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9章 熱心人
法桐三大街五號。
董正國站在門口,面色焦急。
門開了。
一名風姿綽約的女子陪同馮蠻出來。
「董科長真是見外了,直接按門鈴進來就是了。」唐姨太對董正國說道。
「蘇長官不在家,這次是有急事,下次一定正式登門拜訪。」董正國微笑說道,「空著手來的,實在是愧於造訪。」
「董科長這話就見外了啊。」唐姨太笑著說道。
「小蠻多次上門叨擾,實在是給添麻煩了。」董正國說道。
說著,他疑惑的看了妻子一眼,「怎麼了?」
「陪我吃了兩杯酒。」唐姨太趕緊說道,「怪我,怪我。」
她笑道,「還別說,小蠻吃了酒,這臉蛋紅撲撲真的喜人啊。」
說著,她看著董正國,「董科長突然來接小蠻,這急匆匆的,可是出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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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出了什麼急事?」馮蠻這時也是開口問道,「電話里只說有急事來接我,問你也不說清楚。」
……
「電話里說不清楚。」董正國說道,「我光顧著著急喊你了。」
說著,他湊到馮蠻的身邊,低聲說了句。
「真的?」馮蠻臉色大變,露出驚訝、期待的目光。
「怎麼了?」唐姨太在一旁趕緊問了句。
「小蠻有個弟弟,失散多年了。」董正國看了唐姨太一眼,說道,「我之前看到一個人的背影很像,等到我想要走過去詢問的時候,一晃眼人就不見了。」
說著,董正國露出不安和內疚的表情,「我本來尋思著可能是我眼花看錯了,不過,思來想去,反而愈發覺得那人有可能是小舅子,這不就趕緊來找小蠻了。」
「這可是大事。」唐姨太驚呼說道,「需要我告訴美一一聲嗎?請他派人幫忙尋找。」
「我先帶小蠻去打聽一下。」董正國並未推卻,說道,「如果有需要的話,一定向老長官求助。」
「正事要緊,我就不留你們了。」唐姨太說道。
董正國向唐姨太客客氣氣的告別,帶了馮蠻離開。
……
目送董正國帶著馮蠻急匆匆離開,唐姨太有些失神,然後進了院門,急匆匆上了樓。
「董正國突然來找馮蠻做什麼?」蘇晨德問唐姨太。
「馮蠻有一個失散多年的弟弟,董正國無意間碰到一個人,看背影覺得像,然後人一眨眼不見了,他思來想去,還是急匆匆來找馮蠻了。」唐姨太說道。
「失散多年的弟弟?」蘇晨德皺了皺眉頭,然後點點頭,他想起來了,馮蠻似乎確實是有個弟弟。
「怎麼沒有直接來叫門,還打了個電話過來?」蘇晨德問道。
「我問了,他說你不在家,他不好貿然打擾。」唐姨太說道,「還說下次帶禮物再正式登門。」
蘇晨德點點頭,這倒是符合他對董正國的了解,此人對他這個老長官一直都是非常尊敬的。
只說一點,此前董正國被巡捕房抓捕,後來被引渡給日本人,受盡大刑都沒有招供他這個直屬上司,放眼中統內部,能做到這一點的已經可以用鳳毛麟角來形容了。
……
「董正國沒有什麼異常吧?」蘇晨德依然不放心,問道,「他沒有懷疑什麼吧?」
「沒有吧。」唐姨太仔細想了想,說道,「看起來一切正常,態度很客氣。」
蘇晨德點點頭,放下心來。
然後,便是一陣煩躁,他急匆匆從頤和路二十一號趕回來,已經做好了度過一個美妙的下午的準備了,現在馮蠻走了,他整個人心中空落落的,不,確切的說是整個人煩躁異常。
「美一。」唐姨太小心翼翼的看了蘇晨德一眼,還是開口說道。
「什麼?」蘇晨德看了唐姨太一眼。
「我看董科長對你是非常尊敬,態度很恭敬。」唐姨太說道,「你是不是……」
啪!
唐姨太被狠狠地抽了一耳光。
「我需要你教我做事?!」蘇晨德面色陰沉的看著唐姨太。
「不敢!我再也不敢了!」唐姨太驚恐不安的看著蘇晨德,趕緊說道。
「你送給馮蠻的那套摩登時裝,我記得你自己還有一件一模一樣的吧。」蘇晨德冷哼一聲,「去換了那身衣服來見我。」
唐姨太露出驚訝、羞愧的表情,然後被蘇晨德一瞪眼,趕緊忙不迭的去換衣服去了。
……
「正國,你在哪裡碰到小弟的?」馮蠻急切問道。
「就是在飯店,我在窗口抽菸,看到下面有一個人走過,背影很像是懷安。」董正國說道,「也是怪我,我要是及時衝下樓追上去的話,也許就能找到人了。」
「這怎麼能怪你呢。」馮蠻說道,「只是背影,你能認出來是小弟,這已經很不容易了。」
「我也只是覺得像是懷安。」董正國搖搖頭,「我們盡力去找,盡人事聽天命,要是最終找不到,或者是確定不是懷安,你要聽話不能著急難過。」
「我知道。」馮蠻猛點頭。
她想到丈夫為自己弟弟的事情如此上心,忙前忙後的,自己卻在蘇宅做了對不起丈夫的事情,雖然事出有因,但是,終究是對不住丈夫,對不住老董家。
馮蠻的心中泛起濃烈的愧疚之情。
……
「怎麼了?」董正國看了妻子一眼,捉住馮蠻的小手,關切詢問,「你喝了不少酒?」
「沒有,就喝了兩杯紅酒。」馮蠻趕緊說道。
「我記得唐姨太打電話來,說是身體不舒服喊你去作伴的。」董正國露出突然想到的神色,問道,「怎麼身體不舒服還喝酒了呢。」
「所以喝了點紅酒。」馮蠻說道,「醫生說紅酒有益於身體康復。」
「還有這說法?」董正國頗為驚訝,搖搖頭說道,「倒是我孤陋寡聞了。」
……
陪著馮蠻在飯店附近尋找,打探,並未發現小舅子馮懷安的蹤跡。
他陪著有些失落、沮喪的妻子回到飯店房間。
「別著急,別灰心。」董正國攬著妻子的腰肢,說道,「明天我們繼續找,需要的話,我去見蘇長官,請蘇長官幫忙。」
「我們特工總部的能量,你也是知道的,如果蘇長官發話,想要找個人並不難。」董正國寬慰妻子說道,「也就是今天蘇長官沒在家,不然的話,我當時就向蘇長官求情,老長官對我一向照顧,一定會願意幫忙的。」
「也許吧。」馮蠻喃喃說道。
董正國是故意這般說的,他一直在暗中觀察妻子,就在剛才,馮蠻聽到他這般說話,身子有輕微的不自然的抖動,儘管說話的時候是低著頭的,他還是瞥見了妻子表情不自然。
似乎是厭惡?
小蠻在厭惡什麼?
厭惡誰?
……
這令董正國的心中咯噔一下,仿若一塊石頭沉入水中。
就在此前,他看到是唐姨太親自送馮蠻出來,他心中對於馮蠻的懷疑淡了一些,他對自己說,既然唐姨太在家,那麼,那些齷齪的事情應該是不存在的吧。
但是,方才的試探又告訴董正國,事情不如他奢望和期待的那般美好。
最起碼有一點可以確定:
他兩次三番提及蘇晨德,妻子卻是隱瞞了蘇晨德在家中的事實。
並且,妻子的表情不自然,顯然是有事情發生。
「我去放熱水,你泡個澡,多休息休息。」董正國說道,「有什麼事情,我們明天再說。」
「嗯。」馮蠻點點頭。
十幾分鐘後,董正國看著妻子泡在了浴缸里,失神的看著天花板。
「不要想那麼多了,閉上眼放鬆放鬆。」董正國說道。
「嗯。」
董正國仔細看了看妻子的身上,並未發現類似吻痕,他的心中又是鬆了一口氣,也許,事情不是他所想像的那般。
那張紙,本就是有人故意造謠,故意離間他與蘇長官的關係。
……
拿著妻子的衣物出了洗手間,董正國將衣物放在床上,自己就要去倒杯水喝。
然後,他的目光停留在了妻子的貼身衣物上。
這文胸不是妻子早上起床時候的那件。
董正國的面色先是煞白,然後,整個人的面色陰沉,目光也是陰鷙下來。
也就在這個時候,房間裡的電話鈴聲響起。
董正國沉著臉,幾步走過去拿起電話聽筒。
……
「哪位?」
「是董先生嗎?」
「我是,你哪位?」
「董先生親自去核查了,鄙人沒有造謠撒謊吧。」
董正國臉色一變,他聽著電話那頭的嘶啞的聲音,腦子裡快速分析,想要從自己熟悉的人中找到符合這個聲音的人。
「你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嘶啞的聲音說道,「重要的是董先生你自己,男人,最重要的是活的明白。」
「你的目的是什麼?」董正國冷冷問道。
「董先生,我是熱心人,見不得一個對老上司如此忠心耿耿的人,竟然遭此等奇恥大辱。」嘶啞聲音說道,「不過是路見不平罷了。」
「說出你的目的。」董正國依然如是說道。
「董先生不必動怒,你對我這麼一個好心人如此冷言冷語,這樣不好吧。」嘶啞聲音說道,「你的仇人不是我。」
「老兄。」嘶啞嗓音說道,「男人,這輩子要活的明明白白啊。」
說完,電話掛掉了。
……
董正國面色陰沉,看著手中的話筒,然後重重的將話筒掛好。
他就那麼坐在床邊,點燃了菸捲,悶悶的抽菸。
腦子裡將自己所熟悉的每一個人都過了一遍,卻沒有發現哪個人的嗓音是電話里那般。
董正國猛吸了幾口菸捲。
他知道想要通過電話里的聲音找到對方,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且不說他懷疑對方是故意以某種手段製造了嘶啞的聲音,就說這電話中本就會造成人的聲音失真,這就使得想要通過電話里的聲音找人,變得不可能。
董正國眼眸中閃過痛苦、迷茫,更多是仇恨交雜的情緒糅雜的神色。
他一根接一根的抽著菸捲,那菸捲火苗閃爍,猶如他心中的怒火在不斷的燃燒,燃燒!
……
頤和路二十一號。
蘇晨德面色陰沉的回了辦公室。
平鵬煊急忙來向蘇晨德匯報工作,看到區座面色陰沉,他也不禁小心翼翼。
「你的意思是,行動隊那邊的行動可能引起了K電台的警惕,因而這部電台轉移了發報地點?」蘇晨德皺眉,看著平鵬煊問道。
「只是一種懷疑可能。」平鵬煊說道,「不過,屬下還是傾向於這種可能性較低的,因為倘若這部電台果然察覺了什麼,對方要做的就不僅僅是變更發報地點,而是暫時蟄伏。」
蘇晨德聽得平鵬煊的分析,點了點頭。
「報告說此次K電台的發報人換了?」蘇晨德問道。
「是的。」平鵬煊點點頭,說道,「區座,根據我們對於發報人指法的分析,此次是非常陌生的發報指法,此前從未出現過該指法,所以,基本上可以確定這是一個非常陌生的發報者。」
「換了發報員?」蘇晨德思忖說道,「你是這方面的專家,你來說說,發報員什麼情況下會更換?」
「極少會更換!」平鵬煊說道,「發報員非常珍貴,無論是出於安全性,還是珍貴性來說,發報員都是很稀有的。」
他對蘇晨德說道,「尤其是對於這些抗日分子來說,他們基本上不可能在一個單位同時擁有兩位發報員,所以並不存在臨時更換發報員的情況出現。」
「那如何解釋現在這種情況?」蘇晨德問道。
「只有一種可能性。」平鵬煊說道。
說到自己的專業之事,他整個人都仿若散發熠熠光芒。
……
「那就是K電台原先的發報員出事了,或許是有事情調離了,或許是生病了,或許是出了意外,甚或是有可能被我們或者其他單位抓捕了,只是我們不知道有這麼一回事罷了。」
蘇晨德陷入思索中,眼神示意平鵬煊繼續說。
「總之,原先是發報員出於某種原因不能發報了。」平鵬煊說道,「對方才不得不啟用新的發報員,而正如屬下方才說的,對方基本上不可能同時擁有兩個發報員來輪換。」
「所以,你懷疑K電台現在的發報員是新調來南京的?」蘇晨德明白平鵬煊的意思了,說道。
「是的,這也符合此次的發報地點更換在了金陵大學附近的這個情況。」平鵬煊說道。
「而且,對方此次發報的時間比以往要長一些。」他對蘇晨德說道,「針對這個情況,屬下也有過思考和分析。」
「說說看。」
「有可能是K電台單位確實如我們所料出現了變故,對方這是剛剛抵達南京、初次發報,因而他要向其上官更詳細的匯報南京這邊的情況,所以發報時間延長了。」平鵬煊說道,「當然,還有一種情況,這種情況比較罕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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