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霧氣
今夜，天空被厚厚的雲層所覆蓋，既無星辰閃爍，也無明月高懸。
一陣微風忽然拂過丘陵，綿延的白樺與北美鵝掌楸搖曳著枝條，新綠初吐的葉片迅速脫水，短短几個呼吸內便轉為枯黃，與那些變得扭曲乾癟的嫩枝一同，悄然地墜入塵泥。
風勢未減，反而愈演愈烈，捲起層層黃土，形成一個個細小的氣旋，在漫山遍野肆意的穿梭。
原本生機勃勃的草地仿佛被死神的氣息吹過，綠意迅速消退，裸露出乾燥而貧瘠的褐色土壤。原本寧靜的丘陵，在一瞬間變成蒼老而頹敗的戈壁灘。
在沉重的空氣里，迴蕩著若有若無的哀鳴。鳥雀，田鼠，昆蟲，不知有多少趁夜覓食的生靈渾身僵硬，一頭栽倒在地，就那麼毫無預兆的丟了性命。
如絲如縷的灰白色霧氣自地面冒出，悄然瀰漫開來，逐漸籠罩了四周，向著遠處的城鎮蔓延而去。
而上百米高的天空之上，正有兩道身影滿意的瞧著這一切。
「真是可笑的憐憫，沒想到殺人如麻的特工，也會有心軟的時候。」撩開肩頭的波浪金髮，穿著職業套裙的女子抱著臂膀冷笑道。
「達克館長，需要我去殺了她嗎？」
「雖然我也想在殯儀館裡增加一具新鮮的收藏品，但主人交待過，儘量不要自己出手干涉。」
盯著秘法視覺中踉蹌奔逃的簡小姐，年邁老者顫巍巍伸出枯瘦的手，摘下頭頂漆黑的絲織高筒禮帽，然後從中抓出了一隻灰撲撲的……肥碩野兔？
「暫時阻止消息泄露有很多種方法，最為直接且簡便的，便是利用人性固有的自私與陰暗。」伴著他淡漠的話語，灰點猶如流星划過蒼穹，落在幾公里之外的鐵道旁。
巫術控制的動物豎起長耳，蹦噠了兩下，黑亮眼眸內倒映著緩緩駛來的一列火車，然後毅然決然的沖了上去。
聯邦的鐵路系統一向稀爛，加之運送的化學品含有劇毒，老成的司機半點不敢怠慢，將行駛速度降到了最低。
倚仗謹慎他平安度過了數十載的職業生涯，然而這點小心，卻難以抵擋蓄謀良久的惡意之箭。
「砰！「在超自然力量的推動下，原本看似柔弱的肉體，竟然爆發出驚人的衝擊力。
骨肉粉碎四濺，本就年久失修的鐵軌頓時彎曲變形，長長的列車好似失控奔馬，轟然側翻而出！
十幾節巨大的金屬罐相互碰撞著，皸皺著，撕裂著，失去了低溫強壓的束縛，劇毒的化學液體霎時揮發，黑灰色的滾滾煙雲直衝天際！
「發生了如此嚴重的事故，那些愚鈍膽怯的官僚會盡全力把周邊地區封鎖起來，至少在幾天之內，某個聲稱自己遭綁架的報案只會被扔去吃灰。」
「等到他們發現不對勁，空間迷霧已經完全爆發。」
開導著屬下的迷惑，達克臉上暗淡的老人斑牽動了一下，「【分會場】已經搭建完畢，接下來就是【主會場】，我們就等待著節目的上演吧！」
……
……
寬綽的大廳內，形貌各異的男女老少齊聚一堂，卻又寂靜肅然。
混合了天然植物精油的蠟燭靜靜燃燒著，清幽微甜的薰衣草與雛菊香氣沁人心脾，安撫煩躁的心靈，幫助他們將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各種奇妙的工具上。
然而，工作似乎並不是那麼順利。
尖銳的顫音穿越了遙遠的距離，如鋒銳的細針破空而來，在人們的耳蝸中激起一連串的刺痛。無論是厚重的特殊材料板牆，還是精心布置的隔音結界，竟都無法阻擋其穿透力。
水晶球光華黯淡浮起龜裂，占卜桌騰起黑煙如遭火焚，一眾精擅占算的業內精英紛紛狼狽而起，肚子裡的怨氣一股股往外冒。
「混蛋，有這樣的騷擾，我什麼都看不到！」
「別嘴硬了，以對方能量等級，就算沒有干擾，你也看不到任何東西。」
「都省省吧，幾天下來，還沒有習慣嗎？24小時不間斷探測，總能搞出些隻言片語的情報，也算我們完成了任務。」
「說的就是，大家暫時休息一下吧。」
七嘴八舌的議論中，幾位德高望重的行業前輩出言壓服了亂像。
因為早來了一段時間，對準時報點【召呼】早已習慣的麗莎夫人，也就在這時收拾好散落的塔羅牌，轉身走了出去。
墨綠色的山林層巒迭嶂，猶如一副濃墨重彩的油畫，足以供那些藝術細胞充沛的文青寫生所用。
然而這幅曾經優美的自然風景畫，如今已被大片污漬玷污。一層厚重的污濁灰霧肆意流轉，途經之處無論是翠綠的林木，還是青黑的山石土壤，全都色彩盡失，只餘下一片灰白，宛如被捲入了一張老舊的黑白照片之中。
在其之前，則是一場激烈的防守戰！
火光縱橫，雷霆咆哮，大批的人手撲入前線，與眾多莫可名狀的怪影廝殺在一起。
數以百計的士兵全副武裝趴在各處制高點，傾瀉著特製的鍊金子彈；幾十架直升機盤旋在邊緣，潑灑著珍貴的驅魔藥劑；火箭炮陣地轟鳴不斷，將注滿的聖水化作瓢潑大雨。
古老的法術與現代的科技融合，磨練的超凡肉體與鋼鐵機械的造物合作，一同努力遏制著灰霧的擴散。
但人力物力終歸有時而盡，面對仿佛無窮數量的敵人，漸漸還是落在了下風。
就在人類方的陣型出現潰散之勢時，一道深沉的聲浪響起，如同雷霆般轟鳴，震撼著整個天際，仿佛要將雲層都撕裂開來。
一盤赤色的日輪騰空而起，半邊天空都被渲染成純粹的火紅，隨即它帶著滔天焰浪強勢壓下，難以計數的奇形幽影瞬息化作青煙消散。
邪異的空間侵蝕雖然詭秘莫測，但飽含著毀滅之力的灼熱烈焰同樣毫不遜色，長達數分鐘的巨大爆鳴聲後，灰霧好似有生命般蠕動著快速後退。
危機暫時解除，敵方又一次徒勞而返，局面似乎大好，但麗莎夫人卻憂慮的微微嘆了一口氣，同樣的場景，這些日子以來，不知重複了多少次。
「唉，範圍又擴大了，這樣下去撐不住太久的，希望上邊那些傢伙早點做出決斷。」
她側過身子，背著稀薄的陽光，雙目越過戰場，望向了一切問題的核心。
那裡濃霧如障，一座高聳的山崗隱藏其後若隱若現。
(本章完)