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低溫會減緩大腦恢復清醒的速度，所以正常人在寒冷天氣應當延遲起床時間。
但弗朗西斯不是正常人。
他在天還漆黑的時候將約翰從床上抓起來，朝意識迷濛的邪術師晃了晃背在肩上的短弓。他要去狩獵，帶著約翰一起，邪術師沒有拒絕的權利。
「你以後有的是時間躺下。」走在前面的暗精靈推開房門，兩人一前一後地踩進潔白的雪地里。
「幾十年後嗎？我一定會給我的棺材安上一個你不知道密語的秘法鎖。」約翰揉搓自己的臉，出門後的幾分鐘時間裡，冰涼的空氣已經使他徹底清醒，唯有睜開眼睛有些艱難，就像有一層冰凝在了眼瞼上。
「不，那不會發生。」弗朗西斯轉過頭，昏暗中出現兩道紅色亮光，暗精靈的視線讓哭嚎的冷風停頓一瞬。接著他悠悠轉身，讓重新響亮的風聲吞沒了他的下一句話。
「我肯定知道密語。」
他們向廢鎮外前進了約一個小時的路程，遠離人類的砍伐範圍，才有機會接近獵物。約翰一直踩著弗朗西斯的腳印前進，這會更加省力，暗精靈的腳印比邪術師稍大一圈，但踩上腳印後約翰的腳掌總會下沉一截。這絕對不是因為他比暗精靈更重，弗朗西斯有著他獨特的身法竅門。
他們的周圍陸續出現針葉植物，這裡是獵物理想的棲居地。暗精靈正在尋找野獸的蹤跡，他仔細觀察無暇雪地上的印痕，就像研究遺蹟的古代學者一樣一絲不苟。
不過他暫時沒有收穫。
那些野獸背後肯定沒有一個將它們從溫暖的窩裡攆出來的人，也許它們還在睡覺，約翰心想。
「我們一定要早上吃肉嗎？我覺得這樣稍微有些油膩了？」約翰只想早點結束這場清涼的晨游。
弗朗西斯頭也不回地說：「怎麼？你現在要開始種小麥了？」
暗精靈的譏諷讓邪術師聳聳肩，「如果有德魯伊確實可以。」
弗朗西斯沒有再說話，他找到了一些痕跡，回頭對約翰比劃了一個手勢手勢，弗朗西斯不等回應便繼續展開追蹤。
等到約翰追上他的時候，他們已經穿過了一片針葉林，來到落雪林地的另一邊。約翰彎下身子，順著弗朗西斯的潛行痕跡靠近。
弗朗西斯已經舉起了弓，箭矢瞄準了他發現的獵物。一隻野兔，絨毛雪白，臉上有一條灰色條紋延伸到下腹。
那隻兔子似乎是察覺到了獵人的威脅。它放下前爪，停止進食動作，上身抬起，兩隻長耳高高豎起，左顧右盼。
弗朗西斯沒有動靜，他比約翰更相信自己的潛行。這種信心是正確的，很快他們就在視野中發現了另一個獵手。一隻狐狸，從野兔的背後緩緩靠近，它的毛髮是灰白色，帶有絨毛的腳爪踩在雪地上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就像一團緩慢靠近的雪球。
它專心致志，眼中只有自己的早餐。
暗精靈鬆開了繃緊的弓弦，急速飛行的箭矢一箭穿透了野兔的身體，慣性帶著那個不小的戰利品翻滾兩圈。
倖存者狐狸在看到兔子悽慘的死狀後猛地原地彈起，沒有絲毫猶豫扭頭就逃，只是腳步多少有些凌亂。弗朗西斯漠視著狐狸的逃竄，手中的弓箭並沒有再次拉滿的打算，約翰知道，暗精靈若想要留下狐狸，不算一件難事。
「我以為你會更討厭狐狸。」約翰清楚地記得弗朗西斯不喜歡那些說話彎彎繞繞的人，他對那種人的描述就是「像一隻討厭的狐狸」。
「對，但狐狸肉不好吃。」
約翰明白了弗朗西斯的意思，他當前的廚藝等級尚不能處理這種食材。一想到此行的人員布置，沒準弗朗西斯還是一行四人中廚藝最高的。
他們又狩獵了一段時間，獲得了弗朗西斯認為足夠的獵物。在此期間，暗精靈試圖教授約翰一些射箭技巧，但在約翰弓箭上手的半分鐘後，他就放棄了這個打算。
此時天空已經蒙蒙亮，鉛灰色不斷被金色暈染。他們回到了廢鎮，因盧西恩和達利亞早已醒來，一行四人圍坐在火堆旁，交談間的氛圍再也沒有昨夜的僵硬。
「味道還行，但不夠好。」
因盧西恩如此說道，從背包中取出一罐調味瓶灑在自己手中的烤兔肉上。
約翰對此感到驚訝，因為那些細碎的顆粒物，是藍綠色的，比起調味料，這更像是一種鍊金材料。
「哦，它會讓食物變得美味的。」因盧西恩如此說道。
「這是什麼做的？」約翰提問。
「一種蘑菇。」
約翰篤定地說：「毒蘑菇。」
因盧西恩大口地咬著食物，在達利亞和約翰抗拒的眼神中解釋。
「放輕鬆，你們沒有必要對致幻物質如此警惕。微量攝入並不會傷害你們的身體，只是產生一些物質界不會發生的美妙感應。沒有傷害就是沒有毒性。」
「這世界上有許多人接受了幻覺對生活的積極作用，哪怕是宗教人士，也會承認幻象是獲得啟示的最好觸媒。相信我的手藝，我保證它真的很美味，要不要試一試？」
約翰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他，達利亞也沒有跨過自己的心理防線。
略顯沮喪的因盧西恩只能轉向剩下的唯一一人，然後他就看見了弗朗西斯更為森冷的視線。
「你想死一次嗎？」
因盧西恩默默咀嚼著自己的食物，達利亞擔心地看著大快朵頤的幻術師，觀察他的面部是否出現了某些不良反應。
然而沒有，因盧西恩的臉上除了偶爾出現的陶醉表情並沒有其他變化，他真正的駕馭了蘑菇中的幻象，讓一切看起來盡在掌控。
用餐結束，冒險者沿著斯諾家族贈予的地圖朝著目標繼續前進，除了用披風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暗精靈，一切看起來毫無變化。
達利亞找上了看起來無所事事的因盧西恩，這位剛離開家族的大小姐有著無窮精力並充滿好奇，她迫切地想從外界吸收更多的知識和信息，不管是否有用。
「因盧西恩，你曾說過，宗教人士都信賴致幻物質，但是，如果那些神明發現自己的信徒都在祈禱的過程中狼狽不堪，難道他們不會生氣嗎？」
幻術師樂於解答疑問，而且他現在確實感到無趣。
「首先，牧師司祭都會嚴苛選擇致幻藥物的種類，他們通過信仰積累了足夠的財富和地位，他們有足夠的時間和經歷做出篩選，能夠選擇出效果強力又不會侮辱儀式的致幻物。」
「其次，這是所有牧師的共識。」
「神，高於一切。祂們的力量不會受到任何生理層面和精神層面的影響阻礙，如果祂需要向自己的信徒傳達某個指令，無論對方的精神狀態如何，祂的啟示必定能夠傳達清楚。神明不會被幻象困擾，祂們站在所有帷幕之後。或者說，世界諸象就是祂們的力量，幻象也是神力的一部分。」
「幻覺是一種溝通途徑，是神明發出的聲音。」
「並非所有幻覺都來自神諭，但神諭肯定是幻覺之一。」
「也許伱很快就會見到了。」
「哦，補充一句，除了那些啟示的幻象來源於諸神，所有的幻象都屬於霧影女士萊拉。所以，幻覺等於神力，這一點也沒有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