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0章 找到你了
「比較罕見的情況?」蘇晨德點燃菸捲,抽了一口,說道,「繼續說。」
「就是這個K電台的發報員所發送的電報,有可能是不只是向某一處發報的。」平鵬煊說道。
「什麼意思?」蘇晨德思忖說道,「你是說在,這個發報員不簡單,很可能是多面間諜?」
「屬下無法給出這個答案。」平鵬煊搖搖頭說道,「首先,我們不能確定這個人是向多方發報,另外即使是這個發報員向多方發報,也可能是確實有這個需要,不能由此指認其他。」
蘇晨德瞪了平鵬煊一眼,這說了半天,等於是什麼都沒說。
「這個K電台,你們已經跟蹤了有些時日了。」蘇晨德說道,「這次K電台出現在了金陵大學附近,這是一個變化,對方的發報員也換了人,這是第二個變化。」
他看著平鵬煊,說道,「只要是有變化,就必然會留有發生這種變化的痕跡,正所謂踏雪必有痕。」
「這是我們的機會。」蘇晨德沉聲說道,「我會安排情報科方面與你們協作,爭取揪住K電台。」
「我倒要看看,這個K電台究竟是哪座山頭的妖怪。」蘇晨德冷哼一聲說道。
「是。」平鵬煊趕緊說道,他看著蘇晨德,表態說道,「有區座親自部署,這次這個神秘的K電台一定會露出馬腳。」
也就在這個時候,天空中先是閃電,然後是一聲炸雷響起。
落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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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千帆看著窗外的狂風大雨,他的手中把玩著一支菸捲,目光沉靜。
門開了。
進來的是豪仔。
「帆哥,找到了。」豪仔拿起木鉤架上的毛巾,擦拭了臉上的雨水,說道。
「在哪裡?」程千帆立刻問道。
「揚江飯店。」豪仔說道,「董正國、曹宇他們一行八個人,都住在揚江飯店。」
「具體情況呢?」程千帆問道。
「其他的不清楚。」豪仔說道,「無論是董正國還是曹宇,都是非常警惕和狡猾的傢伙,弟兄們沒敢進飯店內打聽。」
他這次帶來南京的弟兄,既不屬於特情處,也不是巡捕房的人,嚴格來說,這是完全聽命於帆哥的人,是帆哥最信任的護衛力量,這些人都曾經受過帆哥的恩惠,甚至是自己或是家人被帆哥救過命。
這些弟兄隨時聽命於帆哥,有很多隱秘的事情都可以交給他們去做,同時又因為和其他各方沒有關係,只是帆哥的私人武裝力量,即便是事發了,也不會引來什麼懷疑。
堂堂『小程總』,有自己的私人武裝力量,這合理嗎?
很合理。
至於說『小程總』為何安排手下盯著董正國等人?
董正國當初行刺帆哥,整個上海灘的人都知道『小程總』這人記仇。
此前若非李萃群出面說和斡旋,『小程總』在上海就找機會弄死董正國了。
……
「你們的謹慎是對的。」程千帆點點頭,「曹宇那個傢伙很邪門,董正國這個黨務調查處當年的『大副』,這可是一個有能力的傢伙。」
「帆哥要幹掉董正國他們?」豪仔問道。
「暫不確定。」程千帆搖搖頭,「若無必要,還是不要節外生枝。」
他對豪仔說道,「只是很好奇,董正國和曹宇來南京公幹,這並不奇怪,馮蠻跟著就有些奇怪了。」
然後他瞪了豪仔一眼,「你那是什麼表情,帆哥我是那種盯著別人妻子的人嗎?」
豪仔直搖頭。
「好了,不開玩笑了。」程千帆點燃了手中把玩好一會的菸捲,輕輕抽了一口,說道,「馮蠻叛變投日前,她是中統蘇滬區電台副台長,這樣一個人女人,她的一舉一動甚至比董正國和曹宇,還要更值得關注。」
「那我想辦法安排人住進飯店,盯著他們?」豪仔說道。
「不妥。」程千帆搖搖頭,單身漢住進飯店,本就屬於敵人重點關注、盤查對象,一旦這邊有所行動,事後這就是敵人調查的突破口。
「陸流跟過來了吧。」程千帆問道。
「跟著了。」豪仔點點頭。
「那小子一看就是色胚,讓他去夜總會花錢勾搭個舞女,然後裝有錢小開住進飯店。」程千帆想了想說道。
「明白了。」豪仔說道,「便宜那小子了。」
……
一夜狂風暴雨。
清晨,雨勢減弱,雨水開始淅淅瀝瀝,只不過風卻還是不小的。
馮蠻睜開眼睛。
「正國。」
「正國。」
她呼喊了幾聲,並沒有人回答。
馮蠻這才起身,去洗手間看了看,並未看到丈夫的身影。
也就在這個時候,房門開了。
董正國拎著食盒進來了。
「醒了啊。」董正國微笑說道,「快去刷牙洗漱,我出去買了早點。」
說著,他揚了揚手中的食盒,「都是你愛吃的。」
「正國,你對我真好。」馮蠻說道。
「這話說的。」董正國拿起毛巾擦拭了身上淋到的雨水,說道,「你是我的妻子,是我的愛人,我不疼你疼誰呢。」
聽得這話,馮蠻鼻頭一酸,心中對丈夫的愧疚之情更盛。
「我去刷牙洗漱了。」
「我在外面吃過了,你自己吃吧。」董正國放下食盒,「我出去一趟,一會就回來。」
「曉得嘞。」
……
董正國撐著一把黑色的雨傘,他的脊樑挺得筆直的,行走在風雨中。
自從走上追隨汪先生的道路後,董正國就格外注意自己的身姿,腰杆筆直。
而現在,他的腰杆比任何時候都要挺直。
這是一種下意識的心理反射行為。
泌雲茶樓。
董正國上了二樓,掃了一眼,就看到了一個正在吃灌湯包,喝粥的男子。
他微微一笑,走了過去。
「董大哥。」男子抬頭看到董正國,趕緊吃完手裡的包子,卻是噎住了,又喝了一大口熱粥,這才舒坦了。
「你吃你的。」董正國說道,他隨手拿起一個灌湯包,咬了一個小口,貪婪的吮吸湯汁,然後才慢慢吃,「這灌湯包確實不錯。」
「再來兩籠灌湯包。」董正國衝著小夥計喊了聲,說著,他拎起醋瓶澆在小碟,「小炎,查到了?」
「查到了。」段鑫炎喝了口熱粥,然後從身上摸出一張紙,遞給了董正國,「電話是從一個日雜店打出去的,這是地址。」
「這裡距離揚江飯店不遠吧。」董正國看了一眼紙張上寫的地址,想了想問道。
「是沒多遠。」段鑫炎點點頭,說道,「離這裡也就四五里路。」
「辛苦了。」董正國點點頭,「這件事別對外人說。」
「董大哥放心,這件事我爛在肚子裡。」段鑫炎說道。
……
「行了,你吃飯吧,我回飯店了。」董正國說道,說著從身上摸出十幾張鈔票放在桌子上。
「董大哥,這是作甚?」段鑫炎急了,說道,「董大哥,你這不是寒磣人麼。」
「你電報廳的人打探消息,這也是要花錢的,我怎麼能讓你自己掏錢。」董正國說道。
「不用,真的不用,那小子知道我是頤和路二十一號的,自然不敢不幫我查。」段鑫炎說道。
「拿著。」董正國說道,「一會給人家也分點,這年頭都不容易。」
「董大哥。」段鑫炎看著董正國。
「行了,讓你拿著就拿著,我說話不管用了?」董正國瞪了段鑫炎一眼,「走了。」
說著,他又指了指桌子,「早飯你請。」
「我請客,我請客。」段鑫炎高興了,趕緊說道。
出了茶樓,左手撐著雨傘,董正國右手從兜里掏出紙張,任憑這紙張在風雨中,很快,鋼筆寫的字跡就模糊不堪了。
董正國將已經看不清字跡的紙張,用力揉成一團,經過一個小河溝的時候,隨手一丟。
他招手叫了輛黃包車,「去貢院路的權民煙雜店。」
……
張權民站在櫃檯後,看著外面的雨絲,不禁微微皺眉。
雨雖然小了,不過,下雨天終究會影響生意的。
也就在這個時候,他看到了那個脊樑挺得筆直,撐著一把黑色的雨傘的男子走了過來。
「先生,要點什麼?」張權民熱情招呼道。
「掌柜的。」董正國收起雨傘,看了掌柜的一眼,微笑問道,「勞駕問一下,昨天晚上差不多七點一刻的時候,有人在你這裡要了個電話,你還記得……」
「不記得了,不記得了。」張權民直擺手,「一天那麼多人要電話,我哪裡記得清楚啊。」
「是嗎?」董正國看著掌柜的,然後突然出手,直接將櫃檯上的一個本子奪了過來。
「你做什麼?你搶我帳本……」掌柜的急了,問道。
然後他的聲音戛然而止了,因為他看到了黑洞洞的槍口。
……
「特工總部追查反日分子。」董正國右手持槍,槍口對準掌柜的,他自己卻是看都沒看掌柜的,而是低頭在翻看帳本。
「昨天晚上,總共只有兩個電話打出去。」董正國合上了帳本,也收起了槍,看著掌柜的,語氣溫和問道,「掌柜的生意很一般嘛。」
「混口飯吃,勉強餬口,餬口。」掌柜的忙不迭說道。
「是啊,餬口。」董正國微微頷首,然後,面色一變,「好好想一想,想清楚了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他看著掌柜的,「不然的話,以私通重慶論處,只有請掌柜的跟我走一趟了。」
掌柜的臉色驚恐不安,又似乎是在猶豫。
「說。」董正國聲色俱厲,「昨天晚上七點一刻打電話的那個人,你可還記得?!」
「七點一刻,七點一刻……」掌柜的在董正國的目光威逼下,終於還是點點頭,「我記得,記得。」
「那個人長什麼樣子?有什麼身體特徵?」董正國問道,「是陌生人還是熟人?穿什麼衣服?從哪來?出了你這裡去哪個方向了?」
「那個人,那個人……」掌柜的吞吞吐吐。
然後他的腦門就再度被槍口頂著了。
「那個人從東邊來,穿著西裝,打著領帶……」
「那人戴了帽子,帽子。」
「那人還戴了口罩布,看不清臉。」掌柜的說道。
說到這裡,張權民的神情閃過一絲猶疑之色。
「說!」董正國冷冷說道。
「那人雖然戴著帽子擋著,我還是看到了……」
「看到什麼了?」
「那人一隻耳朵缺了。」掌柜的哭喪著臉說道。
……
董正國眼中一亮,立刻確認了這一點。
儘管內心震驚,因為這是一個他沒想到的人選。
但是,這確實是——
找到你了!
他心中已然有了答案,不過,為了保險起見,董正國又訊問了幾個問題。
掌握到需要的情報,董正國威脅掌柜的將這件事爛在肚子裡,這才離開。
看著這位特工總部的特務離開,掌柜的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他嚇壞了。
然後是臉色大變,掌柜的嗚嗚咽咽,低聲說道。
「老總,好漢,我,我也沒得辦法啊,我沒辦法啊,要怪就怪漢奸,我沒辦法啊。」張權民是越想越難過,越內疚。
……
揚江飯店。
「你去哪了?」馮蠻看著開門回來的丈夫,不禁問道。
「出去走了走。」董正國拿起杯子,喝了一大杯水,說道,「我尋思著這下雨天雖然人少,但是,正因為人少,這些人下雨天都出門,說明平時出門較多。」
他抹了把嘴巴,對妻子說道,「我就四下里問問,看看有沒有人見過懷遠。」
「正國!」馮蠻得知丈夫一大早忙來忙去,竟然是冒雨出去找尋小弟,她的心中被巨大的感動情緒包圍了,同時對丈夫的巨大的負罪感又不斷的敲打她的心。
「這不是應該的嘛。」董正國溫和說道,「桌子上報紙雜誌,你休息一會。」
他對妻子說道,「我想起來有點公務要找曹組長溝通一下,我過去一下。」
「你去忙你的吧。」馮蠻說道。
……
董正國敲開了三零五的房門。
「曹老弟,該起床了。」董正國打量了一眼,看著穿著睡袍起來開門,現在還睡眼惺忪的曹宇,說道。
曹宇作為組長,自然是享用的單獨客房的待遇。
他直接坐在床上,打著哈欠,還隨手拉過被子蓋在腿上保暖,然後才苦笑一聲對董正國說道,「董老兄,董科長,這一大早的,可是有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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