甚妙,竟無多少疲累,體內刀意摧殘也極少。」木貞舉起雙手,笑道:「林轉輪,你背我一會兒。」
「……」林白愣了下,沒想到貞姐竟提這樣不要臉的要求。
「怎麼?不願?」木貞俏皮的眨巴眼,「以往都是你在上,如今換我在上一次你就不願了?」
「貞姐,以前你又不是沒在上過。」林白擺事實講道理。
「彼時你躺著,如今我想看你站著。」木貞笑。
林白沒脾氣,「大道當前,你莫要開玩……」
話還沒說完,木貞便湊到林白耳邊,低語一句。
「大道當前,正該攜手共濟!」
林白語氣慷慨起來,將兩個酒杯留下,滿上酒,待莫李二人到此,便明白其意。
木貞見林白應下,歡快的跳了上去,臉蛋貼在脖頸處,又咯咯的笑著朝林白耳朵吹氣。
正要罵一聲妖女,可霎時間,林白便覺山河皆在背上,比之先前承重,好似重了十倍不止。
往前邁步緩行,一步重似一步,竟有背負天地之感。
林白明白,貞姐即便結丹日久,勤修淬體之法,身上再帶著器物,也絕不會這般沉重。
「就算被你背著,我還是覺得沉重之極。」木貞感嘆。
「此間規則便是如此。」林白咬著牙道。
「只是你我的規則不夠大罷了。否則這又算什麼?」木貞笑。
「換你背我了。」走了九步,林白放下貞姐,義正言辭的開口。
「……」木貞愣了下,不屑的笑了下,「你來!」
林白上身,木貞走了三步,便趴到了地上。
「不曾想,竟如此艱難。」木貞沒了脾氣,看向林白,道:「你走了九步,果然不愧轉輪之名。」
林白也不知兩者有啥關聯,反正不去辯駁。
兩人又扯了一會兒,便邁步前行。
夏去秋來,便見一片蕭瑟。枯黃落葉之中有寒蟬哀鳴,儘是寂寥之意。
體內刀意鬱結更多,身軀所負更重,木貞臉色蒼白依舊,但看似還撐得住。
林白只覺血氣奔涌,一絲絲的毀滅之意如針刺刀刮,五行之力難以成混元之勢,消磨刀意愈加緩慢。
其所負愈加沉重,抬腿邁步已是艱難,再想調動靈力御空怕是極難。
神識外延的範圍更小,若是遇敵,雙方估計都不好打。
先前所做的計劃怕是又要變動,此地伏擊怕是不易。
至於布陣之類,倒是能借地勢和此間規則。只是怕耗時太久,陣旗陣盤也被削去靈氣,再難運用。
又走了一會兒,木貞喘氣聲愈重,手臂和面上竟有一絲鮮血滲出。
兩人法袍盡失靈氣,且多有破損。
林白換了凡俗道袍。木貞也不避諱,直接脫去衣衫,換了身長裙穿上。
看形制,好似在花溪縣見過類似的,卻沒見貞姐穿過。
只是林白沒搞懂,明明在登山前行,怎穿裙子?
掀開裙子往裡看了眼,內里裙不上竟還繡了花。
秀秀都沒這麼多花活!林白撇撇嘴,心說貞姐也是個不務正業的。
木貞見林白無禮窺視,她抹去面上細微血珠,竟還轉了個身,笑道:「我親手做的,可還使得?」
「我已情動。若非身處險地,早就天為床地為被了。」林白隨口道。
果然,木貞聽了這話高興許多。
兩人繼續往前,便見小路上有拖拽的痕跡,上有血痕。
沿著血痕往上,便見秋葉之下,碎石之上,一人趴在地上,衣衫不存,頭髮披亂,渾身血肉模糊,兀自雙手扒地,往前攀爬。
此人雙手已見白骨,身軀掠過的地方血水濃厚,淹沒亂石枯葉。
看那人傷痕,應是山間碎石鋒銳,竟至於傷勢愈重。
金丹之軀即便未修煉體之法,也不至如此脆弱,必然是體內刀意鬱結太多,已破體而出,壞了肌理筋骨。
「是畢還秋!」林白見那人體型單薄,絕非男子,便下了判斷。
木貞微微點頭,卻沒出聲。
林白環視四周,見無有吉凶提醒,知曉不是誘敵埋伏,便深吸一口氣,緩步上前。
「畢師姐。」來到畢還秋身前,只見此人下巴已磨出白骨,面上皆是鮮血,雙手兀自向前,只雙目還存幾分清明。
林白將她扶起來,竟見她腹部已有臟腑外露。
把她扶好在自己懷裡,林白正要摸出丹藥往她嘴裡塞,木貞攔住。
「你的玉露丸不行。」木貞取出一個瓷瓶,倒出一枚金色丹丸,然後微微搖頭,「藥力竟被化去許多。」
說著話,塞到畢還秋口中。
畢還秋吞下丹藥,精神為之一震,血面上竟有幾分笑容。
「多謝兩位。」畢還秋大口喘著氣,想要伸手抹面上血污,卻似提不起力。
林白伸手拂面,便見血污盡去,然則面上卻有無數細微傷口,又往外滲出血跡。
「莫浪費名貴丹藥。」畢還秋見林白往她身上傷口撒藥,便開口出聲。
「丹藥自是名貴,卻不及師姐向道之心。」林白不理會,拂去她身上血污泥塵,捏碎丹丸外敷。
畢還秋笑笑,又費力的抬頭去看前路。
「嬴師兄他們呢?」林白問。
「走了。」畢還秋回。
「走了多久?他們情形如何?」林白又問。
「已有三個時辰,或是更多。」畢還秋喘著氣,嘴邊冒血,道:「大道艱難,他們也不比我好多少。」
說到這兒,她倚在林白懷裡,看了眼木貞,又看林白,道:「兩位好似還有餘力,祝你們登臨絕頂。」
這是催二人先行。
林白與木貞對視一眼,心中都有敬佩之意,此人如此艱難猶然不忘求道之心,且不想拖累二人腳步,著實難得。
放下畢還秋,她又趴在地上,繼續伸手往前,好似斷卻肢體的螻蟻一般。
林白與木貞停下腳步,看著她往前而去。
可一刻鐘過去,畢還秋也沒爬出去三十丈遠。
「你這又是何苦?山高路遠,你已無登頂的可能,如此徒勞傷人,壞了根本豈非得不償失?若是再丟了性命,更是不值。」木貞走過去,停下腳步,嘆了口氣。
「道之所在,豈能畏難而退?」畢還秋嘴角有笑,又伸出只剩白骨的手,抓住山石枯木,往前一點點的挪動。
前方不見秋景,已是白雪蒼茫。
畢還秋咬著牙往前,白骨手掌終於抓到了雪,隨即被染成血紅之色。
秋冬相交之地,黃葉白雪相連。
畢還秋行過的地方拖出長長的血路,蜿蜒險峻,好似登仙之路。
見賢思齊,林白邁步往前,木貞擦掉面上滲出的血珠,亦是堅定向前。
越過落葉,腳踏雪地。木貞微微顫,體內鬱結的刀意竟似要壓制不住,背上所負之重更是壓的筋骨吱吱作響。
繼續往前,林白路過畢還秋身旁,卻被一把抓住腳腕。
白骨儼然,血肉模糊,畢還秋趴在地上,費力的仰起頭,「小心尹延。」
說完話,她鬆開手,繼續往前,雙目堅定。
林白與木貞對視一眼,也不再多言,越過畢還秋,繼續往前,身後只留血路綿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